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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怪异的气氛，连羁风都看出来了。不过没人说话，他自然是没有带头先开口。
吃过饭，凤姐儿站起来和绿衣要收拾碗筷。刘氏轻轻递了一个眼神过去，
“羁风帮绿衣收拾碗筷，凤姐儿留下来。老爷和厚德也留下来。”刘氏不咸不淡地开口。
凤姐儿把手收回来，看不清刘氏的态度。
柴老蹒跚着又坐下，呷了一口茶。多年的朝政生活，他早就看出来自己孙女儿和老婆子不对劲的神色。
只不过既然两人没有说话，他也就不点破。
柴厚德靠着李氏坐下来，眼神询问自己妻子，发生了何事。
李氏轻轻地摇了摇头，颇有点儿控诉地看着自己的相公。自己女儿出了什么事，你这当爹的都不知道！
柴厚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
“说说吧，今日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给你祖父还有你爹好好说说，我们也都不明白呢。”刘氏看了一眼儿子儿媳，颇有点儿感慨地说。
凤姐儿一看这架势，特地只开了羁风和绿衣，如今自己连个可以帮着说话的人都没有。
“也没什么，就是晌午你们没起来的时候，又有一个公子上门来提亲，给我和绿衣打发走了。那公子就是早上派媒婆过来的那个人。”
凤姐儿拣简单的事情说。
“哟，这倒是好事儿！你怎么给拒了？”柴老笑呵呵地开口，一副调侃的模样。
反倒是柴厚德这个当爹的，惊得看着自己的妻子。李氏摇摇头，示意她也不知道。
刘氏没好气地看着柴老，又对着凤姐儿说道，“这可不止呢！况且你拒了就拒了，不喜欢就不勉强。
我想知道，你和刘郎中刘长卿的事情。”刘氏一下子点出来。
凤姐儿吐了吐舌头。
听到这个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名字，柴老惊讶，“怎么？我们凤姐儿和刘郎中怎么了？莫不是他也来给你提亲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迷迷糊糊的柴厚德，忍不住开口问道。他是有点儿明白为什么自己妻子刚刚拿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了。
凤姐儿听到柴老的话，闹了个大红脸，“没有，刘郎中没有来提亲。我只是，在和刘郎中相处着。”
“啊！原来是这样子。”柴老咳嗽了一声，点点头，满意地说，“这好啊，刘郎中是个不错的人。”
凤姐儿一听，满眼放光地看着柴老。柴厚德这会可总算是清楚了，“你们什么时候在一块儿的？”他忍不住醋道。
凤姐儿嗫嚅，“过年前几个月。”
“这么久？”这会儿连李氏都忍不住惊呼了。
“姨母，不久啦！这刘郎中为我们凤姐儿做的事，为我们家做的事，可谓是一箩筐啦！”
一直在厨房门口密切注意着事情发展趋势的羁风和绿衣走出来说道。
“什么事啊？”柴厚德忍不住问道。
羁风一屁股坐在凤姐儿旁边，绿衣挨着他坐下。
“哦！可多了。你看之前绿衣和凤姐儿被打晕在山下，差点儿出事，就是刘郎中救的。
他还偷偷去帮着我们教训了那对可恶的母子。我这会儿可以躲得过这个风头，全是靠了凤姐儿的面子，才能在刘郎中家躲这么久啊！”
羁风说得这两件事，都是柴家不得了的大事，众人都沉默下来，静静地思考着。
柴老感慨地说，“我们家遇着好人了啊！”
柴厚德夫妻默默点头，不然自己两个女儿，还有这个外甥，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凤姐儿看家里人的态度，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排斥她和刘长卿在一起。
一片静默中，敲门声就响起来了。
这一下子看到刘长卿进来，柴老和刘氏，柴厚德夫妻，都是满满的感激。
他们打量着这个一步一步走过来的男子，穿着玄色棉袍，身姿清秀挺拔，像一颗寒风中亭亭净植的青松，不卑不亢，气质斐然。一看，就心生欢喜。
