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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往来相思最 > 第12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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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于什么是翻脸被翻书还快,那真是颇有感触。自从小崽子生辰之后,他仿佛就忘了是谁在她生辰当天给他煮了一碗长寿面,是谁陪着他睡了一觉,他是该怼我的时候毫不留情,关系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缓和。

    段风清从隔壁村子里看病回来以后,就开始一言不发的拿着斧子砍后院那一棵长得极为粗壮的梓桐树,我被他这百年难得一见的阴沉脸色给吓了一跳。

    我和小崽子彼此推三阻四的要去问段风清,可这小崽子就是欺软怕硬,躲在我身后也只是区区的探出个头来。我对他这种高出我一个头来的半大小子畏畏缩缩的躲在我身后的行为,颇为不屑。我暗自翻了个白眼儿,有些踌躇的走了两步。

    段风清砍树的时候明显是用了力,发了狠,砍下来的木屑飞到我的脸上,硬是划出来了一道细微的红口子。

    “……”无妄之灾,我找谁说理去?小崽子好歹还良心未泯,顷刻之间挡在我身前,掏出帕子按在我的伤口上,这小崽子不知道轻重,我嘶了一声,抢过了他手里的帕子,皱着眉瞪他。

    不知道轻一点嘛?这么粗鲁以后是找不到媳妇的。

    小崽子看着我脸上的那道红印子,眼睛都红了,那副模样像是要把我给活生生的吞掉。我被吓了一哆嗦,颤颤巍巍的开口问,“你、你怎么了?”

    他并不理我,蓦然转过身子,粗声粗气的对着段风清吼道,“你到底怎么了?!你就不能说一句话么?木屑子飞到她脸上都划破了!”

    段风清扬起的手不着痕迹的一顿,我清楚的看见他的身子都有些明显的僵硬了。

    段风清脾气是极为好的,跟他相处久了就跟润物无声的春风一般,特别舒服。他那么宝贝这棵梓桐树,而今去一言不发的说要砍了它,那必定是被伤透了心的。

    我上前捂住小崽子的嘴巴,皱着眉头低声呵斥他,“你别说了!随他砍吧。”

    小崽子睁着那双好看的眼睛瞪了我一眼,只一瞬间的错觉,我竟然觉得那双眼睛像极了凝思的眼睛,我蓦然一怔,神色都变得有些恍惚。

    段风清有些沙哑的声音适时的将我从怔愣之中拉了出来,他扔了手中的斧子,眼前高大的梓桐木轰然倒塌,飞起的尘土几乎一瞬间袭入了我的鼻息之间,小崽子及时挡在我身前,将我半抱在怀里。

    段风清神色清冷,一字一顿道,“我要做出最好的一把梓桐木琴送给她,等到来年梓桐花开时,我要带她回家。”

    他眼睛里含满了眼泪,却偏偏强忍着,眼睛里皆是难过和坚定。小崽子没有听过他的故事,听他这说,一脸茫然,兴许也是被段风清的情绪感染了,他低着头看了我一眼。

    我踌躇了很久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他,只是有些怔愣的看着那棵倒在地上的梓桐木,我有些讷讷的开口道,“为、为什么?”

    我觉得为什么简直是这个世上最无可奈何的问题了,可纵然无奈,还是要说出口的。

    段风清情绪突然之间失了控,他抱着头蹲在地上有些歇斯底里的大哭,“她是我心尖儿上的人,怎么就要让别人肆意践踏?凭什么?”

    那位王是个极其喜新厌旧的人,将绿绮带进王宫不出三年,就又有了新欢瞧上了其它的姑娘,还让后宫之中所有的妃子赤身、裸\/衣的在殿上舞蹈,一时之间酒肉池林,声色犬马。绿绮性子高傲清冷,极为不喜大王的作风,在大殿之上忤逆了他的意愿,被打入了冷宫。

    后来绿绮写了一封信托宫中的侍卫带出来,几经辗转那封信才落到了段风清的手中,上面区区几个字却让段风清彻底的崩溃,信上的字体娟秀却带着力道,上面写着:绿绮念清风,故里梓桐开。

