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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金殿之中一派热闹,为了给天君祝寿,起先三个月便有底下的仙官们筹划着,此刻不论是金殿之中,还是金殿之外那绝对是火红喜庆的一片,云丝还将这三千万的云雾皆变成了红色。
那景象怎么说呢?隔着老远就跟血漫了九重一般,喜庆之余不免有些渗人。云丝为此还说我这是没有品位,没有眼光。天知道她变幻的这三千万祥云,于凡间看那边是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凡间的道士夜关了几日的天象,最后定夺白虎星绉现,天降祥瑞。
也的确是天降祥瑞,天君寿辰又如何不是天降祥瑞?
此时一拨又一拨的小仙娥脚踩着祥云,身上穿着七彩的仙宫裙裾,肩上携着的彩绫飘飘然。小仙娥们进进出出,携了鲜果佳肴依照各路仙官仙伯的座位依次放了酒水吃食。
龙凤金丝屏风之后还有小仙娥在拉曲儿,那小曲儿婉转悠扬,我仔细听着竟然有了几分陶醉之意。
这位子是按照仙阶的大小来排的,一来二去我算是明白了嫡系仙君还有一众身居高位的仙官坐在左侧,像我和云丝这样近几年新飞升上来的,便坐在右侧。
此时,云丝坐在我右侧,执着酒杯遮了唇,低声对我道,“看见长乐仙姬了么?”
我长舒了一口气,将小仙娥刚给我倒满的酒喝了个一干二净,我闷声道,“当然看见了,她就坐在凝思右边,此刻我眼瞎了。”
好巧不巧,我也不知道这位子是怎么分的,反正我就是和凝思坐了一个遥遥相对,这本来没什么,我还想着吃饭的时候注意一些分寸,不要狼吞虎咽、大快朵颐才好,毕竟在凝思跟前我是得要面子的,可是那位长乐仙姬竟然坐在了凝思一侧。
天君寿辰这么大好的日子,那位长乐仙姬原是仔细的打扮了一番的,她身穿着一袭金丝长锦衣,满头青丝此刻颇为细致的束了起来,头顶还带着叶青竹模样的金簪,隔远了看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看起来颇为大气。
在来看我穿的是什么?不过是平日里穿的流裙,只是今日挑了个喜庆的颜色,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是能和这位九重第一美人相比较的了。
此时有洛婵仙君携着一众小仙娥逐个挥着舞袖进了金殿,洛婵仙君是九重最会跳舞的美人,一颦一动之间皆是引人瞩目,更别说此刻舞袖遮了半张脸,那回眸一瞥吸引了无数仙官的目光,还引来了各路仙伯的鼓掌。
隔着洛婵仙君来回晃动的衣衫,朦朦胧胧之间,我恍若看见了凝思斜后方的夕温,他是一眼都没看,只顾低着头兀自喝酒,大概是怕体内的蛊虫作祟。
我垂眸的时候好像看到凝思朝着这个方向不轻不淡的望了过来,我猝不及防的迎上他的眸光,我慌忙低下头,抓起一个仙桃便低头啃了起来。
云丝目不斜视的对外低声道,“我若是个男儿,肯定会热烈的追求这位洛婵仙君,你看看这小腰扭得,眼睛里都能掐出水来了,真好看。”
我垂着头,不经意的说,“她已经有良缘了。”
云丝终于是肯把视线投到我身上来了,“你怎么知道?”
我又咬了一口仙桃说,“前几年的时候这位洛婵仙君去我庙里求过姻缘,我找到了跟她一条红线的那人,却始终没有为他们系上。”
云丝啧啧道,“你这效率不行啊,这都前两年的事了,你现在还没办妥?”
