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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老爷心里那个苦呀,就甭提了!
他恨自己,当初给兰欣讲故事时,不加甄别,灌输给她一些忠贞的情爱思想。他恨自己,从小对兰欣娇惯纵容,不加约束,以至于让她我行我素谁的话也不听。他更恨自己干涉太晚,不去引导,让她稀里糊涂竟然爱上满仓这样一个泥腿子。
现如今,说什么也不行了,一切都太晚了!你总不能把她逼上绝路吧!哎,这可咋办哩!
万老爷愁容满面地望着白三爷,连死的心都有了。哼,这下,你赢了,你们父子满意了,把我的心肝宝贝生生地夺走了,这让我还怎么活呀!
白三爷像是看出了万老爷的心思,他喃喃地说道:
“兰欣,刚才你说这番话,我已经听明白了。我非常感谢你对我家满仓的敬重和厚爱!只是,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难道你忘了,人活着,首先是吃穿住行这些基本的生活条件,其次才是你口中所说的情感!我们以前听到的那些书里提到的、歌里唱到的、戏里看到的,所谓的美好爱情,都是虚假的,只是前人编出来,满足人们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和追求,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你也知道,我家的条件,与你家相比,那是天上地下的差别!倘若你跟了满仓,那就得过着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岁岁年年破衣烂衫的穷苦生活。这还是其次,更苦的是,你一个饱读诗书的女秀才,嫁与一个斗字不识的穷小子,你们的想法和观念都有很大的差别。你们是不会幸福的!
“还是古人那句话:种不好庄稼是一季子,嫁不好男人是一辈子!我们两家是门不当户不对的!你还是让你爹给你寻一个好人家,这才是正确的选择呀!”
兰欣听了眼泪汪汪,她望着一言不发的满仓,不由地悲从中来。
“白三爷,你说的道理,我都知道,满仓哥也跟我说过多次。可是,我就是说服不了我自己呀!我本想着离开家乡,不见满仓哥,时间久了,就把他忘掉了。但是,我发现,我根本就忘不掉,时间越久,我想得就越疯狂。有时,不光白天想,夜间也会梦见,你让我怎么办!”兰欣说得泪流满面。
文贵听了妹妹的诉说,不觉也心生怜惜,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过去。当初,他与少梅之间,就是这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这种日子很让人煎熬,做父母的,他们怎么会体会的到!
想到此,他情不自禁地替妹妹兰欣说道:“爹,依我看,兰欣动了真感情。不如,你就成全了他们吧!我认为,满仓,人还是不错的!”
“你放屁!闭住你的狗嘴!没有脑子的狗东西!”万老爷勃然大怒道。
得了父亲的训斥后,文贵赶紧闭了嘴,不再言语。
很显然,就连自己的儿女都站到对方的立场上,这场争斗自己是输定了!万老爷更加绝望!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满仓说话了:“万老爷,您放心好了!再过几天,我就要驻守华龙寨了。那里是是非之地,我这一去,凶多吉少,能不能安然带着红枪会回到咱们河庄,都是个问题!所以,我肯定不会让兰欣小姐跟着我出生入死的。
“我文富哥就在部队里,估计你也知道,现在日寇已经打到了我国的内地。南京和武汉已经占领,我们冶州城离武汉如此之近,说不定,什么时候,日寇就会窜到我们这里。如今,我满武哥的部队已经被县长征调走了,我估计,要不了多少时日,我的红枪会也会走上战场。我还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问题。如今讨论这个问题,我认为没有必要!”
“满仓哥,我不让你胡说!我相信,你一定能守得住华龙寨,早日凯旋而归,我在河庄等你!”兰欣生气地说道。
“国家兴旺,匹夫有责!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是我听说书的说的。我认为,很对!既然日寇已经打进家门来了,我们就必须在思想上做好准备,誓与河庄共存亡!文富哥在前方与日寇战斗,我们在家乡必须做好保家卫国的准备,以解除他的后顾之忧。所以,我并不怕死!”满仓很豁达地说道。
“兰欣,你听到了吧!满仓志存高远,他要领兵打仗,消灭土匪,赶走日寇,你跟着他,就是累赘!你若嫁给他,就会让他为你操心!兰欣,我的好闺女,你明白满仓的意思吗?”万老爷赶紧趁热打铁地劝说兰欣。
“满仓哥,一个只字不识的农民,就知道为国分忧领兵打仗,我一个读了大学的知识分子,竟然充当缩头乌龟,蜷缩于家中,这是何等羞耻!爹,你口口声声教育我大哥时说:‘大丈夫志在四方,为国分忧奋勇杀敌,定将生死置之度外!’难道你忘了吗?”兰欣大义凛然地说道。
“我当然没有忘!难道你没有看到,你大哥依然战斗在抗战一线吗?他是男人,奋勇杀敌,是他的本分!可是,你是女孩子呀!难不成你也要上前线杀敌不成?”万老爷揶揄她道。
“爹,还真被你给说中了!我就是要跟随满仓哥一块儿杀敌的!”兰欣眉毛一竖,嘟着嘴说道。
“咳!你就不要再跟着瞎起哄了!这拿枪打仗是男人们的事!哪儿能轮得上女人上战场!”万老爷气得都快要崩溃了,对着兰欣吼道。
“爹,远的有,古代的花木兰替父从军,近的有穆桂英年近花甲提枪上阵,眼前还有咱河庄的女子红枪会队员保卫家园。你怎么会说,自古以来,都是男子上战场哩!”兰欣引经据典地辩论道。
“我不与你争辩了,反正人家满仓镇守华龙寨,人家不让你去!你也不能去!我也不允许你去!”万老爷怒气冲冲地定了调。
“不去华龙寨,可以!但是,你必须要答应我!我与满仓哥的婚事!”兰欣直接捅破了那层纸。
“胡说!不知羞耻!你难道忘了,每次放假回来,是谁把你从冶州送回来的!你和你表哥早就定下了娃娃亲!”万老爷被逼无奈,只好祭出最后一招。
“什么!我啥时候跟我哥表哥定下了娃娃亲了!我怎么不知道!爹,你骗人!”兰欣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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