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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无涯放开神经紧绷的手，几不可闻的呼出一口气。
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由于天上还在掉落的是雪加冰雹，冰雹砸在人身上现实疼然后便会化成水，花想容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鬼天气，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场冰雹会下很久，下的城外许多村庄损失严重，没有人会站在这样的天气下试图跟老天对抗的。
可是，偏偏那边梅园里的女子，没有半点动作的迹象。
从子时到现在，已经近四个时辰了。
他们现在站的地方是听空大师的占星楼，楼修的很高，视野很好，并且就在这院子旁边一墙之隔。
从柳无涯和寒虚予的视线望去，花想容就是小小的一只，困兽一般把自己缩成一团还在不停的抬头张望。
她是在这里等人的。
她怕等不到他，怕错过他。
可能不清楚的人会以为她这般执着是有什么计划或是事情要完成，可是没有。
如果现在问花想容她若等到人会说些什么，她也答不上来。
她只知道，她必须要见到他。
必须。
一定。
这是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云裳主动找她。
他不会食言，花想容相信。
只是等待而已，哪管在别人眼里它是不是没有意义。
花想容都不会后退半步。
她和云裳之间，从来都是她在追赶着，哪管云裳从来没有朝她迈过一步也乐此不疲。
有人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
两厢情愿当然好。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巧你就碰上了那个也爱着你的人？
每个人都有心，都会心动。
哪管那人不接，她也还是会把心刨出来送给他。
在花想容的世界里，爱情本就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没有云裳也会有别人。
她不指望这用真心换回什么，因为她觉得。
喜欢一个人本身就很让她幸福。
只要看着他，想着他就心里舒坦。
她希望云裳能喜欢她给她回应。
可若没有，也没关系。
她喜欢他就好。
她喜欢他的笑喜欢他的白衣喜欢他的步子喜欢他的言语。
或者说对她而言云裳的一切，她都喜欢。
唯有一点。
不喜欢他身边有别的女人。
所以她便使劲浑身解数挡他的桃花。
年少的爱恋也许就是这样吧，说到底，还是个刚及笄的孩子。
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放在表面，就像是花想容想见云裳。
就是想见。
便一定要见。
花想容第不知道多少次抬头，环顾四周。
天已经亮了，冰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浑身已经湿透了，长长的发也已经被白雪覆盖发梢不停的滴着水，顺着衣领流进脖颈。
好凉，好冷，就连睫毛都挂上了冰珠子。
带着力度的冰雹砸在她身上砸的全身都麻木了，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疼的，却又感觉不到半分痛苦。
脑子已经不太清楚了，雪水阻挡了她的视线，头发黏答答的站在脸上很是狼狈。
花想容突然有一点后悔，后悔以这样的状态这样的形象见云裳。
可是，总比见不到好吧。
以云裳的性格，他怕是真的不会在见自己了。
不行的。
她不想，不能，不行的。
她四处搜寻着记忆中的身影，却发现眼前的东西根本便是模糊的。
她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花想容伸手撑着身后的树缓缓站起身，她想抬头看看时辰，一仰头却被冰雹打的完全睁不开眼睛，她整个人都狼狈的不像样子，却还是坚持着站起身，承受着上天的冰碴子，在这片梅园里缓缓走动。
万一他已经来了只是没找到自己呢？
兴许是自己刚才缩的太小了云裳看不见呢？
她得站起来，让云裳一眼便能看得到她。
站在占星楼的寒虚予却突然缩紧了眸子，嘴巴微张，那种无法言喻的心痛和震惊瞬间淹没了他整个人。
“无涯。。。”
他出口的声音在发抖，连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发抖。
柳无涯当然看到了，看到了不知道从哪里流出来的已经被冰雹雪花冲淡了的鲜血。
她的衣摆上全是殷红色的，随着她的脚步摇曳生花。
“她在流血！”
寒虚予突然爆发，扯过柳无涯的衣领，双眼通红。
柳无涯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却又生生咽了回去的样子。
“柳无涯，你就忍心看她这个样子吗？”
他的声音抖的厉害，任谁看一个瘦弱的女子在漫天遍地的冰雹中艰难行走还白裙染血的样子不会心生怜惜。
寒虚予胸口那地方抽痛的厉害，偏偏面前这个始作俑者却没有半分动摇。
捏在他领口衣襟的手用力的指节微响，青筋直爆。
他们相识多年从来都没有动过手，却终究还是因为一个女人剑拔弩张！
柳无涯缓缓抬手，并没有使多大力气的推了他一把。
寒虚予往后推了两步，一双眼睛里面全是花想容那染血的裙摆。
“是她自己不走与我何干！”柳无涯咬牙，言语间满是戾气。
“她只是想见你。”寒虚予好似浑身失了力气，缓缓摇头踉跄着后退。
“她只是想见你！”平时那么温柔的男子却终究还是为了不远处的女子失了分寸，乱了心神。
“她想见的哪里是我！”寒虚予话音未落便被柳无涯突然的爆发打断。
柳无涯穿着粗气把双手按在身前的栏杆上，重重的一声，微微破裂的木栏杆发出了细小的声音，却又立刻消失在了漫天遍地的冰雹中。
是啊。
她想见的不是他。
是那个死在芍阳城的少年。
不是他。
寒虚予顿了顿，长长的吸了口气往前迈了一步。
“面具给我，我去。”
不过是一张脸，他又有什么不可以。
北域带上柳无涯做出的人皮面具都没人认得出来，他怎么不行！
柳无涯低低的笑出声，没在说话。
他低着头，寒虚予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从他的背影分明感觉到了那股浓浓的哀伤。
梅园里面那个女子还在走，缓缓的，慢慢的，挪动。
劈天盖地的冰雹毫不间歇的砸在人身上，砸的她呼吸困难却没半点犹豫。
她脚下的每一步都那么的艰难，艰难的。
如同她追逐那个人脚步一般。
寒虚予微微闭了眼，再次睁开的时候。
眼底，含着闪烁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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