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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幽兰对琼斯说，她过去看看。琼斯也有一些事情要忙。
琼斯说：“待会儿，你可以弃权。大家不会为难你的。你的去向一定，毕业成绩对你无关紧要。不过，毕业秀的成绩只是一个参考成绩。你的成绩已经是无可争议的第一。”
玉幽兰感激地对她笑笑。
“贞子，怎么了？”贞子和化妆师发生了争执。玉幽兰过去的时候，化妆师已经拂袖而去。
“海伦，他们歧视我们亚洲人，说我们的眼睛小，没有地盘画有层次的眼妆。他们不过是闲麻烦而已。”
玉幽兰知道，不是人家嫌麻烦，而是贞子过于挑剔。
“你想怎么画？”
“海伦，你帮我画吧。上回你给我画的那个妆就非常好。”
“贞子，这不好，我可以和化妆师沟通一下，我不能插手别人的工作。”
“不嘛！”贞子拉着玉幽兰的手，摇晃着撒起娇来。“我就要你给我画。”
“贞子，你听我说。”玉幽兰继续劝说她。“学校请的都是一流的化妆师，他们的水平是我所不能比的。听话，给化妆师道个歉，我们和他好好沟通，好不好？”
“你要一直守着我，我就听你的。”贞子靠在玉幽兰身上，真像靠着自己的姐姐。琼斯远远地看着一幕摇着头。
“贞子，你不能老霸者海伦，我们大家都需要她。”几个学员听到贞子说的话，表示反对。
“海伦，你看我着发饰选哪样好？”
“海伦，你看我妆是不是淡了点？”
“海伦，我这鞋穿着不对劲，你可不可以帮我弄弄？”
??????
玉幽兰比所有的人都忙，但是，她是开心的，虽然她可能没有展示的机会。
“海伦，无论你最后面对的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的！”大家都一再向她表示。
“谢谢你们大家！”玉幽兰觉得所有的姑娘都是那么可爱，都是那么善良。或许她们会勾心斗角，玩些小手段，但是，每个人的内心都有那么一片干净的地方。而玉幽兰总能让大家体会到那一片净地。
琼斯忙完所有的工作，回到化妆间，见玉幽兰还是素面朝天，就说：“你多少也得准备一下，即使弃权，也要露面的。”
“我不会弃权的。”玉幽兰说。“看到道具，我才能化妆。”
琼斯赞赏地点点头，玉幽兰永不放弃的个性，是她特别欣赏的。
“我想办法打听一下，道具是什么？”
最后一个出场的学员所用的道具是到场的某一位嘉宾临时选的，而这位嘉宾也是通过现场抽签产生的。要想提前知道道具是什么，谈何容易，不过琼斯有这份心，已经让玉幽兰很感动了。
“到时候，我们大家都帮你。”姑娘们纷纷对玉幽兰说。
毕业秀开始了。贞子的表现果然获得了满堂彩，她高兴地抱着玉幽兰，兴奋地尖叫：“我可以留下了，我可以留下了。”琼斯听到声音，走过来打招呼，叫他们小声点。
其他几个姑娘都怒目横对，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
“我去那边帮忙。”几个等着出场的姑娘，还在精益求精。她们不时地需要玉幽兰为她们弄这儿，弄哪儿的。
姑娘们一个个出去，一个个进来，有的高兴，有的失落，高兴的，失落的，都会在玉幽兰的肩膀上靠靠。
终于，除了玉幽兰之外，都全部出场完毕。
姑娘们在后台只听见一阵阵愉快的喧哗声，最后的道具就要露面了。
姑娘们都挤在一起，偷看着场内。玉幽兰一人独坐在镜前，她知道，她的表演开始了。她早在心里打定主意，不论出现在眼前的是什么，她都不会轻言弃权。
突然，她听到哄堂大笑的声音。贞子跑过来对她说：“他们从厕所里拿了一个水桶和一把扫帚。”
玉幽兰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当听到念她的名字的时候，她站了起来，从姑娘们让出的过道走向舞台，大家本来还有许多话要对她说，可是，见她一脸淡然，毫不畏惧的样子，都静静地目送着她。
她走到台上，看了一眼为她精心准备的道具，她深深鞠了一躬，平静地说：“请给我半个小时的时间。”
她的镇定让依然喧嚣的会场顿时安静下来。
这个小小的身影，完全不具体当模特条件的女子，用一种无形的力量，让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她身上。她的素面，有一双深邃的眼睛，有着无以言表的吸引力。
大卫在台下看着她，他知道，在她的小脑袋瓜子里，已经有了足以让大家都震撼的灵感。所以，当玉幽兰的眼光从他这里经过的时候，他对她鼓励地点点头。
玉幽兰再次鞠躬，然后神态自若地退场。
