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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烛光摇曳,似乎随时将要被寒风吹灭一般,他们彼此相拥,从心口传出的恒温在两人间传递,却慢慢的,愈渐寒冷。
有人说夤夜是人心最为脆弱的时刻,这一刻,珞烟已脆弱到随时要跟着风,消散在空气中一般。
“不要问好不好,相信朕。”穆煜钦的眸子变得愈加温柔,语气淡淡的,带着些许乞求。那件事情,他确实无法向她解释,因为中间横着的,有太多太多原因。
珞烟轻吸一口气,慢慢的从他怀中退出了,含着泪花直视他的双眼,哽咽说道:“你封我为后,仅仅……是为了和她,置气?”
凉风从彼此的中间吹过,珞烟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栗,面容不见半丝血色。
穆煜钦嘴唇翕动,眸色愧疚的望着她,终究还是被她知道了,可这件事情叫他如何解释,虽说封她为后确实是他的计划之外,说起来确是和芷然一时置气,可并不仅仅是因为这样啊。
“漓儿,不仅仅是这样的。”穆煜钦不知如何解释,心中甚至有想要问清楚她一切真想的冲动,可那个人所说的若都是事实,那么自己这般做了,只会打草惊蛇。
“呵。”珞烟不禁一声冷笑,泪水却更加汹涌。不仅仅是这样的……不仅仅….……那么,果真,贤妃没有骗自己……“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就像贤妃所说的一样,自己一无是处样貌平平,他怎么会喜欢自己呢?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演戏给贤妃看吧?呵呵呵……原来是这样……
“漓儿!”穆煜钦知道她误会了,着急的抓住了她垂下的手腕,眸色紧张,仓皇难释,“朕是真的爱你。”他目光如炬,炙热的与她对视。
珞烟双眸却越渐空洞,慢慢的失去了以往的水灵。
“皇上,臣妾有自知之明,臣妾这就退下,明日便退位让贤。”珞烟声音沙哑,每说一个字声带都犹被刀割,泪水僵在眼眶里,久久未能落下。当所有的美梦破灭,她已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就连呼吸,好像也忘了。
她还以为他爱她,他赐给自己了特殊的名字,他还允许自己称呼他为煜,她以为自己对他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她还为他吃醋,她以为在她与贤妃之间,他其实是更偏爱自己的。可是到头来呢……呵呵,不过,不过全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臆想罢了!
“漓儿!你在说些什么?你就是朕的皇后,今生今世唯一的皇后!”穆煜钦紧紧的抱住她,情绪激动,生怕她再误会下去。
他的每一个字都抨击着她的听觉,倏地珞烟双眸紧闭,泪水挤落出来,嘤嘤啜泣。
“我不信……我再也不信你了……”那么好听的情话,他曾说过的一字一句,她都还深深的记在了心中,可是贤妃一句话,瓦解了她对他所有的信任。
“漓儿!”穆煜钦咬着牙,抱着她的力道更紧一份,生生想要将她融进自己的血肉里。
“皇上,姜汤来了。”门外,赵侍卫的声音不合气氛的响起,赵侍卫硬着头皮去御膳房,苦于没有人只能够自己找来生姜草草煮了一碗汤来。
穆煜钦眸色一沉,倏地松开珞烟朝门外而去,粗鲁的打开门接过赵侍卫手中的姜汤,又狠狠合上门朝珞烟而去。
穆煜钦边走着边将姜汤端起喝入口中,径直走到珞烟身旁,揽过她的肩膀狠狠朝她吻了下去。温热的姜汤流转与舌尖,穆煜钦以口渡药,生生要珞烟喝下了姜汤。
一口喝完穆煜钦又饮一口朝珞烟吻去,苦涩辛辣的滋味自两人口中传递,珞烟微微挣扎,姜汤从唇角滑落衣襟,最后在他霸道的温柔中败下阵来,被逼着喝完了一碗御寒的姜汤。
瓷碗见底,穆煜钦将碗放在了身旁的书案上,缄默着牵过珞烟更近床边一步。
“你相信朕吗?”穆煜钦温柔的为她解着湿衣带,垂眸凝视她惊异的双眼。
珞烟紧紧抿唇,鼻尖酸得难受。从与他相识以来,他对自己的一言一行,怎像是假装呢?那般温柔的他,那般和煦的他,怎叫人相信,都是假的呢?
