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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我只有七岁,即使那个时候的记忆大多数是模模糊糊的,并不清楚,但是这样的事情也是绝对不可能忘记的。
我记得,那天晚上是午夜十二点。
我家是开店的,那个时候正在关门,因为父亲说:晚上开门就是给路人留个光,但是也要防着鬼。夜路走多了,总会遇上的,关门太晚,也指不定会遇上点什么不好的事情。我深信不疑。正巧,那个时候,刚刚关上门,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父亲一愣,就去开门,原来是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疯道人。这个人经过我家店门口的时候,正好是午夜十二点,钟刚刚响起来,就听见了他的敲门声。
那个疯疯癫癫的道士拿出来一个包裹,那模样就像是一个快递小哥。
然后,他把手里的包裹交给了父亲,并且对他说:“这是一个说是你女儿的一个朋友的母亲的人叫我交给你们的东西,说是写了一封信给她。请你把这里边的东西一并给你的女儿。另外,这个包裹阴气太重,请今天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再打开吧。否则,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的。”
那个时候的父亲并不是我的父亲,因为我的父亲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所以,我是寄养在父亲这里的,而我的父亲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我隐约记得我的父亲对我说过,因为父亲的妻子和我的母亲是一起生产的,又正巧在同一个医院,相隔的产房,所以我和父亲的儿子是同时出生的。
但是当时我的父亲的儿子是个死婴,父亲的妻子也因为难产死了。父亲很难过,这个时候,有人告诉产房里的母亲说我的亲生父亲死了。我的母亲于是直接把我送给了我的父亲,当时父亲也答应了抚养我长大。
当时,二人交涉好,说如果要送什么东西来,就写是我的朋友的母亲送来的。
只不过,那个母亲并没有说究竟会不会把我要回去。父亲也没有想到我七岁了,竟然还会被要回去。我对此事是不知情的,而且也一点不想离开。但是,不得不。
因为那个包裹里的东西。
我们遵从那个道士的话,在第二天的中午才打开了那个包裹,包裹里有两封信和一个玩偶,血红色的玩偶。就是那个血红色的玩偶。
我一看见那个玩偶就愣住了,而且看了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因为我看见的并不是一个玩偶。而是一个血淋淋的新生的婴儿,正坐在那个地方看着我,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恶狠狠地盯着我。我害怕了,所以不敢动弹,我一直都以为,只要我不动,鬼就不能发现我,即使我清楚的知道这仅仅是我自欺欺人的一种幻想罢了。
但是,依旧不能够摆脱这个恐惧的气氛如同凝固了一样的空间。
后来,直到晚上八点我才清醒过来。
可是我依旧不能够让自己平静下来,因为那个婴儿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一直到第三天的正午十二点。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我就像是从瞬间消融的冰块里逃出来一样,浑身上下都湿淋淋的,全是冷汗。我并没有觉得温暖,只是像一只刚上岸的鱼,不仅仅是冷而且是窒息。
我听我的父亲说:“你一直在念叨着有、有、有,我以为有什么东西进来了,出去看看,没有什么的。而且究竟是在说有什么也不清楚,有人还是有鬼?不清楚。而且呆呆地愣着,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可是把人都吓坏了!”
我一夜没有睡,父亲也一宿没有睡。
我心里很愧疚,但是脑子里依旧是那个小血人,还是没有缓过来。
我本来是要说话的,但是想了想,又没有说。谁承想我再也没机会说了。
因为之前拆开包裹的时候,我一直愣着,所以并没有把那两封信拆了。这个时候,就重新来把那两封信拿出来,拆开了看。
我偷偷瞄了一眼那个玩偶,似乎又没有那么可怕了。但是,我最喜欢的是玩偶,最害怕的却是血红色。这个玩偶,就是一个血红色的小熊。两种感情融合在一起,我矛盾得很。
又听见父亲说,这两封信一封是写给我的,一封则是写给现在的父亲的。
听见他念着信里的内容,只是依稀记得有这么两句:我的女儿还是应该回来,我随时准备好迎接我尊贵的客人。
而另一封信上也写了同样的话,只是称呼不同而已。看过信上的内容,父亲沉默了。直到晚上八点,才重新活过来一样。但是,我知道其实他和我一样,都是刚刚从冰冻的状态恢复过来。
趁着夜色,父亲收拾好了我的行李,带着我,离开了我住了七年的家。
我们两个最后一次聚在一起,坐在同一辆车里,谁也没有说话。因为不愿意打破这样的气氛,冰棱突出得几乎要刺伤人的骨头。
我们都知道,从此以后,天各一方,互不干扰。这份宁静也许美好,也许痛苦,但是也弥足珍贵。谁都舍不得,即使是痛彻心扉,却也是最后的晚餐。毕竟,我们以亲人的身份相互接纳,已经七年。
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我们其实是一起回家,现在只不过是在回家的路上。一会,前边就是家的位置,而不是,走向分离的两条路。但是,即使这样,这条路也会有尽头。走完了,就散了,就忘了。即使走的是一条弯路,也不能延长多少时间。
终于,旅途到了尽头。
说长,太长,每一秒都是一光年长度,说短,太短,每一步都是一光年的距离。走到五楼,经过黑漆漆的楼道,不适应光明的眼睛看见了模糊的房间。白得发亮,亮得刺眼,眼中只有冰冷一片。
父亲离开了。
地上有一点温润的反光,我看得清楚,清清楚楚。后来,那个接过我的人,把我送进了一间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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