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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困在这里已经有几天了,刚开始的时候,无论她去哪里都会有侍女紧紧跟着。短短几天内,在明轩采取了装死、放迷烟、贿赂、劫持侍女等各种方法却依旧逃不出去这座院子之后,这里的守卫们才发觉以明轩的三脚猫功夫根本逃不出这宅子,于是戒备也不再那么森严了。
然而这几日的情况却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明轩身边的侍女又换了一批,而且这些人待她也非常客气。
即使明轩被困在这里消息闭塞,但她依然可以敏锐得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然而她也实在猜不到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
“快开门,我肚子疼!”
明轩对着门外喊道。
“是!”有侍女应答,随后明轩便听到了侍女打开门锁的声音。
明轩又一次趁着如厕的空当往外跑,这一次她倒是跑得远了些,已经快要跑到这座宅子的另一进院子里去了。然而直到这时,明轩才很悲哀得发觉,这座宅子简直太大了,而将她困住的院子,却是东北角被高墙阻隔的一个很冷清的名为“止息园”的地方。
这就意味着,以明轩的轻功,根本无法从高墙飞出去,要想逃,就只能以其他地方为突破口。
“该死!人呢?快去找回来!”
身后传来了守卫的呼喊声,明轩身为这声音的源头却不自知,而是一闪身躲进了一旁的花丛之中。
“那边找到了吗?”
“没有!”
“那里呢?”
“也没有!”
“走!去那儿!”
几个接头的守卫伴随着飞身而起的裂空之声越来越远。
明轩紧张兮兮得躲着,本欲等到守卫走远之后再出来,孰料那帮子守卫刚走,便又过来了三个穿着桃色衣裙的侍女,她们一路上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明轩探出头偷偷喵了一眼便又放下心来,这几个侍女的模样打扮明轩并不熟悉,想来是别的院子里的人。
“珠儿,喜姐,你们听说了吗?府里近日新住进来一位名为沈意的公子,据说真是生得一副谪仙一般的好模样,连咱们一向以貌美著称的琦王都比不上呢,而且那气度和咱们大人好像也不相上下呢。”其中一个相貌普通,看起来稍微稳重些的侍女说道。
“听说了,听说了,那位公子我见过,他现在就住在白柳园里,听彩姑姑说,我过几日就要被调过去伺候他了。现在想来真是太好了!”又一个看起来年龄极小容貌可人的侍女说。
“好什么好?珠儿,那沈意可是个瞎子,万一脾气再不好些,你可就有罪受喽。”一个姿容艳丽,看起来似乎比起另外二人稍微有些权利的侍女说道。
“切,我怎么闻道一股子酸味儿呢?喜姐姐,你这是见不得我好吧?”
“哼!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哎呀,阿兰你快评评理!你看喜姐姐!”
……
明轩对这些女人之间嚼耳根子自是没什么兴趣的。她吐了吐舌头,又靠里挪了挪。
“你们快别吵了!看,这里有新开的芍药花,大家不如采几朵放到自己屋子里去添些亮色呢。”
那名为阿兰的侍女正说着,一双纤纤玉手已经伸了出去。明轩一惊,那双手正直直得冲着自己的脑袋伸来,于是她赶忙向另一边动了动,躲了过去,心里暗道:“好险好险。”
孰料,躲过了这一双手,却又有两只手伸进花丛中寻找芍药。
明轩左躲右躲,任她肢体再灵活,却终究躲不过这么多手的围攻。
“呀!你们看这朵花,开得好漂亮!”
明轩心肝儿一颤,那朵花可正好挡着她的脑袋。明轩心知自己在劫难逃,于是咬了咬牙,从花丛里倏忽钻了出来,“哼!本小姐不和你们玩儿了!”
“啊!”三人眼见自己采花不成却从花丛里钻出一个大活人来,当即吓了一跳。
几个侍女眼见面前突然出现的女子,虽然年纪不大,容貌却生得甚是楚楚动人。细看之下又不像是丞相府之中大的人,贸然出现在这里,只能惊得她们三人花容失色,只得连声喝道:“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明轩本就不喜欢女子娇滴滴的样子,看到这一帮“娇滴滴”的典范,没好气得说道:“本姑奶奶的事儿要你们管?姑奶奶我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有守卫听到这里有动静,转身过来刚好看到明轩在与侍女们争吵。见到明轩,这些人的眼睛里都仿佛放着光,他们赶忙列队跑过来,一个领头的守卫道:
“谢天谢地!明轩姑娘,快速速与我们回止息园去吧。”
明轩冷哼一声,本不愿搭理这些侍卫,但她眼神一瞟,却又换了主意,“回就回,谁怕谁!”然而明轩离开的时候,却又瞪了阿喜一眼,直瞪得阿喜心里毛骨悚然之后才轻笑一声,说道:“雪凝丹虽然有驻颜的功效,但长期服用却是对身体没有半分好处的,要想早日摆脱痛苦,还得服用……”明轩看着阿喜吃惊的眼神,冷笑一声却没有再说下去。
然后竟真的乖乖转身向止息园走去。
那些守卫的领头人一愣,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赶忙带着众守卫跟随。
“乖乖,那个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珠儿毕竟年纪还小,对这座府中的许多事情还不是很了解,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离去的众人,又问道,“还有,她为什么和喜姐说雪凝丹?雪凝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啊?”