前两年?前两年正值我为了一只兔子难过的死去活来的时候,哪有心情理别人。更何况我后来发现这位洛婵仙君的良配竟然还是那位戏弄过我的南延仙君,我怎么能让那位南延仙君这么快抱得美人归呢?我就想着再等等吧,等我忘了兔子的事情,我就成全他们。
我大言不惭的说,“喜姻宫每日传上来不下三千的姻缘折子,我看的眼花缭乱,忙得脚不沾地,这还得慢慢来啊,人都是这样,太容易得到会不珍惜的,就非得轰轰烈烈的虐一场,方才知晓喜欢一个人的可贵啊。”
云丝震惊的看着我,无不举手佩服我道,“你厉害。”顿了顿她又说了一句特别戳我心窝子的话,她说,“你怎么不用你自己的法子去追九殿下?再不行动,九殿下就跟那位长乐仙姬跑了。”
云丝这个二百五的,一时激动声音有些大了,引的临近我们几桌的仙僚皆是目瞪口呆的望了过来,我颇为无奈的遮了脸,我就差将脸埋在桌子上了,还好此时弦乐奏的正欢乐,几乎掩盖住了云丝说的话,不然这传到对面人的耳朵里去,即使我这脸皮厚如城墙,这也是禁不住看啊。
我几乎是咬着牙说的,“你声音若是再大一些,我就要钻地缝了。”
云丝难得有些惭愧的低头道,“对不住,对不住。”她突然哎呦了一声,旋即一只手将我脚踝上系着的红绳挑了起来,“这是什么?”
我心口砰砰直跳,有种被人当场抓包的心虚,可我面上还是镇定的,我说,“牵丝拉线联姻缘的红丝线,你连这都看不出来么?有底下信徒求姻缘,我怕我忘了便绑在脚踝上。”
云丝说,“你时刻绑在脚踝上做什么?你不是只有为旁人牵丝引线的时候才戴在身上么?”
我拿了酒杯转移话题道,“这琼浆玉液还没有我宫里的茶水好喝?没有半分的味道。”
云丝却是恍然大悟般的哼笑一声,有时候我不得不说她简直就是我心里的蛔虫了,我想什么做什么她都知道,此刻我不得不暗自感叹一句这该死的姐妹情啊!
云丝颇为得意说,“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着我。”
我毫无被揭穿之后的心虚,只是颇为义正言辞的说,“是你告诉我的,我若是在畏畏缩缩,九殿下就跟着他那位相好的跑了。”
云丝说,“什么相好的?像九殿下这种行走的活.春.宫是不需要相好的,难不成享受诸多女子的秋波暗投不好么?”
我又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凝思的方向,正看到他和那位长乐仙姬说话,不知道长乐仙姬说了什么,凝思便微微一笑。此时跳舞的洛婵仙君已经退下,隔着老远我将他们二人的眉来眼去看的清清楚楚。
我咬牙切齿道,“你看他们两个人,你何曾见过凝思对着别人笑过?”
云丝沉吟了片刻,颇为中肯的对我做出评价,她道,“怨妇。”
我赶紧转移话题道,“天君寿辰,你赠了什么厚重的礼物?”
云丝说,“我从十二峰取来的清晨露水作了引,做了糕点送给了天君。”
我赶忙松了一口气,云丝说,“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的礼物甚是贵重?”
我赶紧摆手道,“天君什么都不缺,我又没有大手笔,何来的阔绰?我……我送了一根白萝卜。”
“这你也送的出手?”
我说,“我那是特地在凡间辨别选取了很久的,人间五谷丰登,能养出那么好的萝卜来,这难道……天君难道不该感到欣慰么?”
云丝白了我一眼,“我以为我的就够寒酸了,未成想你的更寒酸。你可知道长乐仙姬赠了什么?”
