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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景玉像小燕子一样飞进去，又飞出来。
正是花灯初上的时候，在那条闭着眼都能走的小巷子里，他就在身边，那么近，近到能听见他走路时手臂摆动摩擦着衣服的声音，他的风衣不时地被风带到她的身上，如蜻蜓点水般在她身上轻抚一下。
齐老师的步履很大，欧阳景玉总想踩着他的?i点，二步一步，步履细碎，少了他那份从容，三步两步，刚刚好，可节奏难掌握，要用心去踩。在齐老师面前，她总有些小孩子的心性。
齐老师引着她谈论一些轻松的话题，态度和蔼，既像长辈，又若朋友，谈吐风趣，总让欧阳景玉时不时哈哈大笑。以前在她心里神一般老师，在这一刻变成一个可亲近的人。他的笑容在昏黄的灯光下，似梦似幻，让她忘却了所有的不幸与不快。
说到福利院的生活，欧阳景玉的话多了，说得也流畅了。在她的描述里，院长妈妈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张爷爷是天底下最可爱的爷爷，还有那几个可爱的小朋友是天底下最懂事的小朋友，福利院被她描述得如同人间天堂。
“张爷爷藏了很多宝贝。”欧阳景玉在齐云枫提到那个烟斗时说：“烟斗只是其中之一。张爷爷其实有家，他女儿就在成都，来接过他很多次，可他就是不走，说福利院才是他的家。小朋友最喜欢他，他会讲很多故事。小时候他经常带我去捡矿泉水瓶子，买了钱偷偷买糖给我吃。为了给我买参考书，张爷爷省下买药的钱。他说我就是她的亲孙女。”
“上帝关上一扇门，总要为你开一扇窗。虽然你被亲身父母遗弃，但送给你一个疼爱你的院长妈妈。”
“院长妈妈说，不是出于迫不得已的原因，没有一个母亲会抛弃自己的孩子。既然她给了我生命，我就要心存感激。”
正说着，不知觉就撞入一片喧嚣之中，小吃街到了。闪亮的灯光照得欧阳景玉睁不开眼，路太短。
齐云枫在一家干净又安静的小吃店门前停下，征询地看着欧阳景玉。
虽然离小吃街近，但欧阳景玉极少光顾，哪里好吃，哪里不好吃完全不知道。记忆最深刻的是院长妈妈奖励她考上大学的那碗牛肉面，在品尝齐云枫手艺之前，那是她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
“我只在这里吃过牛肉面。”她不好意思地说。
“那我就去尝尝欧阳同学吃过的牛肉面。”齐云枫笑着说：“一定有特殊的味道。”
正是夜市的时候，生意特别的好，他们在旁边等了一会儿，才等到空位。不知齐老师对这样的环境习惯不？
齐云枫的兴致似乎很高，他四处张望，不无愉快地说：“这让我回到大学时代，那个时候最奢侈的享受就是几个同学邀约着去吃小吃。”
“你以前也去小吃街吃东西？”在欧阳景玉的印象中，齐云枫应该坐在纤尘不染的地方，吃着好看的食物，佐以优美的音乐，虽然她不能具体到某一个地方，但至少也应该像那天吃牛排的茶餐厅。
“我们读书那会儿，小吃街哪有这么好的条件，大多都是街边的小摊，有时候还得站着吃。有一回我打赌输了，请寝室几个海吃了一顿，一个月生活费去了一大半，结果，我吃了一个月的白米饭下豆瓣。”
没想到齐老师还有这等往事，欧阳景玉开心地笑了。
“你也吃一碗，不然我一个人多没意思，特别是还得让一个小女生盯着。”
欧阳景玉点点头，没有拒绝。
“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等着煮面的功夫，齐云枫终于提到今天的最终目的：“你本来该找我的，老师的责任就是为学生解决难题。”
齐云枫轻描淡写的说着，完全没有批评欧阳景玉的意思。欧阳景玉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她原以为齐老师会狠狠批评她一顿，说些恨铁不成钢之类的话。
“只是，我，真的打人了！”欧阳景玉低着头，不无惭愧地说。
“打人是不对，但也要看情形，你应该给自己一个申辩的机会，一味的逃避不是办法。”欧阳景玉听出来齐云枫的话里有明显偏袒自己的意思，这种信任让她感动。记得刚上初中的时候，同桌的那个女生的手表丢了，老师把她作为最大的嫌疑对象，理由是所有的同学都有手表，唯独她没有，只有她有偷窃的动机。后来张爷爷闹到校长那里，才还了她一个清白。因为手表一直未找到，不少老师和同学对她不可言表的怀疑在很长一段时间依然存在。
“我是怕没人会听我说的。”
“告诉我，我会听。”齐云枫用坚定的语气说。
欧阳景玉把当天的情形说了一遍，齐云枫皱着眉头听着，不时点点头。
听完后，他说：“这件事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你把事情经过写出来，交到系上。要理直气壮地去面对，毛主席有句名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欧阳景玉认真听着，显然，这样的话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起，院长妈妈只是一味地教她与人为善，凡事忍让，加之她又特别懂事，宁可自己受委屈，也不愿让院长妈妈担心。
面已上桌，齐云枫边吃边说：“我给你分析一下。文铭心之所以能毫无顾忌地打你，是因为她知道你不会反抗。从一开始，她欺负你，你忍着，她提过分的要求，你不会拒绝，你以为你的不计较和宽容能换来和平相处，但事与愿违，你越忍让，她就越觉得你好欺负，她那一巴掌实在情理之中。”
“可是，她为什么只针对我呢？我看她对班上的其他同学挺好的，还被大家选为文娱委员。”这是欧阳景玉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因为她妒忌。”
“妒忌？她会妒忌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学生？”在欧阳景玉看来，文铭心是一个让人羡慕的女生。
齐云枫看着她，这个小女生不知道自己的美足以让学校里所有的女生妒忌。
“你照镜子吗？”齐云枫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欧阳景玉楞了一下，不明白齐老师问这个问题的意图是什么。
“梳头的时候会照，有时候也可以不照。”她实话实说。
齐云枫古怪地笑了笑，说：“你多照照镜子就会明白文铭心为什么会妒忌你。”
因为认真听着老师的话，一碗面下去，却不知道滋味如何。不过，欧阳景玉是开心的，因为她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在齐老师心目中她依然是个好学生，系里会怎么处理她都无关紧要了。
“齐老师，你说的话我记住了！”
齐云枫想，不知她记住的是那句话？想着这个傻丫头使劲照镜子的样子，他不禁笑出声来。
这是一个愉快的夜晚，两个人第一次推心置腹地交谈着，谈得那么投入和畅快，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的小吃店门前坐着另外两个人，他们一直在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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