    段风清垂着眸子,青丝有些凌乱的垂落在耳边,他极为狼狈,哭的眼睛都红了。他想要去京中,即使路途遥远,即使要丢掉性命,他也要把他爱了多年的姑娘带回家来。

    此后的几个月,他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日不出屋的打磨那把梓桐木琴。

    有时是我,有时是小崽子小心翼翼的将做好了的饭放在他门口,不敢多加打扰就又小心翼翼的离开。

    药铺时常有人来看病,我耳濡目染了这么多年,也是大概知道感染了风寒要用那个什么草药。时常来药铺问诊的那个姑娘来看诊的时候还伸着脖子,扒着柜台问我,“段大夫呢?”

    我敲打着算盘,连头也不抬就说,“段大夫再苦心孤诣的做一件大事,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不希望别人来打扰,回见了您呐。”

    那姑娘猛的一拍柜台吵吵嚷嚷道,“不想见我就直说,何至于让店里打杂的伙计来搪塞我。”

    我还没开口,倒是小崽子先不干了。他猛地将擦柜子的抹布摔在那姑娘跟前,横眉竖目凶巴巴的看着她说,“你能不能别死皮赖脸了?段大夫心有所属了,不知道比你好多少倍了!瞧你凶巴巴的没个女人样儿,段大夫喜欢有学识涵养的姑娘。嘿,说句实在话,你这辈子都望尘莫及了!”

    我听他不带喘气的说出这话的时候,内心无不佩服震惊,心里竟然有些奇葩的想合着这小崽子之前打架打不过我,吵架也吵不过我,是让着我的啊?

    这真是……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了吧……

    那姑娘被他气的鼻子差点歪了,她扯着嗓子喊,“瞧这嘴皮利索的!你们还开什么药铺啊?去县衙当师爷好了!”

    小崽子眉毛都不带抬一下的,把包好了的草药塞进她手里,微微躬了身伸长了手面无表情的说,“慢走,不送。”

    那姑娘气的胸前的大山丘上下晃动,嘴边那个黄豆大的黑痣都有些颤抖了,她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将几个铜板啪的一声摔在柜台上,扭着有些粗壮的腰肢就走了。

    “……”耳边是终于清净了啊。

    小崽子回头看我,我沉默了片刻,脸色晦暗不明的半天,这才抬起手道,“多有承让,多有承让。”

    小崽子弯了身一动不动的瞅着我,我被他看的有些尴尬,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说,“滚滚滚,别挡着人做生意。”

    然后为了掩饰我的尴尬,我随手端起来一杯茶喝了两口。

    小崽子眉毛动了一下看着我,压低了声音说,“你是不是喜欢段大夫啊?”

    噗——我被茶水噎了一口,猝不及防的喷了出来。我抹了抹嘴巴看着他被我喷了一脸的茶叶和水,差点就笑的劈叉了,我哈哈大笑,“你、你说什么胡话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沉着脸掏出帕子擦了擦脸,我强忍着笑意,毫无歉意的看着他。

    小崽子狠狠的瞪着我,我只觉得后脊梁一阵发凉,我不由得站直了身子,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眸光。说实话,我打不过他,他要是关上门揍我一顿,我去哪儿和谁说理去啊?

    结果小崽子突然来了一句,“我才十三岁,我不想成亲。”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就有些想笑,我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不敢置信的问了一遍,“什、什么?”

    小崽子神情有些闷闷的,他说,“私塾里的那个瘦干巴的要和他从小玩到大的小姑娘成亲了,他才大我一岁,我不想成亲。”

    这小崽子想的够多的啊?我啧了一声,习惯性的伸手拍了他的脑袋说,“你放心吧,就你这一点就爆的性子,暂时还没有哪家的姑娘想跟你过日子,先长大再说吧小崽子。”

    小崽子闷声说,“别总是叫我小崽子,我有名字的。”他顿了顿片刻又闷闷的开口说,“我叫辞生,张辞生。”

    哦,辞生啊。

    我始终都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好听的名字是南国,最让我刻骨铭心的名字是凝思。这两个名字几乎是贯穿了我的一生,成了禁锢我的牢笼,是我终其一生都无法逃脱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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