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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公刚从御书房里出来，遣退了一干宫女太监，扭扭捏捏地前往自己休息的地方。
张奴儿冷笑一声，无声无息地靠近。
关门转身的瞬间，李公公只觉身子一僵，颈部被两指一碰，他就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呆愣地看着眼前出现的张奴儿，他想要大声呼叫，却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奴儿大摇大摆地坐在了他平日里坐着的位置，自觉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轻手轻脚地品着。
李公公瞪大了眼睛在心里咒骂着张奴儿，疑惑她来找自己不痛快干嘛。可惜身子似乎被点了穴，动不了，喉部被点了哑穴，问不出，只能干看着张奴儿悠哉游哉地在他面前怡然自得。
清了清嗓子，张奴儿笑颜如花地看着李公公，直看得他头皮发麻：“李公公，我也就不拐着弯儿来套你话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有事情问你，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你得老老实实地回答我，若是有半分作假的地方，阎王殿也不嫌弃多你一个.……”说到最后，张奴儿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公公：“你也看到了，这皇宫内院虽说是守卫森严，但我要想走要想留还是轻轻松松一件事……你也别想着耍什么小聪明……只不过眨眼间，我就可以取了你的性命然后全身而退……所以.……若是答应的话，就眨眨眼，若是不答应，哼.……我身后不仅有老太君，还有晗月郡主和太子以及光清王爷.……所以，你觉得呢？”
张奴儿似笑非笑地看着豆大的汗珠从李公公额头沁出，滑落在地上。她轻笑道：“你放心，我也不会把你怎么着，也就问问话，问完了就走……我与你无冤无仇的，没有要害你的心……好歹你也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儿，若是丢了怎么样了，指不定要好好查查呢……”
看着在自己恩威并施的情况下，李公公眨了眨眼，张奴儿笑着，风一般掠过去。李公公只觉喉部一轻，身子一松，忙抬头看去，张奴儿已经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笑得灿烂。
李公公心里一下子明白，张奴儿这是有恃无恐地来找自己的。这般神速之下，就算此时自己大力推开门呼救，也只怕话还在嘴边，就已经一命呜呼了。自己这条命，只要留着，服侍谁不是服侍呢，只要活着，就什么都无所谓。
想通了的李公公上前笑道：“不知二小姐此次前来找咱家，所谓何事？要是咱家能帮上忙，定当万死不辞。”
张奴儿拍拍身边的椅子示意李公公坐下：“我来找你也是奉了晗月郡主的口谕……不知李公公在皇上跟前服侍，可曾有何心得？”
李公公眼珠一转，想起今日御书房发生的事情，一下子明白过来，笑道：“想必姑娘是为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而来吧.……皇上虽说待太子极好，宠爱有加，但这次，只怕是无力回天的了……不仅完全剥夺了太子的话语权，连光清王妃都入了狱，只怕这次只得委屈一下太子妃了.……”
“噢？”张奴儿眼神闪烁：“皇上日里的习惯可曾有何改变？”
“这个.……”李公公想了一想，才道：“话说到这里，是有一些改变.……以前皇上是起得迟一些，然后上完早朝在御花园里逛上一圈才去御书房批改奏章……可是最近几日，皇上却不仅起得早，而且上完了早朝就去御书房里待着，连膳食都是直接在房里取用的……还有就是，以前皇上对太子的宠爱，只要太子一来，必定立马吩咐我们这些奴才准备太子爱吃的食物.……可是今日，不仅对太子严厉，而且连惯常的习惯都改了一些，叫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实在是心有余悸，生怕伺候不好主子.……”
张奴儿一点一滴地听着，在心里也越发肯定了晗月郡主的猜想。一个人的习惯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得了的，除非是换了一个人，否则这十多年来的习惯怎么会一下子就变了。还有就是，帝王再怎么喜怒无常，也是会顾忌皇家的尊严和伦理纲常，可是这件事却丝毫体现不出，还连带侮辱了江月和张桃儿以及张珊。这假扮皇上的人到底是谁，难道是对他们有仇，才借此发挥？
“二小姐……二小姐.……”李公公轻声呼唤着。
“啊……哦.……继续说.……”被李公公连着叫了几声，张奴儿才反应过来，让他继续。
“咱家说完了。”李公公瘪瘪嘴，小声道。
张奴儿一怔，问道：“这情况约摸几日了？”
“大概十日左右。”李公公说道。
十日……张奴儿在心里计量着，继续问道：“这期间可曾有人和皇上见面过？”
