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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没什么人生阅历的人,是从一个人的眼神中看不出什么所以然的,只有活了大半辈子,或者拥有丰富阅历,经历了世间百态人情冷暖的人,才能从对方的不经意间表露出来的眼神而真正的看清楚一个人。
李淳风从一个小科员,一步步爬到绵城教育局三把手的位置,距离二把手完全咫尺之遥,这一路走来,他经历了无数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你争我赶隔岸观火,落井下石也算是社会常态,他也结识了各种各样的人,看遍了形形色色的脸色,所以他也算是一个拥有着他那个年龄段的他人所不具有的丰厚阅历的人,他自问他完全可以从一个人的眼神中或者不经意露出的眼神中看清楚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很少有看走眼的情况发生,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仅仅十八岁的少年,按理说这种情况不应该发生才对。
可它的的确确的发生了,刚才那一下的对视,李淳风竟然看到了完全不符合他那个年龄的沧桑与深沉,那是一双矛盾共存的畸形眼神,带着沧海桑田,带着暮气沉沉,也带着年少的勇敢,带着无所畏惧,带着一往无前。
李淳风发现自己彻底迷糊了,根本分不清到底那种思想才真正属于这个少年。
就在李淳风失神的瞬间,韩辰眼中的深沉犹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笑意,脸上的沉稳自然也变成了那副憨厚的笑容。
这一切变化都仅仅发生在一瞬间,桌上的其他人,叶韵芝和李青莲都没有发现。
韩辰收回视线,心里暗道一声好险,刚才自己走了一会儿神就被李淳风敏锐的捕捉到了,果然混教育局的都是一群人精,眼神毒辣得很,看来自己还不够低调啊。
调整了心情,韩辰抬起视线,落在了刚被服务员端上来的一盘菜上,韩辰脸上一下子涌现一抹激动与开心。
这其实是一道家常菜,蒜苗回锅肉。
哈哈哈哈!终于等到你了,幸好李淳风夫妇也是明事理的人,来清香大酒店吃饭也知道必点的就是这道蒜苗回锅肉,这里的厨师几乎把这道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常菜给细心打磨了一番,精雕玉琢过后,那口感,那风味,实在让人吃了一次就会想二次,拿来下饭简直是两碗饭起步!
西川人吃饭,都讲究先喝酒交流感情,等酒喝得差不多了,如果肚子还是饿,那就可以去盛饭吃,可韩辰等不及了,当即站起身来给自己盛满了一碗饭,然后扭头对李青莲问道:“你要饭吗?”
李青莲小鸡啄米般的点头,伸手递碗,“要要要,给我也来一份。”
而桌上的李淳风则一只手提着一瓶白酒一脸茫然的看着。
叶韵芝苦笑了一下,抬手拍打了李淳风的手背,嗔怪的看了一眼李淳风,偏过头低声说道:“还有孩子在,就别喝酒了。”
李淳风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放下酒瓶,低声叹了一口气。
而韩辰给李青莲盛了一碗饭,又扭头对李淳风和叶韵芝问道:“李叔叔和叶阿姨要饭吗?”
叶韵芝递出饭碗,笑道:“累了一天,我也饿了,那就麻烦你了哦。”
韩辰咧嘴露出两排白牙,接过碗,又把李淳风的碗给拿了过来,盛了两碗饭又递回去过后,韩辰端着白饭垒尖尖的饭碗回到了座位上。
华国的饭桌文化还是有很多的,尽管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规矩和礼仪都消失在历史长河当中,不过也有一部分流传了下来,并经历了简化。
最经典的莫非于,吃饭的时候,长辈动筷,晚辈才能动筷,所以就算韩辰现在饿得不行,也必须等李淳风第一个夹菜。
李淳风看着一脸乖巧的抱着饭碗坐在椅子上的韩辰,扭头对叶韵芝露出了一抹莫名意味的笑容过后,这才拾起筷子,夹了一块粉蒸排骨放进李青莲碗里。
见到此,韩辰当即动筷,筷子径直插向蒜苗回锅的碟子里。
如果可以用优雅精致不慌不忙细嚼慢咽这些成语来形容叶韵芝一家人这个时候的仪态,那韩辰完全就可以用狼吞虎咽饿死鬼上身来形容了。
虽然动作表现的有条不紊,不急不慢,不过一盘蒜苗回锅仅仅几下就消失在了韩辰的筷子之下,旋即就是粉蒸排骨。
李青莲大急,当即伸出筷子压住韩辰的筷子,大叫:“不许动!这是我的!”
