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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的东面北面全是陡峭的悬崖,根本没有上山去的路,唯有南面一条路可以上山。现如今,越过西面干涸的河床也能由西面上山,只是那里的山路虽不似东面北面那样垂直陡峭,却也并非是一条坦途。
清风寨,正是这谷阳山上的一处悍匪巢穴。清风寨中具体有多少贼寇不得而知,官兵连年清缴也只是隔靴搔痒,根本没法将其连根拔除。加之这种占山为王的势力终究对于朝廷来说只是疥疮之患不足为虑。
清风寨中,忠义堂,大殿内。
此间大殿主位供奉有忠义二字,两字书写苍劲有力,气势恢宏。供奉的排位之下有两张做工精致的雕花红木椅的座位,右手边的座位是空着的,左手边的座椅上端坐着一个中年人,他正用一块白布,轻轻擦拭着一口锐利的大刀。大刀的刀柄处,一只栩栩如生的猛虎自下而上,死死的咬住了刀刃,银白色的刀刃上闪着点点寒芒。
那中年人的脸上被岁月的风霜打削的坑坑洼洼,宛如砂纸一般。眉毛浓密,皮肤黝黑,眼睛中时而闪现的锐利,仿佛能刺破黎明的黑暗。他擦完那口虎头宝刀,唰的一声脆鸣,将其归刀入鞘。
他起身扫视着大殿之中,其他坐着的人。开口道:“我于某人建立清风寨以来已有十个年头了。在坐的各位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莫言,胡虎,姜钟你三人是后来加入的,其余人跟随我建立山头,没有七年八年,也至少三年五载了。我们清风寨的规矩想来大家都十分清楚。朝廷屡次三番前来剿匪,甚至说我们是强取豪夺的强盗,杀人放火的流寇,奸淫掳掠的山贼。”
“简直一派胡言!”
中年人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我们从来没有抢劫过老百姓一颗粮食。从来没有掳走过一个良家妇女。我们可以摸着自己的良心对天发誓,对着这忠义二字发誓。”
“虽然朝廷派出的先头部队已经被我们消灭,但这只是开始……”
一个羽扇纶巾的书生一边摇着手中羽扇一边说道:“诸位,想我清风寨虽为草寇,却从不行打家劫舍的勾当。然而朝廷容不下我们,我们该当如何?”
“管它奶奶个鸟啊。照我说,直接杀到宁安府去算了,顺便砍了那宁安知府楼献的那颗鸟头!”一个黑脸虬髯的大汉说道。那大汉手中一杆明晃晃的鬼头大刀散发着森冷的寒意。
为首的那名中年人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书生立刻用手中的羽扇拍打了一下那大汉的脑袋,说道:“胡虎,休要胡言,那楼献是个为百姓着想的好官。你怎可如此胡乱行事。”
中年人开口道:“好了,大家都是自家兄弟,不要拘谨,有什么说什么。都说说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吧。”
“其实我觉得胡虎说的并非没有道理。那些逃走的败军定会去宁安府搬救兵,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也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至于城中百姓,到时候杀他几个贪官污吏,把财物金银分给百姓便是了。”说话的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年轻人,两只硕大的眼睛和那只小巧的鼻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上去不太和谐。
“东北现在大旱,连着怒涛江的河水都干涸了数月了,宁安府那里虽然有地下水,但那里还聚集着上千灾民。我们若是这个时候打上门去,一定是生灵涂炭的下场。朝廷在昏庸无能,却也不干百姓的事啊。”
大殿之中一时间就有两种声音响起,一方认为要乘胜追击,给朝廷一个下马威,也好震慑方圆百里的其他贼寇。另一方则是觉得固守寨门,现在主动出击,只会落下个千古骂名。
中年男子坐在座位上,整个人如同一尊石像,看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他亦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的思绪似乎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一夜。
那是一个宁静的夜晚,西域的草原之上,层层叠叠的营帐覆盖了方圆数十里。骤然间无数支夹杂着火焰的箭矢划破漆黑如墨的星空,如雨点般落在营帐之中。营帐之中不断有传来将士被大火烧灼之后痛苦的尖叫声,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天空中不知何时还会有巨大的石头猛然砸落,碎石混杂着残缺破碎的士兵肢体飞溅的到处都是。
“大哥,我们被出卖了,这一切都是陷阱,快走吧。先锋营已经全部被毁,后方的辎重也被突袭,再不走就没机……”一个身披银色战甲的将士拉着另一个银色甲胄加身的将士说道。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不知从哪里射来的一支箭矢已然洞穿了他的身体。呈倒勾状的箭头在穿过他身体的时候,还将他的内脏一同带了出来。
那将士眼神渐渐变得空洞,他双手想尽量往上抬去最后一次触碰那张满是沧桑的脸,只是上天没有再给他这样的机会,他的手无力的垂下。
“小涛!”声嘶力竭的叫喊声瞬间被军营中的其他叫喊和号角声淹没,惨白脸色和赤红的双眼,显得那张满是沧桑的脸庞更加的狰狞。他抱起地上的尸体,将他背负在身后,用一根绳索缠绕在自己的腰间。做完这些之后,他一把抓起武器架上那柄虎头战刀,朝着营帐外走去。
一支箭嗖的一声,直接洞穿了他的右肩,他却浑然未觉。他来到营帐外,满目疮痍,焦黑的尸体遍地都是,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糊味和血腥味。
朝着西边望去,连绵不绝的火海仍旧在肆虐着这片大地,一夜之间,火烧连营,数万将士葬身火海,有的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中年男子,手中抓着那把虎头大刀,一路往北方逃去……
中年男子的思绪渐渐回归,他仍旧坐在那张精致的雕花红木椅上,只是刚才眼前的一幕幕如此真实,仿佛让自己又重新经历了一番那晚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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