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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九九无所顾忌地站起来，迎着风，一脚踢开了自己刚才坐的椅子，朝着程秀珍说道：“我确定地告诉你，我现在就是要立即带走雨儿！”
“你……你.……我不会交出解药的，你也休息威逼我，我会死在你面前的！”程秀珍看着转身进入屋子里解开那小女孩的绳子的卿九九，冷凝着眼吼道。
“姐姐.……我怕.……”刚解开绳子，那小女孩便扑进了卿九九的怀里，害怕程秀珍此时此刻那张脸上露出来的狰狞，把头埋低，不敢看一眼。
卿九九将其抱起来，摸摸她的头道：“乖，别怕，姐姐带你离开，你别看她。”
小女孩把手臂紧紧圈在卿九九的脖子上，不松手地点点头。
走出房门，程秀珍便将刀抵在自己脖子上：“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刺进自己的喉咙一寸！”
卿九九当做没看见一样，继续朝前走，而程秀珍连连后退，并心狠地刺进自己的脖子：“我死了，她也会没解药，也会死！”
“你死吧。”卿九九停顿下来，声线平稳，却也冰冷无情。
程秀珍全身僵硬：“你……”
“你身上并无解药，我何苦在此拖延时间，让她中毒一点一点加深？我不会跟你一样傻的，我会抓紧时间好好找大夫解毒，甚至用手段逼出傅眠风交出解药的，无论是哪个法子，也比跟你在此瞎耗来得强。”卿九九十分有魄力和底气地说道。
惊得程秀珍呆若木鸡，不知该如何反驳。
墙壁外的关柔嘿嘿一笑：“那丫头可真是敢胡来，不过也聪明，至少知道如何理智，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那丫头了。”
殊不知她说这句话时，身边的人是如何对她投来冰冷和警告的目光的。
卿九九抱着小女孩大步往外走，希望能早点给她解毒。
可是程秀珍却是在这个时候冲上来，撞开她，把院门锁上，自己挡在院门前，拔出刺进脖子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进了自己的大腿上，鲜血淋淋。
“你这是作何？”卿九九问道。
程秀珍心慌了，也没信心了，因为她发现自己这十四年来似乎完全没有摸透过卿九九的心思，可是现在她能做的，只有赌！
赌最后一点她对自己的情义！
程秀珍拔出刺进大腿的匕首，稍微冷静下来道：“你可以找别的法子救人，可是我呢，我就在你面前，你一走，我便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小花也真的会死。”
“你们与我早就被祠堂里的大火烧的一干二净了。”卿九九冷漠道。
程秀珍像是没听见一样又是一刀下去刺进了另外一条大腿上，鲜血汩汩而出，像是喷薄的泉水：“你每往前一步，我就朝自己身上刺一刀，直到身体里的血流尽而死。”
卿九九挑了下眉：“我说过，你与我无关，你的生死更是与我无关。”
说罢，便往前走了一步。
刺啦。
程秀珍一眼不眨地又是匕首落下，狠狠地刺进离肚子偏了些的身体里，刺目的血一下子将身上的衣服染红了，而她却是淡定如常地一点一点将匕首拔出来，看着那通红的匕首竟是笑了起来，像是浸在血液里缓缓盛开的罂粟花，漂亮，诡异而危险。
卿九九没说什么，又是往前一步。
刺啦。
匕首又刺进身体一刀。
她再往前一步。
匕首刺入血肉的声音便紧接着出现。
一步又一步。
一刀又一刀。
当卿九九快要走到院门口时，那殷红的血从程秀珍身上缓缓流下来，汇流成细细的河流，自她脚下开出一朵花，并缓缓流在了卿九九的脚前，
卿九九咬住下唇，硬是再往前走了一步。
又是一刀刺进去。
这一次那尤带温度的鲜血竟是溅到了她的手背上，让她真切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不由一颤，停顿下来。
前方随着风缓缓响起程秀珍气息微弱的声音：“九儿，我.……我赌赢了……你还是.……舍不得.……舍不得.……娘死……不是么？……”
“你这是何苦？”
周遭空气里翻涌着浓郁的血腥味，地面上血流成河，像一朵朵罂粟花开在了程秀珍的脚下。
卿九九顺着她的脚由下慢慢向上看去，本是素白的衣裳捅出密密麻麻的窟窿，鲜血染红了衣裳，像是整个人都是刚从浸泡了许久的血水里打捞起来的，触目惊心。
程秀珍的头发有些乱了，而她也没多少力气，沿着院门缓缓往下下滑，房门上有了她滑下来的刺目的血迹，此时的匕首插在她的肩胛骨下方，大概之前身上刺进了太多次，血都快流干了，这一次并未流出太多来，时不时浸出血泡。
她的脸憔悴，因为失血过多苍白的几乎透明，杂乱的花白头发随意地散落下来，像是破败的枯黄树叶被人践踏后凋零的萧条和孤寂，令卿九九心里忍不住波动起来。
“我……我只能这么做了.……”
程秀珍大口喘着气说道，缓缓朝着天空看了一眼，露出些许的无奈和不甘：“可惜.……可惜……就只能拖到这里了……”
“是你太高看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了，也是你太天真了。”
卿九九叹息道：“有些时候，有些事一旦发生了，谁都挽回不了，造成的伤害，不是三言两语都能过去的，你留给我的创痕，是无论如何也填补不上的。”
程秀珍眼里含着泪水：“我以为……你跟旁人一样.……可终究你是你……”
“其实你也从未看清过我，昔日在荒北，你对我好，不过是看着卿府给你们钱花的份上，如今这些我倒是才看清楚的，而我还很天真地以为你是真的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什么事都教我，却也是间接让我伺候你的小花，让她可以当个什么都不做的虚假小姐而已。”
以前的一切历历在目，如今一一想起来，卿九九才知道，原来她一直活在程秀珍给她编织的假的美梦之中，她的辛劳，她的付出，她的作为不是要把她教成千金大小姐，而是余小花的贴身小婢女。
真的是可笑。
程秀珍极为不甘心，忽然从平静转为最后的愤怒：“若不是你，不是你，我和小花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的！是你，都是你害的！我死了，若是小花也死了，我就是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的！卿九九！.……我不会放……放.……”
还没说完，程秀珍向卿九九伸来的想要撕碎她的双手陡然失了力气，垂掉下去，偏了头，咽了气儿……
程秀珍死了。
卿九九握紧了拳头，蹲下身，将她死不瞑目睁大的双眼覆上，缓缓给她合上后，随着吹来的风低低唤道：
“娘，你一路走好，但愿下辈子不要再遇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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