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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床单和衣服泡在水里，“姐姐，我给你洗，祖母没有喝粥，你去看看吧。”
凤姐儿摸摸她的脸，看着她如此懂事，“好。”然后到厨房里重新舀了一碗温热的粥，摸索着进去。
把粥放在桌子上，摸出身上的火石把灯给点亮。看见床上一动也不动的身影，心疼地把粥端过去，又把凉了的那碗挪到桌子上。
“祖母，我是凤姐儿。”她轻轻地喊了一声，看见祖母花白的头发，心里的酸涩扩散到全身。
刘氏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无声无息，不言不语。凤姐儿把粥送到她嘴边，她也不张嘴。凤姐儿把粥往旁边一放，“祖母，您这又是何苦呢！
弟弟虽然没了，可是您还有我和绿衣啊！祖父已经倒下了，娘亲也精神恍惚，父亲家里医馆里来回奔波。
我和绿衣整日慌慌，您就忍心看我们这样吗？还有祖父，您就不想去看看他吗？”说着说着，她也落下泪来。
毕竟是自己放在心尖冲了二十年的孙女，如今看她如此伤心，刘氏终于动容了，“凤姐儿，祖母心里苦哇！”她一把抱着自己孙女的头，声音悲恸。
凤姐儿抱着她瘦小的身子，心里一阵凄苦，眼睛酸涩流不下泪来。“祖母，您要快点好起来，没有您，我和绿衣真的撑不下去了，娘亲那里，只有您才能劝得动了。”
刘氏痛快哭过，凤姐儿打来水给她擦净脸，又重新拿过粥来，想要喂她喝。刘氏一把端过来，自己“呼噜噜”地喝了下去。
凤姐儿真正地感到了高兴。刘氏喝完粥，挣扎着要下床，凤姐儿赶紧扶着她，“祖母，您要去哪里？”
“去看看我那受苦了的媳妇。”
凤姐儿一怔，松开了手，想起眼神空洞的母亲，心里一痛。这时候刘氏已经打开门出去了，凤姐儿赶紧跟上去。
打开门，里面照样是漆黑一片，依稀看见窗前一道佝偻的背影。刘氏知道，那是自己的儿子。她忍住心中悲恸，凤姐儿紧跟进来捻亮灯火。
柴厚德回过头来，被灯光刺痛了双眼，一下子闭上y眼去。刘氏走过去，“你出去吧。”
柴厚德看看床上的妻子，脸色透明了无生气，哽咽地点点头。d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腿麻了，一时竟站不起来。
刘氏赶紧去扶着自己的儿子，柴厚德害怕自己压垮老母亲，手撑在床上慢慢站起来。
眼角看见一片银白，才发现自己娘亲的头发全白了。“娘啊！”
“凤姐儿，带你爹出去吧，我和我媳妇儿待一块儿！”凤姐儿吸吸鼻子，上来扶着自己爹爹出去。顺手把门关上。
柴厚德匆匆吃了，又赶去医馆陪自己父亲。凤姐儿蹲下来和绿衣一起洗最后一遍床单，两人一起拿着一端，用力地向着反方向拧干水，然后挂在绳子上。
走出厨房，拿出牛大娘前几日送过来的梅子。那时候娘亲说想吃梅子酥，还没来得及做，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凤姐儿甩甩头，不再想这些事情，拿出面粉开始和面。绿衣把青梅放到水里熬制酸汤，待会儿一起倒在面粉里。
房间里，刘氏拿出自己的帕子，慢慢地给李氏擦去头上的冷汗。“凤姐儿他娘，苦了你了。”李氏没有出声，眼角却有泪水滑落。
刘氏更加心疼，也不管自己媳妇有没有在认真听，自己径直说下去，“娘知道你心里苦。娘又何尝不是呢！在厚德两岁的时候，娘又有了身孕，不过那时候你公公被言官们弹劾。
那时候真是十分惊险啊，管家央我带了银子去打点，我一时间心急，拉着厚德的手就跑出气，谁知道一把摔在了门口，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那时候我也和你一样，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你公公很快就被放回来了，看到我这样也是无可奈何。
那时候我甚至想，随了我的孩儿去了就好了。在我万念具灰的时候，厚德的小手拉着我的手，奶声奶气地让我不要哭，弟弟妹妹没了，还有他陪着我呢。
我那时候啊，真的就是抱着他，狠狠地哭了一回。是啊，我要是这样，那我的厚德该怎么办呢？
媳妇啊，咱们凤姐儿造的嘴够多了，如今她和绿衣两人，不知道多担惊受怕，你也是她们的娘亲啊。”
“你也是她们的娘亲啊！”李氏终于被这句话触动，眼角的泪水没有断过，刘氏心疼地抱着她，“哭吧，闺女，哭吧。”
李氏抱着她，无声地落泪。
凤姐儿和绿衣端着鸡汤和青梅酥站在门外，眼里的泪水也跟着滑落。
“孩子们进来吧。”过了好久，刘氏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凤姐儿和绿衣赶紧推开门进去，很快又把门关上，怕风吹到李氏。
李氏靠坐在床上，看着她们进来，眼睛里重新有了光彩，不再是一片空洞。
“娘。”凤姐儿端着饭菜进来，轻轻地喊了一声。她看起来好脆弱。绿衣也是担忧地看着。
李氏淡淡一笑，“娘没事，快让我看看你们做了什么好吃的。”
凤姐儿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落了下来，她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和妹妹给你做了爱吃的青梅酥。”
说着绿衣就把青梅酥拿出来，端到她们面前，“您快试一下好不好吃，吃完了，这里还有鸡汤。”
李氏拈起一块递给刘氏，“娘，你先吃。”
刘氏掰了一半，“我们一起吃。”
凤姐儿看着她吃下东西，总算放了心。然后又把饭菜布置出来，四人围着一起吃起来。
李氏看看自己的两个女儿，乖巧善良，心里酸涩，她们该有多担心自己啊。瘦的下巴尖尖的，眼睛显得更大了。
她给两人夹了一块鸡肉，“多吃点，这些日子，苦了你们了。”
凤姐儿和绿衣赶紧摇头，要把它夹出去，“我们不苦，娘亲好起来就好了。”
李氏哽咽一下，终于体会到刘氏说的那种感觉，“乖，吃吧。”
凤姐儿和绿衣终于放下心里的重担，轻松地吃第一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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