我一听这就绝对是比不过的,我赶紧捂住了耳朵说,“你别说,我不听。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你莫要伤害我这个可怜人。”
云丝不经意的抬眸看了一眼,赶紧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喜姻,九太子出去了。”
我本来想着起身追出去,可是思前想后觉得有些不妥,便对着云丝道,“天君若是问起来,便说我肚子不舒服……”
云丝催促道,“你快去吧,一会儿见不着人影了。”
我觉得我已经甚是小心翼翼的起身了,可是却还是引的对面十三太子一个激灵,差点没有误撞了身后的天柱。我实在是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的怕我,只得对着他颇为歉意的笑了笑,这便慌忙的提了衣摆跑了出去。
凝思大概是喝醉了,他一个人站在云间良久,过了半晌才缓缓提起步子。我鬼鬼祟祟跟在他身后,不知道跟了多久,却见他翻身上了一棵玉树,有些慵懒的躺在虬枝之上,一只腿还垂了下来。
我蹑手蹑脚的在玉树之下站了半晌,确认凝思是真的醉酒了,我才颤颤巍巍的掏出红绳,我看着近在眼前的那一条腿,只感觉到万分的亲切,我刚要将红绳缠上那条腿,那条腿便轻轻一晃,我在抬头之际,只感觉一阵温热,我的眼睛同凝思微微有些醉意的眸子撞到了一起。
我愀然一怔,想要后退却被他伸手拖住后脑勺,我微微瞠大眼睛以为他要吻我,便自觉闭上了眸子。
等了半天没有等到,我便睁开眼睛,却见到凝思重新坐在虬枝之上正望着我,他道,“喜姻,你想做什么?”
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能辨出个什么所以然来,那人翩翩下了玉树,才对我抛下一句,“喜姻,你对我图谋不轨。”
天知道我此刻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砰砰直跳的胸口都没有办法掩饰我的心虚,我磕磕绊绊的想要解释,可是这解释还未出口,便听到长乐仙姬颇为温柔的声音传过来,她道,“喜姻真君,好巧。”
我如释重负的般的松了一口气,回她,“仙姬,好巧。”
长乐仙姬的眸光不经意的略到我拿着红绳的手上,她看着凝思温声道,“阿煦,你向来酒量小,此刻可是喝醉了?”
说着便去伸手扶了凝思,我整个人如遭雷劈般的站在原地,竟然许久没有回过身来,我竟然从不知道凝思还有其他的名字,还是说两个人郎情妾意,之间互相叫的小名?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不着痕迹将长乐仙姬推开,将凝思扶住道,“仙姬,天君寿辰还未结束,您深受天君喜欢,想必天君一定会见到您不在金殿。”
长乐仙姬面上一僵,可还是笑着说,“无碍,我先将阿煦扶回去。”
我隔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不劳烦仙姬了,我这等小人物就算是不见了,天君也不会发现,可是我哪里能和仙姬比呢,还请您赶紧回去吧。”
长乐仙姬同我对视了良久,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道,“请您照顾好阿煦。”
我脸上笑着道,“这是自然。”
等长乐仙姬走了以后,凝思的头已经垂到了我的肩膀上,看样子是睡着了。我心里有气没地撒,竟然疯了似的照着凝思的脸不轻不重的打了两巴掌。
我咬牙切齿道,“你还有别的名字?真是气死人了。”我颇为艰难的将凝思拖回去,到了宫门口又碰到了那位颇为顽劣的南延,他看见了颇为惊讶道,“今日难道不是天君寿辰?怎么真君……”
我扶了扶凝思的头,晓得颇为灿烂,我笑眯眯道,“九殿下喝多了,我来送他回来。哎,别声张,我不想被太多人知道是我扶着九殿下回来的。”
那位南延拍了拍额头,一语双关道,“先前总是长乐仙姬扶着回来的,怎么今日却换了人?”
我颇为不要脸的说道,“旧人哭新人笑,九殿下如此有魅力,你看我现在晓得岂不是异常灿烂?”
南延道,“那岂不是长乐仙姬哭得特别惨了?”
我扬了眉道,“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家九殿下醉了,我先将他放回去,再来跟你聊。”
我还从未进过凝思的宫中,若说见过也只是隔着老远观望过几次,还从来没有进来过,心中未免有些激动和欣喜,我拖着凝思回了他的寝宫,一路上侍奉着他的小仙官皆是一派震惊。
我说,“你家殿下醉了,快来帮我将他拖到床榻上去。”
那小仙官反映了良久,终于是应了我一声。将凝思拖到床榻上,我还颇为体贴为他盖了被子。那位小仙官端详凝思良久,微微皱了眉道,“我怎么看着殿下的脸有些肿了?”
想起我方才打了他两巴掌,此刻不免有些心虚,我说,“我一个人拖着你们殿下,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撞了树,看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千万别告诉你们九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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