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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燕妮儿那双冰冷到不含丝毫情感的眼凝视在燕苍云身上时，燕苍云与白真血芙三人皆是愣住了。
燕苍云心生喜悦却又满是紧张，他不知道此时的燕妮儿还是不是他的那个女儿，他亦是不知道此时燕妮儿的这一眼是否只是随意一望。
而血芙和白真不明白的却是为何燕妮儿的天妖血脉已经完全觉醒，这第一眼却不是看向他们这两个同族，反而去看燕苍云那个人族。
看到燕苍云身上的颓然与死寂的心境，燕妮儿猩红而冰冷的眼瞳中闪过一丝波动，但仅仅瞬息间便又恢复到那种极致的冰冷。
“你是谁？”
“你是谁？”……
声音清澈甚至还带有些许的稚嫩，但却如寒冬时飘落的雪花，冷彻心扉，击碎了燕苍云心中尚存的那一丝侥幸。
天妖血脉高贵强大且霸道，当燕妮儿体内的天妖血罗刹的血脉完全觉醒，又怎么会允许她残留着身为人族时的记忆。
“噗！”
一口鲜血吐出，燕苍云身上的精气神陡然衰落下去，一切果然都朝着他最不想见到的方向发展了。
蓬松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燕苍云在这一刻，苍老。
同时苍老枯寂的还有他的心与灵魂，自从当年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的心就已经死去了，这些年支撑他活着的动力就是他的女儿燕妮儿。
但是现在妮儿还在，却已经不再是他的女儿，那双猩红而冰冷的眼神只让他感到冰冷和陌生，那个乖巧懂事还有点小小胆怯的女儿已经一去不复返。
“罢了，或许这就是我燕苍云的命，天煞孤星！”
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燕苍云摇头苦笑一声，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燕妮儿，随即他站起身来默默向庭院深处走去，那里是一条花径。
道路两旁栽种着火红色的花朵，精致优雅，艳烈却又妖异，它们肆意的生长，肆意的开放，仿佛从地狱黄泉一路延展而来的曼珠沙华。
热烈的花朵与佝偻瘦削且苍老的燕苍云形成鲜明的对比，突兀又协调，而花径的尽头却是一座坟茔香冢，那里葬的是燕苍云的前半生。
繁花似锦处最是萧索.……
“你到底是谁？”
燕妮儿绣眉微凝，看着燕苍云的背影，冰冷的心微微有些堵，让她莫名有些烦躁，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燕妮儿终究还是忍不住出声再问。
燕苍云蹒跚的脚步微顿，瘦削沧桑的背影微微颤抖。
一秒，两秒，三秒。
他还是转过身来，小径旁的火红之花微微摇摆，映照他脸上那道和煦的笑容，眉宇间却是掩饰不住的悲伤。
鲜花与美人相伴绝对是养眼且让人心生向往的，但是鲜花与老人相伴，却有一种英雄迟暮之感，最易勾起人心中的柔软。
但是此时他看向燕妮儿的目光却已经是一片平静，或者说是一片死寂。
燕妮儿心中微微悸动，那等阻塞与烦躁之感更甚，眉宇间凝结出一个疙瘩，在她忍不住想要再次开口询问之际，却听得燕苍云沧桑的话音响起。
“我只是红尘一过客，你不需要挂怀……”
燕苍云微微一笑，既是无法挽留，既然你已经再不记得，那就当我从未在你的生命中出现过。
我本是红尘过客，我本孑然一身，记不得是哪一年的哪一个回眸，让我于红尘中有了牵扯，从此无论我行至何处，看那青山远黛是你，看那隐隐白云是你，看那清风竹影是你，看那凌霜傲雪还是你.……
但是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你映入我眼帘的容颜是你，但你终究已经不是你。
今后你是高贵的天妖，我是迟暮的老人，你有你更广阔的天空，我也将再归于红尘中。
或许有一天我抬头看到天空有翅膀留下的影子，我会默默在心中于你祝福，我已不奢求此生你还能够忆起我，我只希望在你今后的岁月里，依旧能够快乐……
孩子，对不起，孩子，爹爹爱你……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听到燕苍云的话，燕妮儿眉头皱得更深，心中那种烦躁之感不仅没有得到消减，反而愈发浓烈,脑海中一直有一道身影浮现，但她却始终看不清他的脸。
燕苍云心中一震，喉咙上下滚动，如鲠在喉，鼻尖与双眼有些酸涩，泪水差一点便没能够忍住掉落下来。
但他却还是笑着道：“岁月无尽，人来人往，今日把酒言欢之人或许正是昨日擦肩而过之客，就像你今天站在这里与我说话，说不得五百年前你我曾一起在桥上树下相遇过，这或许是一种缘分，但并不足为奇。”
闻言，燕妮儿微微点头，心中有些释怀，但心中那道身影却依旧没有消散，双眼之中恢复彻底的冰冷。
但随即她却莲步位移走到燕苍云身前，猩红的眼眸闪烁着寒芒，凌厉的凝视着他，而燕苍云却依旧是含笑待之。
下一刻却见到燕妮儿嘴角罕见的微微勾出一抹弧度，向燕苍云伸出一只手。
声音中的寒意微减，却道：“你好，我是天妖血罗刹，我已经记不起我的名字，但是我想我应该要与你认识。”
看着那只苍白如玉的手，燕苍云微怔，但是下一刻却又轻笑，右手在身上稍微干净一点的衣衫上擦了擦，而后伸了过去，轻轻将那只手握住。
“你好，我是燕苍云，很高兴认识你。”
强忍着不落泪，他甚至不敢多握燕妮儿的手一秒钟，一触既分，但她手上那冰冷的温度却足以永恒.……
“我不知道我是否有名字，你可以帮我取一个名字吗？”燕妮儿看了一眼燕苍云微微颤抖的手，猩红的眼珠一转，轻声道。
“那，叫你妮儿可好？”
燕苍云声音已然带着颤音，眼中凝结已久的那滴浊泪终究没能包住，滴落在地。
从今往后我们已经不再是父女，但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叫你妮儿，这是我最后能够留给你的，也你最后属于我的一点印记。
“好，我是天妖血罗刹，妮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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