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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继续埋头于饮食之中,嘴唇不住地蠕动,一双竹筷又已经伸向最近的一盘菜色鲜艳的佳肴,准确迅猛地将菜肴一咕噜弄进碗里,又一手拿起桌上一壶凉好了的茶水,贴着唇瓣一灌到底,任五脏六腑之中的油腻被茶水过滤了一遍。
男子气急,一拍桌子,茶杯中刚刚倒好的茶水顺势漂了一半出去。
女子眉梢一扬,瞪了打扰自己吃饭的男子一眼,继续手上与嘴上的动作,丝毫拿这不当事。
男子眉尾一翘,双目圆睁,一副不可置信之态,又斜长了双眸,泛着冷光怒视着面前的女子,手掌只那么一抬,女子面前的菜肴连碟带碗便落叶般飞到大地怀抱,落了个粉身碎骨。
女子立马站立起来防止菜肴汤汁贱到自己身上,一双筷子怒指男子道:“姓安的,你干嘛呢你?”
庄怀安黑着脸道:“庄!怀!安!.……”
“管你叫什么,你打扰我吃饭了,而且还毁了我的午餐,就是你的不对。快点,道歉。”张桃儿手中的筷子上下翻飞:“我好好在这吃个饭你打扰什么呢你,不知道吃饭不语的么?还敢毁了我的午餐,你是存心的吧你……”
庄怀安咧着泛着冷光的牙笑道:“打扰?!!哼!!第一这是我的家,第二饭菜是我做的,第三我是你师父……师父教导徒弟,天经地义。”
“哼,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天经地义。”张桃儿怒极反笑:“师父不让徒弟吃饭,徒弟不吃饱哪有力气学本事,哪有力气去对付师父的‘嘱咐’.……再者,这家也算是我曾祖父母的家,说到底,这和我自己家有何不同?”
庄怀安皱眉,对张桃儿那句话感到强烈不适:“这么说来你只是想强调这是你的家而非我的家.……既然这样那你就待在这里自己摸索着学医吧,反正你曾祖父母也为你留下了大量书籍,你就自己看着那些书籍充实你的医理知识吧.……而我,自有我可取之处……”
说完庄怀安身形一闪,人已经消失不见。
“喂……”张桃儿还想说些什么,奈何那人已经一下子就消失了。
“什么人嘛.……不要我吃饭还不要我道歉.……简直奇了怪哉,这么爱赌气,真是个小孩子脾气.……”张桃儿嘀咕着望着地上还泛着油光的已经沾染了灰尘的菜肴:“不过说实在的,他这人做饭还是蛮还吃的.……”
无奈地拿过笤帚将地上的狼藉打扫干净,然后去各处寻找庄怀安未果,只得返回竹楼寻一些书籍看看。
现下这境况,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一阵风过,庄怀安早已经冲出落英谷,顺着一根悠长的藤条滑落至谷外山峦的底部。
在那里,静静地躺着两座墓石斑驳的旧坟。
坟墓上字迹已然模糊不清,坟包上青草曼曼,间杂一些不知名的白色小花,陪伴着这两座在寂静中慢慢腐朽的坟墓。
庄怀安走近了坟墓,伸出手指触摸着斑驳石碑上的文字脉络,低声道:“您们二老在下面还好么?自从您们走后,宁儿也未曾归来,落英谷日渐沉寂,仿佛就要被时光的洪流给湮没了。可是,您们的重外孙女儿来了,宁儿叫她来学医的。”
庄怀安满面伤感,就像对着自己的父母叙述着流年往事一般:“她很漂亮,也很可爱,但就是太年轻,少不更事。有些事她不懂得,所以就一时冲动说出了口。就像她今日这般一下子说出那么伤人的话语.……”
庄怀安顿了顿,双眼迷茫地看了看远山,又回首看着两座青茏的坟茔,低声道:“其实呢,我不该生气然后一跑了之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有些生气罢了,感觉就像是……就像是我和她是毫无联系的陌生人一般。那种感觉很不好,就像是一如当年成为孤儿的我在路上举目无亲被人嫌弃时的感觉……但我不会介意的.……”
抬眼看着光景,约摸觉着张桃儿应该在看书吧,心中又怕她会四下寻找自己,只起身跪拜在坟茔前,信誓旦旦道:“我庄怀安对着二老发誓,一定竭尽全力将毕生所学交给张桃儿……”说完郑重地在坟前磕了三拜,又纵身顺着藤条飞上山崖,回到自己的书房,寻找着一些适宜张桃儿学习的书籍。
张桃儿看了会子前人撰写的医书,觉得神思过度,便停歇下来揉了揉隐隐发痛的眉脚,又继续读着医书。
突然,门被“砰”地一声撞开。张桃儿受惊,手上医书顿时掉地,砸出一阵哗啦声。
张桃儿斜睨门口处,只见生气跑出去的庄怀安又回来了,同时手中还抱着一摞泛着黄边的书籍。
她眼睁睁地看着庄怀安将那摞书籍重重放到自己面前的书桌上,然后捡起自己掉下的书看了看书名,眉头隐约轻皱了一下,又不动声色地恢复原貌,一如既往地沉声嘱托道:“这就是你这几日的任务。正所谓想要学一门学科首先得需要知道关于这个学科的基本情况,我也不清楚你具体什么情况,你就将这些书籍翻看翻看,先了解了解,看过的再看一遍,就当复习,未看过的就好好看下,能记则记。五天之后我来考察。”
庄怀安连番发话之后,前脚一抬正准备走,张桃儿立马在刚才那些连珠带炮的话语中清醒过来,急忙不好意思道:“那个.……庄怀安,开始吃饭时的事情.……对不起噢……我只是一时嘴快口无遮拦了下,我不是故意要气你的.……”
庄怀安顿了顿,回首看了看那在成堆书籍之间探出一张红了面庞的娇颜,唇角向上扬了扬,心想这也不是什么孺子不可教也的人儿么,以后好好相处还是不错的。
“嗯。没关系,你且自己好生看书便是了,吃饭时间到了自会叫你的。”庄怀安故意装作一副淡然的样子道。
“嗯,好的,你去忙吧,我看书了。”张桃儿说完挥挥手作别,在看到庄怀安踏出去关上门之后才捂着发烫的小脸低头埋进书堆中。道过歉了,解决了一个大问题,感觉真爽。虽然有些难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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