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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紧站起身道，“咱们快些找吧，要是天色黑了，我们就下不了山了。”
可是……我顿了半晌，才发现我方才对宁思说的话那绝对是漏洞百出的，并且……这白天化日之下找什么？哪里有魂魄是大白天出来的？
我犹豫了片刻又道，“夫君，不如我们先下山吧。眼看着天色要暗下来了，这森茂山如此不好走，等到黄昏时候在下山就晚了。”
宁思点了点头，又温声对我道，“那明日再来，一定找得到。”他伸手握住我的手，还安慰我说，“别着急，一定会找到那位姑娘的。”
我们走了足足两柱香的时辰，就是未走出森茂山半寸。我的心登时都凉了半个，且不说我打不打的过这山中的镜灵，就说宁思还在我身侧，他这身子骨如此的孱弱，若是危难之际，我得拼劲全力的护着他才是。
很显然宁思也发现了问题，他略有些不安的环顾了四周，轻声道，“夫人，我们走了半天怎么还是这里？”
说着，他便伸手给我指了指那块石头，石头上还盖着方才宁思放的白色方巾。
我心下有些混乱，可还是笑着对宁思说，“我来过这里，这里的小径多，一不留神就会迷路，我们可能是迷路了。”
宁思握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眸子温声安慰道，“夫人，别怕。还有我。”
恍若旧时情景重现，我差点就要哭出来了。那面森茂山中，南国也是对我说，红豆别怕，还有我在。
我握紧了宁思的手，轻声道，“抓紧了，很容易迷路。”
可我再三提防还是没能逃过这山中镜灵的迷雾，不知何时我的手已经空荡荡的一片，我蓦然回头一看却不见宁思半分的踪影。
我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我扯开嗓子就喊，“宁思！宁思！”
恍然间我好像也听见宁思在喊我的名字，那声音忽近忽远，就是见不到半分人的影子。
我心中无措只能朝着那隐约的声音走过去，待走到尽头的时候，却是一片林木，整个林间空荡荡的。
我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分警惕，却突然听到一阵急匆匆有些凌乱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而后又越来越远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的视线中忽然跑出一道姑娘的身影，那姑娘背影匆忙，转过头来的时候，我只觉得胸口一震，那人有着我的脸。
她好像没看见我一般，一边哭着一边大喊，“南国！南国你在哪儿啊？你别走啊！南国！”
我眸光闪了闪，这是当年南国一声不响的离开的时候。
我在抬眸的时候，已经没了‘我’的踪影，大概是跑远了。
我的眼前却突然出现了南国的身影，我蓦然有些欣喜，心里竟然想着要是那个‘我’快点来就好了，来了就能拦住南国了。可是那个‘我’好像并未听到我的心声，过了许久还不曾来。
南国身侧不知何时多了另一个人，那人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是能够通过衣着身高辨别出是个男人。
果然那男人对着南国开口道，“九殿下，你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啊，我还以为你遇到了她，结局还是会不一样呢。”
那声音温柔的有些阴柔了，我只觉得听着有些耳熟，还有那背影也是越看越熟悉，我最终也想不起来那男人是谁。
南国微微眯了眸子，“你的目的达到了？”
那男人道，“这不是我的目的，我的目的是想要他们两个平安。”过了半晌他叹了一口气道，“可是，我还是护不住他们两个，我对不起阿燃仙君。”
南国眸子微微有些恍惚，却又听那人冷冰冰道，“可是九殿下，你怎么能杀了无衾呢？那孩子领着妹妹已经活的足够痛苦，你们九重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他们，他们只是个孩子。”
我蓦然一怔，整个人都犹如掉进了冰窖里，从脚冷到了心里。我眸光直愣愣的盯着南国的脸，我竟然第一次那么迫切的想要听到他开口说一句不是。
可是我热切的期盼了半天，南国只是微微垂了眸子，一言不发，连半句解释都没有。
我只觉得胸口被什么狠狠地划了一刀，然后从心间上不可抑制的流出了血来。明知道那只是影子，可我还是发了疯的朝着南国跑过去，在我要触碰到他的衣角之时，他顷刻之间消失不见了。
我最终扑了个空，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我有些控制不住的大哭了起来，心里还是难以接受竟然是南国杀了我的哥哥。
忽听一声痛苦的闷哼，我泪眼模糊的抬起头来，却见哥哥痛苦的倒在地上，他的心口上还插着一把刀，而南国背对着我缓缓站了起来，他的两只手都是殷红的。
我亲眼看见哥哥艰难的张了张口对他道，“你……你走吧，若是豆豆看见了……会难过，你……你也不希望她难过的……”
我看不见南国是什么表情，只是看他垂了头，半晌才有些不知所措的说了一句，“对、对不起。”然后颇为艰难的迈了步子离开。
哥哥一个人瘫软在地上，浑身的鲜血直流，他痛苦的捂住了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气。然后那个‘我’跑了过来，抱着哥哥哭的撕心裂肺。
我亲眼看见哥哥想要伸手抚摸‘我’的脸颊，努力的对着我笑了笑，分明那笑很勉强，可是我却想让他在对着我笑一次。
我看着往昔的画面泪流满面，我不敢走过去，我知道我若是上前一步，我就再也见不到哥哥了。我不知所措的嚎啕大哭，想要喊一声却怎么都喊不出声音来，我无助的喊了一声又一声的哥哥，可是哥哥……都已经听不到了。
突然一双手捂住了我的眼睛，将我瞬间脱离了迷镜之中。我回头就看见宁思，不，不是宁思，是九殿下凝思才对。
我红着眼睛看着他道，“你一直都附在宁少爷身上？”