倒是喜姐神色怔怔,竟破天荒得没有搭话。
好在阿兰还明白点儿事情的原委,赶紧向珠儿示意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防止珠儿再次提问惹恼了喜姐,“我方才听说他们在止息园住着,可那止息园不是已经荒废很久了吗?想来那位姑娘和沈公子一样,都是新住进府中的吧?”
珠儿点了点头,道:“应该是吧。”
阿兰又似自言自语般说道:“府里最近是怎么了?怎么住进来这么多生人?”
这次珠儿没有说话,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一问题,倒是喜姐摇了摇头,“丞相大人的心思,谁又能猜的透?这府中,又有什么时候消停过?”
阿兰似乎是被喜姐的这句话所影响,脸上竟带出些悲来。
而珠儿则对那个住在白柳园的沈意沈公子充满了好奇。
几人各怀心事,早没了方才摘花时的那般兴致,于是便各自找了借口,早早离开了。
丞相府其中一座方方正正的院子里,花树横生,藤蔓妖娆恣意得盘着荷塘,竟平添出一丝诱色来。而这院子里的正屋却如隔绝于世一般,辟出一块地来单种满了翠色的竹子。
院外的大匾之上,只书了三个清逸的大字——“白柳园”。
有一个人在屋外的藤椅之上坐着,似乎在晒太阳。他白衣白袍,阖着双眼,安静温柔的睡颜美好得像一幅画,令人不忍前去打扰,生怕惊醒了画中的仙人。而在此人的周身,似乎还笼着淡淡的清冷梅香,浑不似凡世之人。
可却偏偏有这种不解风情的人。而这个人,一身赤黑相间的外袍,容貌看起来是猜不出年纪的年轻。
“你又来了。”
白衣人没有睁开眼睛,却仿佛看到了一般。
“嗯。”
来人只淡淡的道了一个字,算是回应。
白衣人终于睁开了眼睛,只可惜那双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神采。他直视着太阳,轻“呵”一声,道:“我如今只不过是一个瞎子,实在不知道你留下我还有什么用。”
“谁说你没有用的?我需要的,不是你的眼睛,而是你的计谋。”
“哦。那我就更没有什么用处了。”白衣人似是在自嘲一般,“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计谋’这两个字。”
“你!”来人狠狠得拿出身后的佩剑,横在白衣人的面前,道:“这把剑,你还认得吗?”
白衣人闻言,似是浑身一震,他伸出手去摩挲,这把剑通身纤细,入手微凉,“这是……”
“这是明轩的随身佩剑‘流光’,你不会不认得吧。你可不要忘了,那个小丫头如今还牢牢地被我控制着,你若是想让她活命,就按我说的话去做。”来人将“流光”剑递给白衣人,并且威胁着道。
“明轩……明轩……”白衣人抱着剑,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再没有了任何回应。
来人眼见白衣人的反应又有些失常,于是只好再一次无奈得离开。
待白柳园中的众多仆婢将他送出去之后,他突然停住了脚步,道:“彩姑姑?”仆婢中一个颇有些年纪的老婆婆走了出来,“老奴在。”
“我前些日子让你调一个伶俐可爱些的小丫头过来,有人选了吗?”
“回大人,已经有人选了。”
他点了点头,“彩姑姑你办事从来不含糊,我派你去白柳园伺候沈公子也正因如此。等这段时间过了,我一定重重有赏,听说你的小儿子快要娶妻了是吧?。”
彩姑姑点了点头,“回大人,正是。”
他又问道:“可有什么中意的姑娘吗?”
彩姑姑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摇了摇头,说道:“大人,老奴的小儿子不懂事,娶回来的也只是一个樵夫家粗野的小丫头罢了,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他闻言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等人离开以后,彩姑姑才如释重负一般,可心里仍有些惴惴不安,因为她刚才隐瞒了事实。她的小儿子因着母亲在丞相府里做事,加之其自身仪表堂堂,又很有能力,博得了当地一位乡绅的欢心,欲要将他年轻貌美的二女儿嫁过来。本是一桩美事,可是,彩姑姑却不敢说出事实,因为一旦说出来,便可能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
毕竟,她的这位大人,除了是丞相蔺朝怀,还是安闲斋主人潮怀啊。就算别人不知道,但彩姑姑很久之前在安闲斋做事的时候就知道了,潮怀当年,可是杀了不少年轻貌美的女孩子的。他将她们剔骨剖肉,然后丢给那些炼丹的方士,不知要炼出些什么东西来。多次亲眼目睹这种事情,要是换了其他人估计早就发疯了,可彩姑姑为了自己的家计硬是撑了下来,直撑到潮怀当上丞相,而她也被调回了丞相府。
可是时隔多年,彩姑姑每每回想起那些场景,都会感到一阵恶寒乃至反胃,午夜梦回之时,甚至还会做起噩梦。
“彩姑姑,您没事儿吧?”有侍女问道。
彩姑姑心有余悸得摇了摇头,道:“没事儿,没事儿。我一个老婆子,半截身子骨埋在棺材里的人,会有什么事呢。”
一旁的侍女道:“彩姑姑您说这话可就不吉利了,您家的小公子将来可还要孝顺您的呢。”
听到身边侍女的话,彩姑姑刚舒展的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低低道了句:“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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