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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凤英站在祖父和父亲面前，面露急色，“祖父，最近几日，我是越来越觉得咱们家危急。”柴厚德震惊地看着自己女儿，“凤姐儿，你说什么呢？”柴老先生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哦?凤姐儿怎么这么说?”
柴凤英心里很着急，但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每日总听得牛大娘说祖父是百姓的救世主，是百姓的福星。心里就越发惶恐。
普天之下，莫非黄土，祖父声望在百姓之中甚高，甚至超过了圣上。”柴凤英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下去了。“怎么不说了?”柴老先生睁开眼睛，似是鼓励她说下去。
他们的朝代，不存在女子不干政的说话。前朝的内阁三府大臣，其中一位就是颇有阅历的女阁老。只是天妒红颜，英年早逝罢了。但是朝廷对于女子参政也是万分鼓励的。
柴凤英自幼跟着柴老先生和柴厚德，饱读诗书，尤其喜爱经史子集，对于政治时间有自己的理解。
看了一眼自己父亲的脸色，她继续说道，“如今圣山沉迷佛教，要大兴佛寺，劳民伤财，已经有很多百姓不慢了。但是祝福您的声望却一日重似一日。如今江陵城的人尚且如此尊看您，那其他的百姓呢？
所以孙女总隐隐约约觉得，祖父您被贬为庶民，总不可能因为反驳皇上的意见而被夺职。”
柴老先生眼里闪出光亮，“哦?此话怎讲？”
“祖父您是三朝元老，又是当今皇上做太子时的太傅，于情于理，您上书谏言，皇上不喜最多也就怒斥一顿，而不是直接夺职。
这里面，恐怕早就有您声望盖主的原因了。因此，孙女觉得我们家还是非常危险的。”
说完，柴凤英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的祖父，他又重新闭上眼睛，脸上阴沉如水，柴凤英心里一紧，可见祖父也是知道如今的险情的。
柴老先生手指点着桌面，“厚德，你是怎么看的。”柴厚德坐在他的左下边，一开始听到女儿层层分析的时候，他的一身冷汗就冒出来了。如此说来，那他们家的情况，皇上岂不是了如指掌?
一想到他和自己父亲还能上街摆摊代写书信，和书生讨论诗序，他就觉得脑袋上痒痒的，竟是冒了汗。
“倘若如此，我们家岂不是尽在掌控之中?”
柴老先生谈了一口气，终于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天空挂起的月亮，“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我们做臣子的，就是替皇上管理这个朝廷，而不是变成朝廷的主人。
凤姐儿说的没错，我被夺职，还连累你和凤姐儿，确实是因为皇上忌惮。
自打我入阁以来，每日都能收到从各地来的文书，皇上一应朝政，皆掌握在手里。其实说的内阁票拟，早已明存实亡了。
皇上生性爱猜疑，总不放心别的大臣，对每一个人都疑神疑鬼，包括我。我掌管内阁以来，皇上就颇有微词，只是从未表露，如今抓住事端，就一应把我端了。
我们家，确实还应该小心啊。”
凤姐儿又想起白天的事情，然后说了出来，“您说，如果这样的话，会不会引起朝廷的关注?听那人的口气说，他家主人是个很大的富商，到时候若起了纠纷，只怕更加惹事端。”
柴老先生叹息，“如今，皇上的意思就是希望我们安安分分，什么都不要有。怕只怕到时候，连这点子安分都守不住，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柴老先生哽咽着说。前朝多少这样的案例，就连那画本上有名的清官张居正，一生清廉，忧国忧民，最后不也落得个鞭尸抄家的下场吗？
柴老先生想起自己四十多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为国为民，忙忙碌碌，一颗老臣心，呕心沥血，最后却落得个君主猜疑，门生背叛的下场，一家人还得惶恐度日。一时不禁戚戚然。
柴厚德和凤姐儿听见他的哽咽声，都觉得喉头发酸，眼角发红，要落下泪来。
许久，柴凤英想到自己的开铺的事情，“那位于街口繁华地带的铺子毕竟打眼，而且还是牛大娘弟媳一夹克看在您的面子上便宜赁给我们的，如若有心人发现，继续参我们一本，到时我们清清白白也会被说成收受贿赂，即使如今已没有什么可以贿赂的了。”
柴老先生深以为然，“言官的一张嘴，就是让你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柴厚德想到自己妻子还有妻子肚子里的孩子，慌慌张张，“那我们该怎么办呢？”柴老先生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如今自己的孙女都比他有主见多了。
如今再怪罪他也没有什么用了，他还是忍不住长长地叹息一声，感觉这几个月叹息的次数都快是他过去的总和了。“如今之计，只有不在那边开了，先缓缓再说吧。”
柴凤英点点头，她想得也是这个理，不然柴老先生一家从被贬为庶民回家到短短的几个月，就又开始做起了铺子，难免不会被人家说你在职钱收受贿赂，如今正大光明的开始做起生意来了。
即使他们又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怕只怕，又委屈你了，凤姐儿。”如果不是他的话，他们家凤姐儿还在京城县里当着县令夫人，“郑应物那小子，老夫真的是看走眼了。”
柴老先生十分自责，月色下更显得凄凉伤感。
柴凤英连忙安慰到，“不管祖父的事，是我命中该有这样的经历。不然，我也不能这么好的回来照顾你们了。”
自己孙女的懂事，更加加重了柴老先生的负罪之感，妹妹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会辗转反侧思来想去，自己这一生无愧国家，无愧百姓，无愧圣上，却深深地亏欠了自己的家人，他最疼爱的凤姐儿。
祖孙三人一时相对无言，默默地消化着今晚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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