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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绕清道，“它们若是沾上我们会怎么办？”
我直接拔了几根自己的头发扔到了那玉水之中，几乎是瞬间的，那几根头发便化掉在了玉水之中。
玉井化成的水可侵蚀万物，包括人。眼看着浓稠的玉水逐渐像我们连个靠近，我不由自主的抓紧了阿绕清的衣角，我问他，“你……你会召唤蛊虫么？”
阿绕清先是一顿，旋即握住我的手轻声道，“会，是阿满将军你教给我的，可是我学的不精。只能召出方圆十里有毒的蛊虫。”
我说，“快点召来。”
阿绕清点了点头，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将殷红的血点在自己的眉心，嘴里念着我听不懂的异族之语。
顷刻之间天边绽放出一道黑漆漆的口子，无数的蛊虫从口子里噼里啪啦的落下来，一层又一层的砸在浓稠的玉水之上，一层又一层的被溶解掉。
我立刻拉了阿绕清，点脚踩在蛊虫之上就开始跑过玉水，那一片玉水足足有百米，快要跑到尽头之时，凭空出现一道门，我猝不及防的遮了脸，狠狠地摔进了那道门里。
我的身下是一片极为漆黑的地面，四周静悄悄的，一丁点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放大无数倍，我缓了缓神，有些艰难的爬了起来。
阿绕清摔在了离我的三米远的地方，我走过去将他扶起来，他勉强对我睁了睁眼睛，便顷刻之间晕了过去。
我只好将他放回地上，我仰头看向天空，整个天空都挂满了星辰，周围被映照出些许微弱的光，我借着微弱的光线，这才看清楚有九扇极为巨大的玉门将我们包围住了，如同那九口玉井一样。
我勉强聚了灵力想要故技重施，可是掌间的焰火窜出了数丈高，那九扇门却是纹丝不动，没有半点皲裂的痕迹。
我泄了气般的收回了灵力，只觉得心口一阵钝痛，令我呼吸都有些困难。
蓦然之间一道婴孩的啼哭响彻整个天际，一道门蓦然开了，里面映现出的是那孩童出生的时候，周遭的人皆是欢心鼓舞，一个四岁的孩子跌跌撞撞的拉了父亲的衣角，仰着头对着那刚出生的孩子笑。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那画面太过熟悉，那个四岁的孩子像极了哥哥，可是除了哥哥，我再也看不清旁边人的脸了，只是能清楚的看到那对父母的身上皆是挂着细小的铃铛，且那铃铛是一对。
我看着眼前的画面，只觉得一阵头疼欲裂，我艰难的摇了摇头，门中的画面又是一转，那个女婴已经长到了一岁，会拉着哥哥的手笑。
那是谁？那群人是谁？所有的人都在对着我笑，我只觉得一片头晕目眩，脑袋像是灌了铁水快要炸裂开来了。
忽听吱呀一声，第二道玉门开了。那孩子逐渐长大，长成了我的模样。那就是我，那个孩子就是我，可是她在哭，哭的极为伤心，哭的撕心裂肺。她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又一个的头，直到磕的头破血流，她对着一个方向喊了一遍又一遍的对不起，最后乘着青蛇归去。
忽听一道声音问我，“你可知生而为人的九大苦楚？”
我手足无措的后退了一步，乞求能找到那声音的来源，可是那声音忽远忽近，忽高忽低，我根本就摸不清楚说话那人的位置。
我摇了摇头道，“我，我不知道。”
那声音笑了一声对我道，“你都经历过，你怎么会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敢去知道？”
话音刚落，第三道门悄无声息的开了，那声音又在我的耳边响了起来，“好好看看吧，众生皆苦，轮回了又轮回的一生，不过是万事皆苦。人，就是活在痛苦之中，你，也是。”
那声音轻飘飘的从四面八方传来，可是听在我的耳朵里却是有千金之重，快要将我压的喘不过气来了。
我跌跌撞撞的跑到了阿绕清跟前，不知所措的伸手拍他，“阿绕清！阿绕清！你快醒一醒啊！阿绕清！你快点醒一醒啊！”
那声音似是笑了一声，对我道，“别叫了，你若是回答不出来，他是不会醒的。”
逼仄的空间，漆黑的地面，微弱的星光，还有那打开了的三道门中，周而复始的循环着我看到的画面，这些东西压的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我蓦然崩溃道，“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生而为人的九大苦楚！我怎么知道？！我连我自己是谁我都不知道！”
“不，你知道的。你经历很多了的苦楚，从出生之时到现在，你一直都在受苦，你知道的。告诉我答案。”那声音如同鬼魅般在这空荡的空间之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一遍又一遍的不断的响起回音。
我捂着脑袋都快要被逼疯掉了，与此同时剩下的七道玉门同时打开，无数不同的画面和嘈杂的声音传入我的眼睛，传入我的耳朵里，令我挥之不去。
我捂着耳朵崩溃道，“我说！我说！我现在就是一种痛苦，活着是痛苦，死了也是痛苦！”
那声音终于是顿了片刻，他阴沉沉的说道，“你，只说对了冰川一角。还有呢？我要你都亲口说出来。”
我脱了力般的跪倒在地上，我颤抖着唇，缓缓开口说，“我，我真的不知道了……我只是想要过了这让人生不如死的考验，我……我只是想要找到九虚老人，我、我有事情一定要找他问个清楚。”
那声音道，“来这里的人都是有求于人，既然你能进了九门，为何不想着闯出这里？过了这里，便才是真正的昆仑之墟。”
我仰着头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可是我怎么都辨不清那声音的来源，我只好仰着头说，“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问那声音，“这九扇玉门之中，是我真正的一生么？”
“你相信么？”
我点头道，“我，我相信。”
