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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裴景铄要死了。
裴景铄，要死了？
裴景铄是何许人也？他是战场上的嗜血将军，是令敌人为之奔逃的杀神，怎么可能突然就要死了？
“娘娘何必在下官这里说这些话，下官的婢女已经给出了一条命，娘娘却是还不肯放过下官吗？”我冷眼看着她，“下官倒是不知道何时竟得了娘娘如此‘青眼’看重，真真是折煞了下官。”
我不愿意去相信司马雯璐的话，这个女人，从红药在我的面前死去的那一刻开始，在我的心里就已经不同了。她是疯子，但她也是司马修杰的姐姐，司马修杰于我有恩师之名，尽管司马雯璐对我不善，我却依旧无法心安理得的对她下手。
而如今她对着我说出裴景铄要死了，我一直以为裴景铄于我而言，只是裴家的儿子，是一个差点成为我的大哥的男人，但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我仍然有些心悸。
司马雯璐脸色隐隐发青，却仍笑道：“你不信我？苏锦荷，本宫是讨厌你，恨你，那是因为你抢走了陛下！”
我愣了一下。
“你以为那天晚上你同陛下在废宫里头的话，没人听到吗？本宫那日却恰好去那里，将你们的话听了个十成十！我从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陛下，那时候他还不是皇帝，是我陪在他身边，我将整个司马家族双手奉上，他都没有真正的用那样的眼神看过我。”
“你凭什么！苏锦荷，你告诉我，我幼时第一次见他就喜欢他，我喜欢了这么久，我把我的所有都给了他，凭什么你什么都没有做，就能让他不顾一切的想要纳你为妃！”
司马雯璐的表情堪称癫狂，她身侧服侍的丫头深深的低下了头，我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身心疲惫。
这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站在爱情的角度上，她的确没有错，可是，没有人能够在这种事情牵扯到自己的时候还面不改色置身事外，我也不例外。
我理解司马雯璐身为一个女人的痛苦，但依旧无法原谅她害死红药的事实。
这世上所有人都知道人死不能复生，红药在我怀里渐渐失去声息的那一幕我永远都忘不了，同样的，司马雯璐施加在我身上的这一份仇恨，也永远都无法轻易的消除。
“娘娘您失态了。”我闭了闭眼，镇定的开口说道。
司马雯璐定定的看着我，停了下来，而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苦笑起来，指着我说道：“你看，苏锦荷，我都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本宫是六宫之主，是皇后！他曾经说过的，给我无上荣光，但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他会如此轻易的去告诉另外一个人，将这荣耀也给予那个人。”
我知道司马雯璐说的是我，便沉默着没有说话。
“帝王的宠爱啊，如此无情，偏生又有那么多人妄想去证明这一点是错误的！”司马雯璐站起来，走到了我的面前，说道，“苏锦荷，你跟我们不一样。”
“就是因为不一样，他才想要征服你，我跟着他跟了半辈子，他以为对于你是爱，我却看的清楚，那怎么可能是爱情。”
我抬头看着她，这个女人的脸上已经有了岁月侵蚀的风霜，那些痕迹清晰的告诉我，她已经不再年轻，而这个早已经不再年轻的女子，使她衰老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是她的爱情。
司马雯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我同你说这些做什么……果真是老了。”
我低眉敛目，并不答话。
耳中却清晰的传来司马雯璐的声音，她说道：“我来这里，并非是找找你说这些的，你不信我，我也无法。但是裴景铄是真的快死了。修杰同裴家两个兄弟有点交情，说裴景铄原本身上就有伤，后来又中了毒，太医说他没了求生的欲望，怕是真的要出事了。”
我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司马雯璐却已经转过了身。
“信与不信，全在于你，我只是看在修杰的面子上来给你传个话。”
女人挺直了脊背，带着身边的侍女走了出去，我怔怔的看着地面，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秋明不知何时悄悄地走了进来，低声唤道：“大人……”
“什么事？”我抬头看着她，却见到少女在看到我的一瞬间慌张起来，匆匆跪了下来，语气惊惶：“大人……您……”
我茫然的看着她：“怎么了？”
秋明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您……您哭了……”
哭了？
我哭了？
我木然的伸出手，指尖触到脸颊，果不其然是一片濡湿的凉意。
我是真的哭了。为什么，裴景铄吗？
心尖上好像有人拿着针尖一点一点的戳着，慢条斯理的疼痛传到大脑里，然而这疼痛并没有让我庆幸，反而让我陷入了更加仓皇的茫然。
秋明伏在地上瑟瑟发抖，我拿出帕子，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努力让自己做出镇定的模样：“你下去吧！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知道的。”
秋明身子又颤了一下，应了一声，喏喏的退了出去。
我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感觉到身子上爬上了几分暖意。
外面的阳光果真很是灿烂，我伸出手，在虚空中缓缓地一握，好像抓住了那些稍纵即逝的什么东西一样。
裴景铄。
我慢慢的站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迈了出去。
皇宫里头，有很多地方我都还没有去过，但是，这宫里头的布局，我却是清楚得很。
大翰开国皇帝建皇宫的时候，不知道是从何考量，布局同莲溪的皇宫一模一样。
这一点，师父曾经告诉过我，那时候觉得没什么用，现在想起来，才发现这一点的好处远胜其他。
我轻车熟路的沿着小道走，不一会儿便看到了城门。
不出所料，那里守卫严密，若是平日里头光明正大的出去，我不会觉得有什么，但关键就在于，我此刻，并不是光明正大的出去，而是偷偷的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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