“和皇上见面啊？”李公公一脸茫然：“和皇上见面的除了大臣就是咱家了……还有就是荷妃、红夫人等嫔妃.……其余的也就没有了……”
“一个可疑的人也没有？”张奴儿提高了声音。
“没有.……二小姐这般问是有什么缘由么？”李公公一脸怀疑地看着她。
“没什么.……”能悄无声息的李代桃僵，看来这人很是不一般啊……烛花在屋里爆了几爆，张奴儿抬眼看了看外面的时辰，说道：“今日之事若是对他人提起，小心你的脑袋！”
“是是是……咱家一定守口如瓶.……”李公公唯唯诺诺地点着头，再抬眼看时，张奴儿已经不见了。拍着胸口暗叫庆幸，李公公百思不得其解地洗漱睡觉。
天牢。
张奴儿敲晕了一个守卒，将他拉至一边，换上他的衣衫，对自己几经摆弄，已然成了他的样子。哼，她这千面娘子可不是吹的，能在瞬间变换音容笑貌，端是厉害着呢。
大摇大摆地朝里走，被一人叫住：“哎，我说老王，不是叫你拿酒么，你怎么两手空空地就回来啦？”
张奴儿委屈地说道：“我也想啊.……可是走到门外，突然想起未曾查过王妃的情况，怕万一外面有人问起，我这小卒也不好不回话啊……所以就折回来先去看看王妃情况如何，再去拿酒……也就几分钟的事儿，你们先吃着菜.……”
“你小子倒是机灵，要是碰到个贵人的话，指不定打点一些赏赐，到时别忘了兄弟我们，带给我们好酒好肉啊.……”一个中年汉子大笑道，自腰里掏出一串钥匙：“给，拿去看看吧……速去速回啊.……”
“嗯……”张奴儿应着接过钥匙往里走，心里直呼好险。她不过随口猜测着这小卒说话的方式，本想着要是暴露了就开溜，没想到竟然也蒙混过关了，看来以后还是多做些准备，免得节外生枝。
走在潮湿的天牢里，看着两边的死囚，张奴儿不禁在心里直呼凄凉。这里的环境，简直比猪圈还不如。张珊贵为王妃，虽说是被贬入天牢，应该不会这么惨吧？
张奴儿在心里揣摩着答案，不一会儿就得到了回答。还好，有身份就是好事。
只见一间干干净净的牢房出现在自己面前，里面好酒好肉供着，地上干干净净不见一丝灰尘，一旁的床榻上铺着干干净净的被子，上面有一方小案几，张珊正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丝毫不见担忧之色。
“哟，没想到王妃这般悠闲，在这天牢里也能如此悠闲地品着茶，就不知若是到了黄泉，还能这般淡定与否？”想着要捉弄一番，张奴儿话里带了轻轻的讽刺。
“生不生，死不死，如今不在我的掌控之下。既来之，则安之。不好好享受，难道要像他们一般，叫苦不迭，最后落得个身死，才追悔莫及？！”张珊连眉眼都未曾抬一下，继续自己的动作。
“啧啧啧……好有力道的见解，倒教小的豁然开朗啊……就是不知小的是否有那个荣幸，能和王妃您说上一会儿？”张奴儿努努嘴，说道。
“有什么话就快说吧。皇上下旨不准任何人探监，你就算身为狱卒，也是不好违命的。若是外面谁叫你带话进来什么的，一并说了早早离去才是。被搅进这里面，可不是好玩的……”张珊小口啜饮着茶水，微微一笑，似乎满意极了。
“大姐你可真聪明……”张奴儿索性开门见山：“我此番进来就是找你问话的。”
“奴儿？”张珊身子一怔，抬起头来瞧她。面前明明是一个狱卒啊，怎么又会是奴儿的声音呢？！
看着张珊脸上的迷茫，张奴儿轻笑一声：“我是易容进来的……时间不多，抓紧时间，把你今日在皇上那里的事儿说上一遍，再说说对这个皇上的感觉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张珊低头一思量，惊讶地抬首，走上前来小声道：“你是说这人有问题？”
“大姐当真聪明！”张奴儿赞不绝口：“这也是晗月郡主和祖母的猜想……所以我才易容了进来找你问个清楚好去回话商量对策……”
张珊在心里对张奴儿的易容之术感到吃惊，嘴上却也不怠慢，将她想要知道的一切都告知与她。
听完张珊的话，张奴儿陷入沉思：“你是说，他坚决要你和太子成亲，且你做太子妃？”
“是啊.……我也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事儿有古怪.……我曾经喜欢太子那是曾经，与王爷成亲之时都未曾有异议过，可如今怎么就.……”
“看来这人确实心怀不轨……你别担心……我会叫人好好照顾你的……我们在外面会加紧努力的.……”张奴儿保证道。
“你看我这是担心么.……大不了一死呗……”张珊满不在乎道：“倒是你们，若是事情不对，有多远走多远，别想着救我……能活一个是一个.……”
“大姐.……”张奴儿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都这般了，张珊还想着自己一家人，不愧是家人啊，怪不得张桃儿拼死拼活也想着救张珊。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机，该干嘛干嘛去.……不用担心我.……”张珊挥手，叫张奴儿快些离去。
“大姐我先走啦，你保重啊……”张奴儿深深看了张珊一眼，匆匆离去。
张珊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凝结了一朵霜花一般的微笑。看来，她还是低估了张奴儿这个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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