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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谢崴的狞笑响起,“哈哈,今天,你就认命吧。”
突然,自他身后,“呀呀”的惨叫声连起。
亚子若幽灵般出现在血雨之中,他顾不及脏血溅到衣裳,扑向悬崖,茫然地抓向空无一物的虚空。
蓉儿在猛烈的掌风下,如一瓣香花一叶草介,飞了出去……
碎金般地朝霞,映着蓉儿凌空而慌乱地自千仞崖壁上落下的身躯,惊呼声飘荡在烈烈的风里。
青石崩碎的那一刻,一支粉红的杏花腾起,遮没视线,血肉纷飞的崖顶上探出一只少年的手,极力伸出的手臂空悬在烈烈而过的风里。他的冰冷的手,穿过冰冷的风,擎住悬崖上的一簇枯草。呆儿怔怔而立,他的手不甘心地用力伸张着,旋即,一声狂怒的吼声,心似乎也坠入了冰冷的虚无。
半响,他缓缓的缩回手,自己都似乎听见了僵硬骨节摩擦的咯咯声。
蓉儿如一片草叶,在烈烈的风里落了下去。
悬崖绝壁之下,是直劈千仞而入的涛涛奔涌的大河。河水被盖在山峰弥漫的白云下,如长龙摆尾,遥遥东去。
他似乎听到了蓉儿尖利的惊呼声,回荡在群峰之间,那么虚无茫茫。
蓉儿下落的位置,是悬崖上面的乱石群,下面,河水如潮令人眩晕,即使她会游水,下落时的压力也将令她粉身碎骨。
她最后清醒的意识,是自己坠入云端,她想用力扯住一片云,做一床柔软的被,但急落的只有风声,往事如潮涌而来。
若有重新选择的可能,她,还会不会选择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
或者,这就是她的宿命!
突然,耳边的风声静了下来,下面激荡的水面也变得平缓如镜。
有一条巨大的影子,快过流光,在她接近水面丈余的时候,突然平滑的河面搅动起来,宽阔的河心涌起一条巨浪,浪头上腾空而起一条巨大的蛟龙,用一种极大的弹力飓风般卷过急速下降的蓉儿,然后尾部拍击水面,溅起千重浪花,整个身躯坠入水心,仅露出一颗巨大的头颅。
蛟龙并没有潜入水底,而是在入时之时暖意转动巨大的身躯,将蓉儿顶在头上,摇动长尾,在身后划出一道白色的水线,向大河崖岸游去。
崖上忧仲伤心的呆儿,僵立着,无视身后紧追而来的梁兵。
“拦住他!”控鹤营头领暴喝。
醒悟过来的控鹤营士纷纷拉弓搭箭,奈何呆儿眼中露出了惊喜万分的神色。
十数名晋州强勇之士攻杀而入,这些人的平空出现,令谢崴一众措手不及,顿时乱了阵脚,但他们也是训练有素武功更是不弱,只是片刻的慌乱很快就稳住阵脚。
谢崴率先冲进黑鸦军,双方陷入混战,崖顶上青石崩碎,玉树折枝,更多的晋州勇士登上悬崖,战斗很快见分晓。
刀光血影之后,一条条高大身躯倒下,随后赶到的亚子将这几人团团围住,一阵斩杀后悬崖上面已是尸横遍野。
带领的控鹤营损失大半,无有回天之力的谢崴只有孤身逃遁。
亚子顾不得查看呆儿的伤势,焦急地寻找蓉儿的身影。
“她……落下去了……!”呆儿嘴角噙着冷泪,默然地静立于风中。
“你……!”亚子恨恨地劈面一拳。
“你……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不救她?”