韩辰一愣,瞪大眼睛看着李青莲,喉咙一哽,差点呛住,韩辰赶紧咽下去。
卧槽,李青莲还有护食这种习惯的?她竟然还有这样可爱的另一面存在?假的吧。
不过凭啥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别以为你这顿饭是你家请的你就可以吃独食!
韩辰的小心眼犯了,当即抽出筷子,眼疾手快的趁李青莲不注意,夹走一块粉蒸排骨。
“什么你的我的,谁夹到了算谁的。”韩辰嘴里塞着排骨,一脸浑不在意,嘴里含糊不清的对李清莲说道。
李青莲大怒,“你!给我等着!”
说完,李青莲立刻夹走一块排骨塞进嘴里,恶狠狠的咀嚼,像是要把韩辰给撕个粉碎一般,白嫩的腮帮子不停地鼓动着,模样看着可爱极了。
而一旁坐着的李淳风与叶韵芝夫妇则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然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怀疑与诧异。
……
吃完了饭,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婉拒了李淳风准备开车送自己回家的好意,韩辰就准备出去打车回家,结果刚出大门,便见到前方的大路边上的榕树下方停着一辆黑色奔驰商务七座。
漆黑的车身与夜色融为一体,而就在韩辰走出大门那一刻起,车子的挡风玻璃突然亮了起来,汽车引擎声也随之传了过来。
唰——
车门打开,车内的灯光随之溢出,撒在一旁的地面上。
韩辰转过身对李淳风夫妇挥挥手,笑道:“谢谢叶阿姨李叔叔的款待,我先走了,拜拜。”
李淳风自然看到了那辆才打燃的奔驰七座,视线深深的看了一眼车牌号,对韩辰笑道:“那注意安全,到家了给青莲发个消息吧。”
韩辰点点头,对李青莲挥了挥手,结果李青莲嘴巴一撅,脑袋一转,没有搭理韩辰。
韩辰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没过多计较,转身有一次台阶,坐上了车。
嗡……
当奔驰七座商务车缓缓驶离路边的时候,李淳风一家人也坐上了自己的车。
“青莲,那孩子我记得以前是我们的邻居?”系上安全带的李淳风边掏钥匙边问道。
“初中的时候他是在姜阿姨家里住的,不过初三上期的时候就被他家里人接走了。”李青莲坐在后面,抱着一瓶椰汁有气无力的喝着。
“噢,我想起来了,当初那孩子还来过我们家呢。”叶韵芝想起了什么,扭头对李淳风说道。
李淳风思索了一会儿,却始终没能有个印象,摇了摇头,打燃车子,说道:“没有印象了。”
“你当然没有印象了,那个时候你每天忙着应酬出差,都没啥时间回家,当然不会有什么印象了。”说到这儿,叶韵芝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埋怨。
李淳风闻言苦笑了一声,有些无奈的说道:“那个时候不是正在事业上升阶段嘛。”
叶韵芝冷笑了一声,将视线投向了窗外,说道:“好不容易回一次家,待个半天就走了,青莲过生日你都来不了,我看你那个时候心里只有工作!”
