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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庄主喊您过去吃饭呢。”
小丫鬟心儿在门外侯着，明轩闻言更是心烦意乱，“知道了知道了，你告诉我哥，我一会儿再过去。”
“小姐，年夜饭还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更热闹些。您要是迟了，可就错过了这个热乎劲儿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明轩嘟囔道。
她着实是不愿去吃这个年夜饭的，因这年夜饭的宴席之上若是不出意外，势必会多出一个人来。
明轩幽怨得看着妆匣之中的金玉翠钗，没了任何心思，一把取下头上插着的白玉发钗，一头青丝裹挟着乌光流泻，恍若她此时无尽的烦忧。
容大哥啊容大哥，你当真不想再见明轩了吗？
你若再不来，明轩便只能嫁作他人妻了。
心儿见屋内半天没了动静，推门进来，却见明轩竟然还未梳妆，忙道：“哎呀，小姐，您这是做什么？您明知道，今夜的宴席之上……”
“是是是，我知道，今天晚上，那个叫什么洛秦的一定会来。”明轩索性坐了下来，“正因为他要来，我才不想去的。哥哥明明知道……”
心儿打断了明轩的话，“小姐，您可别这么说，那位洛公子可是现在的武林新贵，汝阳洛氏的世子。嫁给他，小姐您一定会幸福的。”
明轩一口闷气憋在胸口，“什么武林新贵，他再厉害，能有容大哥厉害吗？”
“哎呀，小姐，您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可别当着庄主的面说。您知道，现在‘容清歌’这三个字是绝对不允许出现在满月山庄里的。”
明轩听到心儿这么说，叹了口气，“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之前明明，明明不是这样的。”
心儿自是不知道之前究竟是发生过什么事情，只好劝道：“小姐，既然庄主他认为容公子不是您的良配，您又何苦非要和庄主过不去呢？您与容公子不过相识几个月，但庄主可是您的亲哥哥啊。”
“容大哥待我如何，你又怎么知道？”
明轩眉间愁云密布，话说到这里，唇角忽地惨然一笑，可是，容清歌待她如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那个人的心啊，似乎从不曾对谁坦白过。他似乎对谁都很好，却又似乎对谁都很绝情。可终究，他对自己也要绝情至厮吗？
离开王都之前，白染曾和明轩打了一个赌，他们赌的是明轩与容清歌的缘分，而赌注却是明轩一生的幸福。
哥哥啊哥哥，这个世道变了，就连你也变了。
难道现在，连明轩嫁给谁都不能随自己的心愿了吗？就连明轩的幸福，都可以用来当作赌注了吗？
真是如同儿戏！
明轩去见洛秦的时候，一头乌发披散，裹着雪色的暖裘，浑身上下没有半分多余的装饰，一眼看上去竟莫名得有些凄厉。
白染坐在首席，面色不悦得看着明轩的这身打扮，又瞟了瞟跟在明轩身后紧张兮兮的丫鬟心儿，皱了皱眉，敬了身边的洛秦一杯酒，“舍妹素来性子乖巧温和，只是近来身子有恙，招呼不周，还望洛弟见谅。”
一旁似乎是看呆了的洛秦回过神来，干了杯中之酒，“白庄主哪里的话，在下素闻令妹妙手回春却一直无缘相间，今日得见真容，果真是仙人之姿啊。”
明轩听到白染和洛秦的一唱一和，冷哼一声，正欲发作，却被一旁的心儿肝儿颤得拉住道：“小姐，您气归气，一会儿回去之后只管把气都撒到心儿身上，心儿绝对没有半分怨言。”
明轩眸色素淡得扫了洛秦一眼，低声道：“心儿，你放心吧，我还没有蠢到在宴席上失了我们满月山庄的颜面。”
“乖乖，小姐，您还是先坐下来吧，这么干站着，总归是不太好。”心儿小声提醒道。
明轩闻言，远远得朝白染微笑，福身施礼后，缓缓说道：“妹妹方才听闻我满月山庄今日的年夜筵席之上，汝阳洛公子居然也来了。想着自己虽然身体抱恙，但总归不能怠慢了客人，匆忙赶来，形容有些散乱，还望哥哥见谅，洛公子海涵。”
“既然来了，就快坐下吧。你是我白染的妹妹，这武林之中谁敢不让着你？”
白染虽然面色不悦，但想着这洛秦将来极有可能将明轩娶为妻子，自家妹妹自然不能受了苦楚，故而此时还是接过了明轩的话头，且言语之中，有意让了明轩几分。
洛秦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白染的意思，忙道：“白庄主说的是，女孩子身子贵重，更何况白小姐还是满月山庄的千金，病中尚能有如此考量，实属难得，难得啊！”