回到后台，她谢绝了所有的帮忙，她说：“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琼斯带走了所有的姑娘，让玉幽兰可以安静的去发挥自己的想象。
站在镜前，恍惚间又到圆明园，她解开衣衫的束缚，解开了灵魂的桎梏。迈出了她人生至关重要的一步。那个时候，有卓越陪在她身边，有肖天明不漏痕迹的关心，而现在，她是孤独的。在异国他乡，她必须独自去面对。她知道，她必须学会独自去面对。在这个世界，她要独自走。
卓越，你对我有信心吗？好想听你说，小幽，你是最棒的！
谢放，我已经在远离你很远的地方，可能你都找不到我了，但是，你还没见过我的伤痕，今天，我想让你见到，我想让你知道，我的伤痕已经无关紧要。
还有我无法去想的朋友们，现在，即使我站在你们面前，你们谁能认出我是欧阳景玉？
她揭开面具，把最后一套像袋子一样的灰布衣服套在身上。头上长长的发带系在了腰间，连同她的面具。虽然头发瀑布般披散着，可她脸上的伤痕依然清晰可见，触目惊心。她就是要大家触目惊心。
她的妆容处理得很简单，黑色的眼圈，惨白的脸。
在她独自忙活的半个小时里，大卫成了全场的主角。这个时候，他透露了一个惊天大新闻，他即将展出的摄影作品里，海伦是唯一的模特。
“我听说你为了中国之行，把全部家当都压进去了。”
大卫发出一长串爽朗的笑声。
他甩了一个水袖，白色的丝绸中式衣衫，如流水般。这是他喜欢的感觉，特别有意境。
“你们看，这是不是最好的时装？圆口布鞋，丝绸衣服。用全部家当换取，都是值得的。”
大卫用京剧的身段转了一个圈，做了一个鬼脸。
“最后出场的那个女孩，看到她的面具了吗？就是她的面具给了我灵感。”
“大卫，你是怕我我们的恶作剧让你的模特太难堪？影响到你的摄影展吧？”
大卫神秘地笑了笑，竖着一根手指在身前摆摆。说：“海伦是个会创造奇迹的女人。一会儿你们就会见识到，她不会让你们笑话，而你们，都会成为笑话。不信的人，可以和我打赌。”
然后很多人纷纷跳出来和大卫打赌。在香奈儿模特培训学校的毕业秀历史中，还没有谁能颠覆这个传统。
“我的赌注很简单，我优先挑选我的模特。”
大卫的话引来轰然大笑。大眼睛摄影工作室的竞争能力可是微不足道的，即使让他先挑选，有实力的模特都会另择高枝的。
“你们别笑得太早，大眼睛很快就会震惊世界了。”
会场热闹，在后台的学员们也热闹着。
贞子还没有从刚才精彩的表演中走出来。她问琼斯：“你觉得我刚才的表现，会不会得第一？”
琼斯对她没好声气，她的话里已有责怪的意思。
“我现在只关心你最好的姐妹，海伦。她的秀还没开始。”
贞子在琼斯责备的眼神中低下了头。
有不少学员都在议论着海伦待会儿的秀会怎么展现。大多数都是出于关心。很多人都得到过海伦的帮助。
化妆室的门轻轻打开了。海伦一脸素装走出来，她是如此的陌生，几乎所有的人都把她的名字含在嘴里，完全吐不出来。
贞子本来想过去牵着她的手，走了几步就停下来，海伦的整个人都处于游离的状态，似乎空气都无法接近她。
“巫女！”琼斯低声叹道。
玉幽兰在大家惊讶的目光中走到台上，她赤着脚，身材愈发矮小。可是，她静静站在那里，却让所有的人停止了喧嚣，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她。
这是大家准备看的笑话吗？不，现在谁也想起笑话二字。
玉幽兰深深鞠了一个躬，她轻声说，但所有的人都听见了。
“我叫海伦，我要表现的秀叫巫女。”
说完，她走向水桶和扫帚，它们似乎是她非常期待的，寻找已久的东西，具有魔力的东西。
她把水桶倒扣过来，一只脚踩在上面，一只手拿着扫帚。
鼓风机吹起了她的长发，她突然揭开她的面具，让它随风而去。她的面狰狞得露出来，她转过头，面对所有的人。她的脸色惨白，深深的黑眼圈，绝望愤怒的眼神，心有不甘，却无从选择的眼神，恰如一个经历了灵魂深刻痛苦，刚刚蜕变的巫女，邪恶的巫女。
“我的上帝！”大卫倒吸了一口冷气。
“哇！”惊讶的呼声四处响起。所有的人都长大了嘴，看着台上这个不可思议的女孩。
良久，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来，这是今天唯一的一次掌声。随着掌声的响起，大家都不由自主地起立，向台上的女孩致敬。
大卫用手偷偷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这个女孩，她终于敢面对自己的缺陷了。这需要多大的勇气，是常人不能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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