呆儿闷哼一声,唇角已经溢出鲜血,胸内一阵翻腾,喷出一口鲜血,仰面倒下。
亚子脸色铁青,死死盯着绝壁之下的滔滔河水,江面上依然狂浪翻腾,雾气缭绕,像看着一个骤然破碎在眼前的梦。
“蓉儿……!”青年绝望的吼声长久地回荡着。
“全部下去搜索,找不到蓉儿,绝不许回来!”青年绝然的吼声,响彻山谷。
白云遮住浪花,视线不可及之处,巨蛟在水面上飞划的划出一条白线,浪花击起一条条鱼儿,引来一群白色的飞鸟沿着它的水迹欢快的觅食。
它将蓉儿顶到岸边的一团水草里,她的黑发飘在水里,与青草卷在一起,它发出一阵阵蛇类的呦鸣,也游入草丛,将身子盘成一团,蓉儿的身体被它托在上面,这么艰难地爬行了一会儿,直到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
片刻后,树丛里露出一道小小的身影,一个眸子清亮的小姑娘,抱着一团干净衣服,荡着粗大的野藤,荡到近前,一松手,人轻轻落了下来。
拍拍巨蛟的大头,巨蛟若有所悟,点了点头,游入密林子深处。
小姑娘扶起蓉儿,探着她的鼻息,还好,没有呛水,只是昏过去了。
蓉儿昏迷之中只觉得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见是一个个熟悉的人。
有远在国外的母亲,每一次的唠叨其实都是她从未在意过的关心。梦见夏阳,抱着玉猫站在门前耀眼的阳光里。梦见容少卿,那严峻却流露出慈父之爱的双眼,模糊之中又似乎梦见亚子,那满怀抱国之志的英眉下忧伤的看着她,更梦见呆儿,最后一刻扑向飘飞而下的她所发出的阵阵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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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梦见了在软轿中依偎地身侧的李?牵?鞘钡乃?嫒绻谟瘢?姑挥心堑揽膳碌陌毯郏?彼?渭?萆偾涫保?撬坪跏嵌衩蔚目?迹?锹?氐南恃??浅逄斓牧一穑?嵌鸦?缟阶枞?敲诺氖?濉
容帅最后冲入烈雄雄火焰时惨烈的场景,便像幻影一般萦绕在她的梦境之中,令她心如绞割。
她清明的自我虚立在空中,可怜地看着她自己。接着,她似乎离开了,移动了,在昏暗的没有尽头的密林中走着,向着前面一点点微弱的光前行。
她感觉到四周忽冷忽热交替着,令她如在鬼门关前徘徊。
四周似乎一片昏暗,明明刚才还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她却感觉不到阳光的热烈,感觉不到生的希望。风呼啸而过,她只觉得自己完全浮在空中,随着风游动,这一切是多么的不真实,是多么恐怖,但她似乎没有一点办法。
她在无尽的密林中努力地前行着,那一丝光亮似乎永远停在前方,如一盏指引夜航的明灯,这盏灯现在成为她唯一的希望,于是她拼着全力向那微弱的光亮的方向游去。
她突然觉得自己在游动,可是她不是鱼,怎么能用游来形容呢?她迷糊间觉得自己一定是错了。
但她确实是在游动,因为她感觉到自己并不是在用腿来跑,用脚来奔,而是在丛林里滑动着。滑动的速度还挺快。
那片光明似乎越来越亮,最后意识里她像是游到了一个安全的所在,挨着一团燃烧的火堆,直让她有一种浑身舒畅的感觉。而且身体的温度越来越高,几乎要将她体内的血全部沸腾起来。
她感觉到无比的舒服,她的冰冷的身体暖和了起来,她的四肢百骸都得到了舒展,她的眉前凝住的冰丝也已经熔化,她的手指用力的跳动了向下。
这个感觉告诉她,她并未死去。连她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没有死。她的意识极为清醒,似乎有一刻她觉得自己就要不属于这个世界了。或许,她已经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活着,她清楚的记得,自那高的悬崖上跌落是没有任何生存的希望。她清楚地感觉到风撕扯身体时那巨大的压力,令她胸间极其痛苦的感觉,可是这一刻,她感觉到活着的美好。
她意识清醒的第一个问题,是谁救了她?
她的身体还没有一丝力量,即使她想扭过头看看,也不行。
她躺在地上,感觉身下丝丝凉气,头顶的天空蓝的惊人,一群羽毛艳丽的小鸟儿,飞到她头顶上的一棵树上,树上面结满了红色的果实,饱满多汁。
她感觉到一阵快乐,似乎在一瞬间将自己变成了一只小鸟,自在的啄食。一粒果子掉了下来,甘甜的汁水溅在她唇间,她试着张了张口,将那甜美的汁液噙住。
一阵疲倦袭上心头,蓉儿在不可抗拒的睡意下,沉沉地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蓉儿感觉到身体被一团凉丝丝的东西围住,她在微微朦朦中发现自己身子下面在轻微的蠕动,等她看到眼前出现一双巨大的铜铃时,已经嗅到了一股腥气,那种源于野性的气息令她疲倦而酥软的身体顿绷紧起来。
当她看清那双巨大的眼睛是属于一条大到可怕的巨蛟时,禁不住有些疑惑,难道这条大蛟是吃饱了,还是它暂时养着自己做为备用粮食?
此种情况的确十分怪异!
但可以确定的是,她还活着,还没有死!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股不能挥去的力量直透心底,使她因为急坠而压断的肋骨,似乎减少了许多痛苦。
再次睁开眼睛,蓉儿看到的是一双关切的眼神,眼神里浮出雾气一般的东西。
低头再看身上,已经换上了茜草色的干爽衣服。
她与那双关切的眼睛迎上,清澈如水的童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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