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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桃儿画了一幅画像。画像上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女孩,在满身的白花丛里,朝着她微笑。张桃儿很想她,想起她小小的肉手搁置在自己的手掌里摩擦,想起她哭着求自己不要抛弃她,想起她小大人一般嘱咐着自己要照顾好自己,想起她蝶翼般轻盈的吻,和笑着挥手说再见,要自己坚强。
看着画像,张桃儿又无声坠了泪。
流碧端着补品进来,瞧见张桃儿看着画像抹泪的场景,终究是长叹一声,轻声道:“太子妃吃点东西吧.……小主也不希望太子妃如此下去,不是么?”
她瞟了眼画像,像极了张桃儿的眼睛,以及那三分江月七分张桃儿的可爱容颜,更是叫流碧心底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似的。
张桃儿摆摆手,示意自己吃不下去,想独自静一静。
流碧无奈,只得放弃,叹息着端着丝毫未动的补品,退了出去。张桃儿已经好多顿都是只吃一点就饱了,再这样下去,流碧怕她撑不住。
“怎么样?她吃了么?”江月隔着窗纸,看着张桃儿抹泪,皱了皱眉,问着刚出来的流碧。
“还是不肯吃……”流碧无奈道:“殿下,那件事儿可有眉目了?”
江月摇摇头:“出动了迷烟渡的人,却还是寻不到……”
“别着急,会有消息的.……”流碧看向里屋,那个拭泪的人儿:“太子妃这般善良,一定会有好报的……”
“嗯……”江月点头:“你也早点下去休息吧……”
“是,流碧告退……”流碧行了礼,退下去。
江月看着流碧走远,又看着张桃儿的伤神,心中对那未曾谋面的女儿,江茗溪,多了一股疼爱惋惜之情。
流碧是张桃儿亲自挑选的,且又是跟在张桃儿身边的,断不会傻到自掘坟墓害了张桃儿。看着她眼里的真诚,江月完全没有理由去怀疑到她的身上。
叹了口气,江月推开门,走到张桃儿身边,柔声道:“桃儿,早些休息吧,啊,溪儿在看着你呢,别叫她担心啊.……”
张桃儿不语,任江月抓住自己的手,轻声道:“我只是不能够释怀……她怎么会平白无故地走了呢.……我生怕磕着碰着,可她还是走了.……你知道么?她叫我额娘呢,嘱咐我好好照顾自己.……多懂事啊……怎么就走了呢……”
江月为她拭去泪水:“桃儿,乖啊……以后溪儿还会回来的,不是吗?”
“嗯……她说过她还会回来的.……”张桃儿转身,灼灼地看着江月:“我们赶紧再生个好么?这样她就可以早些回来了……”
江月无奈地一笑,柔声道:“你现在身子弱,得好好养着身子,等好了再说,好么?不然万一溪儿回来了,又.……”
“说到底还是我太弱了……”张桃儿自责道:“我怎么就这么弱呢.……”
“不是你的错……”江月安慰道:“走吧,别想太多,安心睡觉,养好身子,就是对溪儿的最大宽慰了……”
“嗯……”张桃儿被拉着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凝望着黑夜里的混沌,了无睡意。
第二天起来,江月已经外出忙碌去了。
因为意外滑胎,皇上也没有说什么,将李太医放回了家,然后派人精心调养着张桃儿的身子,以求她快些好起来。
荷妃和红夫人等几个人来看过张桃儿,不痛不痒地说了些话,也就走了,留下张桃儿,独自面对自己应该面对的一切。
张桃儿发觉,当一个人真正痛苦的时候,这种痛苦是很少有人来与你分担痛苦的,尤其是在宫廷之中。她失去爱子的痛苦,除了皇上江月与流碧,还有自己的姐妹以外,就真的没有其他人来嘘寒问暖。就像这些宫中的妃子,只不过打着名义上的幌子前虚情假意一番,可能的话甚至还会落井下石呢。
想起江茗溪那般只身一人就离开了自己,张桃儿的内心充满了痛苦。早知道,她就应该多抱抱她的。早知道,她就应该多亲抚亲抚她,给她讲讲自己的故事,再讲讲她爹的故事……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以自己的性命换来她的性命……自己的父母本就去得早,如今她又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以后的日子,还会平静如初吗?