“柴老，老夫人，柴大叔，柴夫人，这么晚还来叨扰你们了。”刘长卿彬彬有礼地说。
刘氏一看这人，嘴巴乖巧，这么会喊人，心下更加欢喜了。
“哟，不叨扰，不叨扰。快坐吧，凤姐儿，给刘郎中倒茶。”
刘长卿端正地坐下来，身姿依旧挺拔。众人满意地点点头。
凤姐儿拿过茶壶，站过去给他倒茶，悄悄地看了他几眼，谁料刘长卿目不斜视，依旧看着柴老他们。
凤姐儿心下纳闷。
“这是家母亲手做的腊肠和腊肉，还有一些米花糖。”刘长卿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身边的桌子上。
刘氏笑道，“这么多啊！”
刘长卿摇摇头，“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但是非常可口。”
“这亲手做的东西才是真金难买呢！你娘亲是个有心人。”刘氏笑呵呵地说。
刘长卿拘谨地点点头，面对着四位长辈，八只明亮炯炯有神的眼睛，他不免有点儿心发慌。
“不要紧张。我听说，你下午在药堂门口和人家吵起来了？”看刘氏看向自己，李氏善意地看着这个自己女儿喜欢的男子。
刘长卿面向她，面色羞赧。他没想到这样的事都传到他们耳里去了。这听起来真的有点儿不光彩。
堂堂一个药馆的郎中，七尺好二郎，和妇人在街上吵起架来，似乎怎么看怎么滑稽。不过他并不后悔。
“是的。”他点点头，应下来。
没想到他这么直白地就承认了，而且没有一丝辩解，就是实事求是。
绕是柴老见多了各种各样的人，也不由得为他的坦率而亮眼。这个刘郎中，果真是个好儿郎。
凤姐儿当面听到他毫不犹豫地承认，也是愣了一下。这事出了家里人以外，第一个这么不顾一切为她出风头的人。
这和别人嘴里说出，和她亲自听到他说是两种不一样的感受。
柴厚德倒是问出来自己心中的疑惑，“你怎么和人吵起来了？”
李氏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相公。“我知道。”绿衣站了起来。
颇为气愤地开始把她出去喊羁风吃饭的时候听到的话还有结合牛大娘所说，把事情又复述了一遍。
“真是岂有此理！看我不撕烂她的嘴巴子！”尽管一些难听的字眼儿绿衣没有说出开，但是柴厚德还是气得不可开交。
这些长舌妇，没日里也不知道做些什么，就这么不负责任地说些烂嘴巴的事情。
他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居然被人这样侮辱！
“哎呀！”李氏一把把自己的相公拉下来坐着。
“你给我好好坐着。”柴老虽然也气得不轻，但是他还是语气严肃地制止自己的儿子。
“不要为不值得的人发火。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说什么我们也阻止不了。”凤姐儿安抚道。
柴厚德气得偏过一边儿坐着。
羁风也是愤愤不平，“要是让我知道，非宰了那个婆娘不可！”
刘氏没好气地看着这一家子，“够了！一个个的，刚刚风头过了没多久就开始好了伤疤忘了疼。待会儿进去了，我们也没办法了，那就一家人一起进去待着吧！”
大家被刘氏的一席话噎住了，说不出话来。
刘氏看了一圈，语重心长，说道，“如今我们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够了，想这么多做什么？
现在啊，我们是商量刘郎中和凤姐儿的事的，不要坏了兴致。”说完，笑着问刘长卿，
“你可和家里人说了凤姐儿的事？”
刘长卿点点头，“一回去便说了。这些东西，正是家母让我带给你们的。”
凤姐儿脸色通红，埋头不语。
刘氏好笑地瞥了她一眼，接着言道，“先前倒是忘了，你家住在哪儿，还有什么人啊？”
这种标准的媒人婆的问法，凤姐儿娇嗔道，“祖母！”
刘长卿倒是心里激动，“我家在粤东，家里出了娘亲，还有一个已经成亲的大哥。家父在五年前已经去世了。”
这下子，就连李氏也是满意地点点头了，这家庭背景倒是十分简单，似乎没有什么可糟心的。
“我们的情况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我们就凤姐儿和绿衣两个丫头，也是手心里捧着的。