明轩低头微笑，却在不经意间撇了撇嘴，心儿见了，忙挡住明轩，装作帮她解开披风上的系扣，又一次哭丧着脸小声提醒道：“小姐，您要是实在演不来，咱们就说时辰到了得去吃药，咱走就成了。”
明轩摇了摇头，“心儿，你让开。”
心儿闻言，只好颤颤巍巍得拿回了手。
明轩见状，笑骂道：“怎生地这么没出息？也不知是学了谁？”
心儿嘟起了嘴，“还不是这些年被小姐给吓得。小姐前段时间女扮男装偷跑出去，张伯可是狠狠地罚过我们了，如今怎么敢再出什么岔子。”
明轩莞尔，却没再说什么。
张伯、兰翁他们是山庄里的长辈，他们关心自己，这很好，但只怕，不同意自己和容大哥在一起的人，也正是他们。
好在这二人除夕之时都会去佛堂诵经祈福，并不会出现在此处，明轩也免得尴尬。
满月山庄里的年夜宴席菜肴种类繁多，一整顿饭不能用吃的，而要用品的。若要尽数上完菜肴果蔬，少说也需要一个多时辰，这还不算主客尽欢，何况今日还加上了洛秦，只怕又要浪费掉不少时间。
心儿有些担心，“小姐……”
“你且退下吧。”
“是……”
明轩入得席后，先给自家哥哥斟了一杯清酒，自己看着席上的美酒佳肴，却没有半分胃口。
“轩儿，洛公子今日来我满月山庄，是客人，你也敬洛公子一杯酒吧。”白染斜了明轩一眼，却示意下人再给洛秦倒上了一杯酒。
洛秦见状，忙举起酒杯说道：“不必不必，在下自罚一杯自罚一杯。”说罢，一口气饮尽杯中美酒，额头上却因为紧张，渗出了一丝细汗。
“诶，洛公子你这可就见外了，你我江湖儿女，不必拘泥于这些小节。”白染笑着也饮了一杯酒。
明轩见哥哥有意向着自己，心里不由暖了几分，却终究因为赌气没有再多说些什么的心情。
洛秦喝到一半，才突然想起来今日来此的目的。他来这里，正是为了将自己与明轩的婚事定下来，于是放下酒杯，说道：“白姑娘，实不相瞒，今日在下来贵宝地，正是因为家父……”
“洛公子。”明轩突然抿唇笑了笑，压下了洛秦的话头，“今天时候不早了，想必您也累了，明日您不如早些回家，免得起了大雪不能归家，劳烦伯父伯母心中挂念。”
“这……”
洛秦扭头看了看白染，却见后者执了一个白玉酒盅，神思恍然，眼神却直勾勾得盯着不远处的一个雕花的红木匣子。
那是洛秦送来的礼物，他有些疑惑，“白庄主，怎么了？”
“那是什么？”白染指着红木匣子问道。
“礼物啊。”洛秦回答，“我带来的礼物。”
“我知道那是礼物，我是说，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明轩本来还没有注意，但白染这么一说，她也才注意到了一旁的青玉几案上规规矩矩放着的红木匣子。初看还没觉得有什么异样，细看之下却感觉整个人似乎都快要窒息了。那木盒之上的纹饰古朴精致，其内似还镶有机关锁。
老天，那是……
“那里面是凤凰面具啊。”洛秦神色之间有些按捺不住的高兴，“无双公子的凤凰面具，我本来在扬州城城墙之上贴了告示说是要花重金求的，结果没想到在红风堂里见到了它。起先我以为那东西只是红风堂的仿品，后来才知道乃是真品，可是红风堂花堂主却说什么也不肯卖给我，再后来我说是要送与白庄主的，他竟拱手让了出来。”
“拿走。”
白染素淡得说了两个字，以至于洛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白庄主，您说什么？把它，拿走？拿到哪里去？”
“把它物归原……”白染话到嘴边，咽下喉间一丝微弱的叹息，改了口，“把它还给红风堂吧。”
洛秦有些茫然，“为什么啊？听说这东西乃是千年寒冰翡翠制成的，价值连城，您为什么不要呢？”
“洛公子，如若要你在这面具与舍妹明轩之间选一个的话，你应该不会想选那个面具吧？”白染皱眉，冷声问道。
洛秦笑，“白庄主您这是那里的话。人和器物，怎么可以相提并论呢？您若是非要在下做出选择的话，当然是选白小姐了。”
“很好。”
白染似乎对洛秦的回答很满意，言罢又进了洛秦一杯酒。
明轩好半天回过神来，冷哼一声，起身道：“哥哥，明轩该回房喝药去了。”
白染头也不抬，“你且去罢。”
洛秦见明轩在下人的搀扶之中离开了宴席，小声问道：“白庄主，令妹的意思是让在下明日一早动身回汝阳，您看……”
白染瞥了一眼明轩离去的背影，“小孩子的玩笑话罢了，您也当真？”
“那是那是。”
白染道：“明日一早许是会有大风雪，你且在山庄里住上几天吧。”
“也好，也好。”洛秦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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