那声音叹了一口气道，“那你便好好看看吧。”说完，那声音便彻底的隐匿了起来。
第五道门中，是我遇到时常带着面纱的阿思，到后来遇到的南国，最后映现出来的凝思。可是画面之中没有我，是凝思和长乐仙姬的一幕又一幕。凝思对着她笑，为她披了衣裳，给她折了一枝杏花戴在她犹如泼了墨的青丝之上。
那画面近在咫尺，我不由得攥紧了拳头，紧咬着牙，眼睛都红了。我的心里颇不是滋味，每一副两人在一起的画面快要让我窒息了。
九道玉门在我眼前反复轮回，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第四道门中，我站在悬崖之上，被万剑穿了心，亲手被凝思推下了悬崖。耳边的风呼啸而过，我临死之前还想要睁着眼睛好好看看那张让我爱了几百年的脸。
我猛地大笑出来，我眼角都流了泪，我扯着嗓子说，“这里面不是我！不是我！凝思怎么会杀了我？凝思他怎么会杀了我？！这里面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那声音叹息了一声道，“那你知道有多苦了么？”
我手忙脚乱的擦了擦眼泪，只觉得浑身都冰凉了。
有些事情凭空出现在你的眼前，即使你在不愿意相信，不敢去相信，可是一旦被你看见了，在你心中就会凝结成一个结，让人无法解开，你又不愿意让人知道的结。压在心底的结，到最后能顷刻之间让你彻底崩溃。
那声音道，“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只是你说不上来，也不敢去想。”
那声音低笑了两声道，“毕竟么……人都是最难以揣测的，总有人不愿意去吃苦，哪怕吃多了苦，可若是尝到了一点甜头，那绝对拼个头破血流也不愿意在吃到一丁点的苦。因为活着太苦了，生而短暂，又何不及时行乐。”
我蜷缩成一团，抱紧了自己始终一言不发。
那声音叹了一口气缓缓道，“生，老，病，死皆是苦。爱别离苦，憎怨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就连放不下也会苦。”
“你知道最苦的是什么么？不是求不得而是放不下，不是老和死而是活的太明白，不是爱别离而是憎怨。”
“盖宇宙万象，生住异灭，周而复始。非想非非想天，寿长八万四千大劫，但报终仍当堕落，不出六道轮回。其实……活着最苦。人间百味皆是历练，可是苦只有自知。你说不得的话看不清的人世皆是苦。”
“万般带不去，唯有业随身。你懂得苦，方能知甜。可是你不懂，所以也尝不到一丝的甜。”
我神情有些讷讷的，过了片刻，我蓦地嗤笑了一声说，“你让我看我爱的人将我万箭穿心，将我推下悬崖，你告诉我憎怨恨会苦。你让我看着我爱的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告诉我求不得苦，你若是不让我看这些，就算是尝不到一丝甜又如何？至少我不懂苦。什么苦？活着最苦了，可是为何还会有六界轮回，周而复始，生生死死？”
我呵斥道，“你为什么让我看这些！为什么让我看这些！就算是过了这九道玉门，我看到的还是看到了！我心里还是会有结！你让我如何面对他！让我如何面对他！”
那声音笑了一声，阴沉的声音透着几分散漫，那声音缓缓道，“你若是觉的痛苦，那便砸了好了。”
凭空出现一把斧头，我握紧了狠狠地朝着第四道门劈过去，玉门应声而碎，无数的玉块滚落到我的脚边，可是门里的画面还是在不断涌现，周而复始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那万箭穿心的画面，凝思亲手将我推下悬崖的画面，最后都如鲠在喉，如芒在背，狠狠地凝结成了一根针悄无声息的扎在了我的心头上。
我崩溃的大喊了一声，扬起手中的斧子狠狠地朝着那画面劈过去，那画面却犹如镜面一般四分五裂，哐当一声掉在了我的脚边。
我扔了手中的斧子，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知道了你说的，我怎么才能从这九道玉门里出去。”
那声音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对我说，“哪里还有九道？你分明已经砸坏了一道玉门。”
我虚浮着脚步，缓缓的朝着阿绕清走过去，刚走到他的身边，我便猛地一跟头倒在了地上。
那声音又出现了，他轻声说道，“好好睡一觉，这都不是真的。你醒了就会出了这九道玉门。”
我便听着那声音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我终于又做了那个梦，梦里我坐在青蛇的背上，身后有无数的天兵天将在追我。我无生的笑了笑，心里想着这之后一定就是凝思将我万箭穿心，将我推下悬崖了。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犯了多大的罪过，凝思才会做到面无表情的杀了我。
若是有，那大概就是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吧。
那个梦太长了，我醒来的时候眼尾还是湿润的。阿绕清早就已经醒了，我还枕着他叠好了的外衣，见我睁开了眼睛，他欣喜道，“阿满！阿满我们出来了！我们出来了！原来只需要睡一觉就可以从九道玉门之中走出来！”
我擦了擦眼泪缓缓坐起来，环顾了四周，而今我们站在了万仞之上，昆仑之墟的中央。高大的木禾一片又一片，漫山遍野都开满了花簇，天边偶尔飞过一两只灵鸟。明霞恍恍，碧雾蒙蒙，这里才是真正的昆仑之墟。
我深吸了一口气，在九门之中发生的一切都让我难以忘掉，尽管那声音最后说是假的，凝思杀我之时的画面还是深刻的印在了我的心尖上，让我寸步难行，不知所措，心伤成灾。
我沉了一口气对着阿绕清说，“我们终于破了这九井九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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