尽管我们凤姐儿和离过，可是我们照样不愿意委屈她。反倒是觉得是我们自己连累了她。
我知道这世间说男女和离后婚嫁自由，可是女子再嫁，总是带着别人异样的眼光。世人对于和离过的女子都是十分有偏见的。
我想听听你的看法。”刘氏直接说出自己心里的担忧来。不是她信不过刘长卿，而是这世道对于女子来说，真的不公。
她丑话说前头，自然不希望自己凤姐儿将来又受到什么委屈。
刘长卿正襟危坐，神色庄重地看着刘氏和柴老，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于开始的时候，就知道凤姐儿和离过。所以一步步倾心于凤姐儿，就是如今的凤姐儿。
不管她之前经历了什么，我只是痛心不能陪她的人不是我。即使旁人轻她，我也敬她，爱她。
就像凤姐儿说的，我管不了别人的口，也管不了他们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我只知道，众生平等，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机会。以后凤姐儿的幸福，是我给与的。”他铿锵有力地表白自己。
凤姐儿眼圈含泪，她痴痴地望着他，眼神里的感动，欣喜和爱慕，藏也藏不住。
绿衣也是感动不已，亲身见证着凤姐儿的不幸，如今看到终于有一个人出来，说要给凤姐儿幸福，她怎么能不感动？
柴老起身，蹒跚着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年少有为。”说完，他就不管身后的人，自己慢慢踱步去了书房。
柴厚德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父亲的意思，他这是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毕竟他态度这么诚恳，在没有和凤姐儿在一起时，就已经为他们做了这么多事情。
他站起来，对刘长卿点了点头，追着自己父亲身后。
刘氏看了一眼擦拭眼角的李氏，吐出一口浊气，故作轻松道，“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就自己折腾去吧。
时机适合了，就找个时间，上门提亲吧。”她笑得满脸褶皱，眼睛都看不见了。
“咱们进去吧，让他们自己聊聊。”刘氏喊自己的儿媳妇。
李氏看了一眼凤姐儿，顺从地过去扶着刘氏，两人相携进了房间。
刘长卿愣愣地，看着长辈一个个离开，最后转过头来，看着身旁的凤姐儿。只见她眼睛都红了，满眼泪水地看着自己，要掉不掉的。
绿衣伸手捅捅看得起劲的羁风，谁知道他没有反应，还在那里盯着两人看
她用了蛮力，把他开，拖进自己房间里。
一瞬间这里就只剩下两人对视着。
刘长卿拿出自己的帕子，是竹青色的纱布，带着一股好闻的中药味儿。
他动作轻缓地擦着凤姐儿的眼角，叹了口气，“怎么这么爱哭？”
凤姐儿气得锤了他一下，眼眶里的泪珠终于落下，刘长卿赶紧拿帕子去擦，很快就泅湿了一片。
“你怎么，突然就过来了。”凤姐儿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
刘长卿把她刚刚给自己倒的拿杯茶拿起来，递到她嘴边，让她喝了一口。
“我怕我再不过来，你就要被别人提亲给提走了。”刘长卿故作吃醋地说。
凤姐儿“噗”地一笑，“我明明就把他给赶走了。”
刘长卿耍赖地说，“我不管，如今让你家里人也知道了，我总算放心些。不然，总怕他们看中了谁，把你嫁了去。”
他又想起来另一件事，“你和家里人说了，也不告诉我，让我乱想了好久。”
凤姐儿摇摇头，笑道，“我原本没打算这么快的，谁知道牛大娘一过来，就什么事都说出来了。”
刘长卿挑眉，“如此说来，我倒是应该多谢牛大娘，让我提前得见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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