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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养剑池畔打坐约莫着已经有三个时辰了，眼下动了动腿，只觉得一阵酥麻传来。
扶着池边的墨石撑起身子来，正打算抬腿之时，心中一凌。
——等等。
狡黠的目光猛地朝南边打去，有人来了！
苏九歌暗暗掐了个诀，瞬间挪到了假山的后边，警惕着看着外面。
忽地，一个红衣女子闯入了视线当中——
女子的三千发丝被高高梳起来，上面扎了一支耀眼的金钗，发丝和身上薄纱一起被风吹动，红衣上绣着的白鹤栩栩如生，刺绣工艺十分精湛，成为点睛之笔，一双桃花眼清澈又精明，眼尾处还点缀着一颗清晰可见的小痣。
“谁？”
还没来得及凑近养剑池，女子猛然抬眸，环顾着四周。
好强大的剑意......
女子往后倒退的两步，手不自觉的紧紧攥着腰间那把流光四溢的剑。
假山后的男子看了她一会儿，不知想到什么，嗤笑出声，手背随意的反转，隐去了周身的剑意。
——这女子和凤萱萱有些相像。
不对，分明比她更美。
这女子的美不似凤萱萱那般含蓄，反而有些魅的意思，五官精致皮肤也如宫中的上好的狼牙一般白皙，带有侵略性，一袭火红的衣服更是显得张扬无比。
“什么人在这里？”
剑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女子的眼睑垂了垂，一瞬间有些局促无措，不过片刻，她就再一次执起剑来。
素手轻扬，蓝色的剑柄上挂着的铃铛叮当作响，剑被扔到半空当中，又稳稳落回了女子的手上。
许是见自己没有恶意，女子扬了扬唇角，猛地抽出剑来，大声道——“不知前辈是何人？如此强大的剑意，除了我父亲和剑尘长老，我还没有见过第三人！”
父亲？
苏九歌蹙了蹙眉，还没来的及细想，假山另一面又传来女子清脆婉转，又掺杂着凌冽的声音。
——“在下剑虚宗掌门，林浮屠之女林夕颜，但请不吝赐教！”
这名怎得这么熟悉？
苏九歌蹙着眉头想了想，是了，先前在这养剑池做记名弟子的时候总是听周围的弟子提起，那掌门之女是何等的貌美，何等的武功高强。
有些有幸见过她的，把她那惊鸿一瞥写成了话本子，在一群记名弟子中传阅。
“自见了她后便红鸾星动，一眼万年，自此世间凡俗女子们便再也无法入目了。”
——这便是那册子里所写的。
苏九歌盯着林夕颜打量着，的确是出尘不凡，但是也没有到神女之地步，瞧瞧，好好的掌门之女，都让那些个弟子们给吹成神了！
看着那边半天没有动静，林夕颜有些不悦，再一次抱拳道：“剑虚宗掌门之女林夕颜，但请赐教！”
“呵。”喉咙中发出单字音节，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随意写着什么。
“出！”
一声令下，金字凭空展现于林夕颜的眼前。
——‘时机未成熟，他日自会赐教。’
一下午未饮水，如今只觉得口干舌燥的紧，正打算离开之时，却在听到林夕颜的声音后顿住了步子。
——“好一个时机未成熟，难不成前辈也如那鼠胆苏九歌一般，久久不敢露面于人前，不若是怕被人给揭了短处？”
语调轻蔑，又不屑。
苏九歌心头涌上一股怒气，步伐也如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骨节分明的大手紧攥成拳头。
不过片刻——
“蝼蚁之辈罢了，何足畏惧？”
男子清冽的声音传来，林夕颜猛地朝着声音的来源处跑了过去，只是如今的假山后面，哪里还有一星半点的人影呢？
“啪嚓。”茶杯被随手放在木头桌上。
苏九歌沉声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又一言不发。
不过是片刻。
——“呵。”
笑出声音来，眉眼之中的笑意也愈来愈甚。
“真是无能，怎得还能受的那些言语的影响呢？”
自嘲的摇了摇头，端起茶杯抿了口水，杯中的水已然发凉，还带着丝丝缕缕的苦涩。
这些年随着师父修行，每日在乡野之中看着男耕女织，心中早已平静无波澜，如今突然回到这纷纷扰扰的世间，真真是恍如隔世啊！
不过大仇未报，有什么资格安定下来？
掐了掐诀，知道林夕颜已经离开，苏九歌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似火的残阳乍现于眼前，剑虚宗的大殿兀兀而立于高山之巅，一个又一个白衣弟子御剑穿梭于云端。
如此美好的景象，落于苏九歌的眼中却变了味道。
——秦浪！
——半空中飞着的那黑袍是秦浪！
咬紧了牙关，眼眶也逐渐变得猩红，就算是化成了灰，他也认得！
瞳孔睁大，又变得呆滞，一片祥和的景象在脑海里却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落日的红是当年亡国之时的血溅宫墙柳，弟子踩着的长剑变成了夺命的利刃，歌舞升平也变成了声声哀嚎！
尸体遍布从前风姿卓越的大乾王宫，御花园中的牡丹染了血，黎明百姓避无可避，老人，孩子一个个躲在谷堆、桌椅之下却难以逃脱秦浪的剑意，大乾分崩离析，变成了人间的炼狱！！
“啊——”
苏九歌猛地捂着头跪倒在地上，用手用力的敲击着头部，撕心裂腹，五脏六腑都好像调换了位置！
不多时，额头便被地下的石头划出了一个又一个流着鲜血的口子。
若不手刃秦浪，他苏九歌怎么对得起那无辜枉死的生灵？！
“忍得了这一时，你才能成为这天下无敌的剑客，届时，这天下便能由你的法则来运行了......”
脑海中恍然间响起了师父的声音，神识中，那个喝酒的老头挂着温和的笑意看着自己。
苏九歌毫无预兆的浑身脱了力，倒在地上，瞪着圆目怔愣着，又如婴孩一般环抱起自己，不吼不叫也没有半滴眼泪。
残阳落下，苏九歌枯了的唇瓣才艰难的动了动。
“弟子，谨尊师命。”
声音暗哑，而又低沉。
下一刻，苏九歌猛地起身，黑暗中，他的眼睛如同濒临死亡的野兽一般，警惕、狠辣，又带着无尽的冰冷光芒！
他要尽快养成杀戮剑意，为大乾报仇！
“龙渊剑来！”
一把剑“嗖！”的一下从天边飞出，速度飞快，所过之地都掀起了一阵大风，最后扬起尘沙，稳稳的落在苏九歌的手上。
滥杀无辜这种事情他做不来，既然如此，那边屠尽天都山脉的妖兽吧！
握了握手中的剑，“龙渊，又到了我们并肩作战的时候了！”
苏九歌的嘴角扬起了一丝戏谑又坚定的笑容，而龙渊剑嗡嗡作响，似是在回应一般。
御剑而起，在这夜色之中，失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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