凝思眸子微微闪了闪，过了片刻，他点了点头，“……嗯。”
我对着他有些崩溃的大喊，“你拿我当傻子么？九殿下你好狠的心啊！我那么相信你，那么喜欢你，可是你却装傻充愣，到最后连……连我哥哥都杀了！你又如何能够戕害了我哥哥，又如此若无其事的面对我？！”
凝思伸手扶住我的肩，红着眸子道，“你听我说，红豆你听我说……”
我挣开他的手，毫无理智的对着他大喊道，“我不想听了！凝思你杀了我哥哥！你杀了我哥哥！你知不知道我哥哥是我最后的亲人了！你连他都杀掉，你现在也杀了我吧！你杀了我你们九重就再也不用担心我们上疆卷土重来了！”
凝思紧紧的抱住我，他声音有些颤抖的说，“红豆……红豆……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我当年我……”
他还没说完，我便拔下我的发簪深深地插入他的心口，登时大片的殷红的血在他浅色的袍子上绽放开来。
我蓦地松开了手，狠狠地推开他，我咬牙切齿道，“为什么不是你死！为什么不是你死！我讨厌你！凝思你都将我恶心透了！”
凝思眼眶红红的，听到我说的话嘴唇都有些泛白，他张了张口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哭着，一字一句极为清晰的对他说，“我不想再见到你！你给我记着，灭族之恨，杀兄之仇我会一笔一笔的还回来！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整个九重覆灭，我会让你跪在我跟前生不如死！我说到做到！若是做不到我便不得好死！”
我亲眼看着他向来好看的眸子划过一丝受伤和痛苦，可是他的伤比不得我半分，我将他放在心间上，他却亲手在我的心间上毫不留情的插了一刀，让那颗原本向着他的心血肉模糊。
我望着眼前的路蓦然不知道该怎么走了，却在半路上遇到了夕温，夕温身上穿着一袭银胄，手里还执了长剑，看到我的时候，眸光恍若浸了冰。
我说，“连你都要杀我？”
过了半晌，夕温忽然叹了一口气，再次抬眸的时候已经变了神色，他道，“你为什么非要走到而今这一步？我……我们明明都努力了的，你为什么还是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我红了眸子面无表情的问他，“凝思杀了我哥哥，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他的目的，你为什么不说？！”
我冷笑一声，“原本你们就是一丘之貉，你们接近我和哥哥不过就是想要赶尽杀绝！你们做的滴水不漏，还能坦然的面对我，你们做的真棒！”
夕温扔了手中的长剑，解了身上的银胄，轻声道，“红豆，今天的事我们都当做没发生，回了九重你还是喜姻真君，我……”
我崩溃的大喊，“你！你住口！你说的是什么畜牲话？当做没发生？什么是当做没发生？那你让我怎么办？继续苟延残喘的活着吗？我做不到！去他妈的喜姻真君！什么都没有我哥哥来的重要！可是他死了！被凝思！被我最信任的人杀了！你们一个两个都说为我好！瞒着我欺骗我若无其事的对着我！这就是为我好么？！”
我戳了戳我的胸口，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我说，“我这里……都被你们给践踏了！践踏的体无完肤！今日若是我不死，日后你们都得死！”
夕温看着我，最终叹了一口气，他的眸光中都带了泪花，他颤抖着声音对我道，“红豆，你……你听话，我、我还是能保住你的！”
我冷笑一声，眸子里面几乎浸了冰，“谁要你保住我？我不稀罕！”
我此刻就像是乱咬人的疯狗一般，红了眼睛，冰凉了心，变得毫无理智。
我猛地提起一掌狠狠地打在夕温的身上，将他打倒在了地上，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冰冰道，“你们都拦不住我，除非我哥哥能死而复生！”
我一步一步的离开，几乎每一步都恍若是踩着血水走过来的，我不敢哭出声音了，因为此后没有人能帮我护我，我也再也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我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正在我情绪有些稳定下来的时候，忽听司命拉了灵力同我讲话，他大概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对我道，“喜姻，喜姻你*的魂魄了么？”
我没有开口，却又听他说，“喜姻你怎么不说话？”
我蓦然冷冰冰的开口道，“文成，别演了。”
文成那端怔愣了片刻，这才对我道，“你都发现了？”
我说，“我在森茂山的镜灵之中见到了你，你究竟是谁？”
文成笑道，“我的宗女大人你终于都想起来了，那九重你断然是不会再回来了，你……无处可去吧？”
我冷冰冰的说，“你究竟是谁？”
文成缓缓道，“你在森茂山十里的凌水亭中等着我，我这就下来同你说个清楚。”
我就觉得对着南国说话的那人背影眼熟，声音也熟悉，直到司命拉了灵力同我讲话，我这才稍微回复了理智，想起来是他。
我不得不怀疑他，我仅有的几次下凡都同他有关，第一次私自下凡，也是他透露给我半神巅的事情。还有云丝告诉我的昆仑之巅的九虚老人也是他告诉云丝的。森茂山也是他引领我来的。他竟然能不动声色的将我逼到这个地步。
我的心口还是疼，疼得快要将我淹没了。凝思……凝思……我真的没想到我喜欢的人竟然杀了我的哥哥。
凌水亭四周皆是水，和岸边相连接的只有一半米宽百米长的木桥。
我望着水中的自己，忽然发觉我的瞳孔又变成了红色。我失神的坐在亭中，竟然有些茫然。不知道我要怎么做才能为哥哥报仇，才能为我的族人报仇了。
“红豆。”我回头就看见了文成，他正身穿着一袭青衫朝着我走了过来。
他微微笑着走近我，对着我微微的躬了身道，“宗女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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