“我这也是为了这个家嘛,为了你和孩子嘛。”李淳风耐心的解释,深刻诠释了他当前的家庭地位。
“那个时候我就希望你多陪陪我和孩子,结果你就只知道工作,我内心其实并不希望我们能挣多少钱,只要一家人经常待在一起,我就很满足了。”
李淳风赶紧点头,安慰的说道:“现在不是好多了嘛,老婆委屈你了。”
说完,李淳风伸手安慰的拍了拍叶韵芝的手臂,而叶韵芝直接把李淳风的手掌给拍开,没好气的说道:“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李淳风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后面座位上抱着椰汁喝的起劲的李青莲一脸懵逼的看着前方刚才发生了一切。
明明之前的话题是韩辰,怎么说着说着就开始秀恩爱了呢?老李啊老叶啊,求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吧。
李青莲有些欲哭无泪,旋即她拿起怀中的椰汁看了看,确定商标不是写的“父母牌狗粮”过后,这才放心的继续喝起了椰汁。
……
另外一边,韩辰刚坐上车,旁边戴着墨镜的秦岐始终用一种冰冷的神色注视着自己。
韩辰小心翼翼的坐下,小心翼翼的指了指他的墨镜,问道:“这大晚上的,又是在车里,没必要戴墨镜了吧,听说经常戴墨镜伤眼睛。”
“哈哈哈哈……”这下不止孟万平了,其余的莫鸿和杨轶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秦岐嘴角抽了抽,把脸扭向一边,语气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小屁孩儿懂个什么。”
“哈哈哈哈……”笑声还在继续,孟万平笑得不停地拍打着膝盖。
韩辰勉强的笑了笑,权当这是对方独特的爱好了,也不打算多说什么了,这下便安安稳稳的坐在座位上,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
“我们来的目的你知道吗?”孟万平打开车窗,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吐出寥寥几缕烟雾,扭头对韩辰说道。
韩辰睁开眼,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知道一点点。”
“直到你高考结束,这段时间你每天的上下学都将由我们接送,同时如果你想去哪里,也必须先和我们说,我们会送你过去,再把你接回来。”孟万平转过头,淡淡的说道。
“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我自己可以保护好自己。”韩辰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他觉得这样自己可能基本没啥单独活动的空间了,那自己还怎么抽空去看望小红釉?
……
整个车厢中突然安静了下来,没有任何人说话,只有发动机的声音一直在低沉轰鸣。
“你当所有暴徒都像绵城银行里那几个一样没脑子?站着让你打?”孟万平声音平淡得像是在喝水吃饭一般,听不出任何喜怒。
不过韩辰却从中听到了浓浓的嘲讽,这让韩辰皱起了眉头,“我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我觉得你们只要接送我上学就行了,至于我个人的生活空间,我觉得我你们也没必要浪费那个时间来保护我,我也不会自己去找死,躲避危险是每个拥有正常人智商的人都会做出的反应。”
孟万平冷笑了一声,伸出手抖了抖烟灰,说道:“真可笑,难道你认为自己不去找死就觉得万事大吉了?什么时候死亡这东西你不去找它就可以躲避它了?真的是笑话。”
顿了顿,孟万平缓缓站起来,转过身,趴在椅背上,嘴里叼着烟,指了指韩辰,又向下指了指车厢地板,冷声说道:“死亡这玩意儿从来都不是能躲避的,你只有祈祷它不会突然光顾你才对,也或者,你有足够的底气,可以对抗突然降临的死亡威胁,但有时候死亡的威胁不是能以一人之力可以阻挡的,就好比如果现在我叫杨轶突然刹车,你可能会撞个头破血流。”
“我们,就是你那个小叔苦口婆心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求来的,你的底气所在。”
孟万平说完,双眼盯着韩辰,继续说道:“你给我好好配合就行,不然陈泽业就算说破天也不管用,我们来这一趟可不光是为了保护你这个毛头小子。”
……
车厢里又恢复了之前的沉寂,孟万平盯着韩辰,嘴里叼着的烟正在徐徐燃烧,升腾起几缕青烟。
韩辰直视着孟万平,缓缓开口,语出惊人,“你信不信我可以把你掀翻。”
嗤——
车子突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后往前猛推了一把,一瞬间的加速使得发动机响起一阵低沉的咆哮,带来的惯性让孟万平身子往前微微一仰,嘴里的烟掉落几点烟灰下来,落在韩辰的大腿上,被韩辰用手轻轻的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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