张桃儿支开了流碧,一个人在御花园里寻了个幽静之处,静静地坐着怀想,想着江茗溪的模样,带着温柔的笑,靠着一旁的山壁睡着了。
朦胧中,张桃儿听见有人在说话,似乎是荷妃的声音。
擦了擦眼,张桃儿刚想出去行礼,却被紫鹃的一句话给震醒,悄悄藏住不出来,侧耳偷听两人的对话。张桃儿所在之处恰好是一座假山的山洞里面,地势隐蔽,一般人绝对不会发现里面还有人的。
“娘娘,你说这太子妃好好的,怎么就滑胎了呢?”紫鹃小心翼翼地问道:“奴婢听下面的人说,太子妃每日好好地供养着,丝毫不敢有差池,按理说……”
“那也只是按理说罢了……”荷妃慢悠悠地说道:“这太子妃的位置,盯着的人可多着呢.……比如肃清王爷……又比如灵清王爷.……这自古以来王位之争一直未曾停歇过,别人明里暗里插上一刀,你又怎会知晓呢?”
紫鹃诺诺回道:“这么说王妃倒是做了回冤大头了.……只是奴婢不明的是,太子的人都在暗地里将整个东宫看着,又有谁会有这么大的神通将太子妃给害了呢?”
荷妃轻笑一声:“殊不知这人这次做的,倒还是满高明的.……上次本宫曾去她宫里坐了一会,但不到片刻便出,你猜为什么?”
“奴婢愚昧,实在猜不出。”紫鹃想了一会儿,回道。
“就知道你猜不出。就算他们天天看在眼皮子底下的东西,还不是一样不知道吗?”荷妃雍容道:“那张桃儿屋里,放着一盆怒放的雪霄花。”
“雪霄花?”紫鹃疑声道:“那是什么花?”
“白雪一般团团簇簇,花香清冽。但是,对孕妇,却.……”荷妃摇摇头表示惋惜。
“难道太医也看不出来?”紫鹃将自己的疑问抛出。
“你当雪霄花很常见么?”荷妃斜视道:“雪霄花只在北疆生长,前几年才销声匿迹的……本以为绝了种,谁知竟又出现了……想当年,本宫还是像张桃儿那么大才知晓这世间竟有这种花的.……引诱着人去爱不释手,却毒上加毒……”
“怪只怪,太子之位太惹眼了……”荷妃笑着说道。
紫鹃笑着说明白了,跟在荷妃旁边,慢慢走了过去。
张桃儿在假山里面将二人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里。想起自己鬼使神差地将那盆花移到了卧房,滑了胎,害了江茗溪,不禁暗自痛骂自己糊涂,心疼得无以复加。
想起那盆花,张桃儿就想起叫流碧去查花的来路去查不到的情况,对那将花掺杂其中的人恨之入骨。
难怪江茗溪走的时候总是大片大片的白色花朵漫天飞舞,原来是这个原因!
上一次做梦就遇见这种情况了,或许是江茗溪在托梦告诉自己一些什么吧,可惜自己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上面,以致于害了江茗溪。
张桃儿抚摸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她竟然被敌人利用杀了自己的孩子!
她怎么可以这么傻!竟害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张桃儿流着泪,在心里不停地对江茗溪说对不起,每说一次她的恨就增进一分。
想起荷妃说的肃清王爷和灵清王爷,张桃儿的眼光也是充满了愤恨。不消说,现今对皇位有意的就属于这两位了。光清王爷是张珊的丈夫,也就是自己的姐夫,断不会为了这些来残害自己的孩子的。而其他却实在说不过去,唯有这二人,最有嫌疑。
还有一个应该仇视的就是荷妃了。她既然已经知道那是对她孩子有害的,为何不当场提出来让自己扔了那盆花,而是笑着离开呢?难道她这后宫最受宠的妃子也在乎自己的生儿育女么?若是当初告知一二,说不定江茗溪就安全多了,也就不会这般夭折了,连这个世界都未曾看上一眼,连她父亲长着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荷妃!肃清王爷!灵清王爷!你们给我张桃儿等着!不亲手解决了你们,我就不是张桃儿!
张桃儿咬咬牙,在心里呼啸着,她要变强,要为江茗溪报仇!
张桃儿不再停留原地,匆匆起身离去,派流碧快些去寻找张奴儿,准备向她学习一些武术和轻功,好为江茗溪报仇,却丝毫未曾留意假山的上面,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看着她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张桃儿,去吧,为本宫铲除那两方势力,本宫再将你一网打尽,然后让本宫的儿子登上皇位,到时候,你们一家三口就好好在地下团圆吧。
紫鹃在一旁站着,无声地微笑,并惋惜地摇摇头。
早死晚死,反正也逃脱不了一个死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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