“湿衣服穿着会受寒的。”他说着,为了褪了衣裳,拿过一件自己里衣给她穿上。
珞烟含泪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心中愈渐难受,自己不是说过不会再怀疑身边最亲近的人吗?可是为何今日听了贤妃的话又来质疑煜了,他可是与自己最最最最亲近的人啊……或许正是因为太过在乎,才容忍不得一丝疑虑。可他都说了,要自己相信他……若他都不信任了,自己还能去信任谁?
“煜。”珞烟委屈的唤着,穿着宽大的衣服扑进他的怀中,柔荑紧紧抓住他的衣衫,“对不起……我信你,我信你。”整个空间里都弥漫着他身上特殊的香气,仿佛能够惑人心神一般。珞烟不知从昨日开始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就因为贤妃的几句话,竟然怀疑起煜来,即便贤妃所说是真的,可煜定也有自己的苦衷。
穆煜钦微微展笑,爱怜的揉着她的脑袋,轻声道:“笨丫头,你怎么能不相信你的阿煜哥哥呢?”
珞烟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他竟如此温柔的唤自己为“丫头”,还自称“阿煜哥哥”。阿煜哥哥……阿煜哥哥……为何这个称呼如此耳熟,仿佛,仿佛在梦中已经唤过了千万遍似的。
“漓儿,我们一定要彼此信任。”穆煜钦说着,眼眸变得疑惑起来,彼此信任?真的能够彼此信任吗……
珞烟抿着唇,紧紧拥着他,半晌无言,心中已被感动占据所有。
“漓儿,快上床睡着吧,很晚了。”他说着,曳开了被角。
珞烟瞥见他胸膛一块水渍,连忙道:“您的衣服……”说到后面,珞烟实在发不出声音来,嗓子已经嘶哑的厉害。
穆煜钦微微一笑,道:“没事的,你先睡下,朕换一件衣裳便是。”
“嗯。”珞烟点头应着,暗暗拭干了泪水,看着煜的一举一动,深信过往与现在都不会是一场梦。她的煜是温柔的,深情的,是真正爱着自己的。
这一夜,珞烟紧紧的拥住穆煜钦,贪婪的呼吸着混着他气息的空气。珞烟靠在他的怀中安详入梦,这一刻珞烟深信,她与他再也不会有误会,他们一定能够一起去三生湖畔,共饮湖水,然后情系三生,永不分离。
穆煜钦看着怀中睡颜姣美的人儿却难以入眠,心犹如被两根绳子系着,分别往南辕北辙的方向拽去,生生的,心便要撕碎成两半一般。
一边是渐渐要浮出水面的真相,一边是他一厢信任的漓儿,他该怎么办……相信真相,还是自己的心……
“漓儿……”他怎会相信世间有这般巧合的事情呢?前朝公主莫名失忆,成为边城县令的女儿,还正好入宫选秀,本是被阴差阳错分到了浣衣局,却又出现在月圆楼,之后再是对自己的百般讨好……即便一切,看上去都不像是假的……
翌日皇后半夜去找皇上的事情在宫中传开,被众人暗地里津津乐道。珞烟由于淋了秋雨,一早便有发烧的趋势,不想让穆煜钦担心,便趁着他去早朝独自回了凤寰宫找来御医来诊治。
珞烟烧的渐渐严重,御医开了药后,珞烟便一直卧在床榻上,浑身昏昏沉沉,难受的很。可是一想到昨夜与穆煜钦解开了两人之间的矛盾,心中便窃喜,身体再难受也能忍着,不露半丝痛苦的神色。
“娘娘,您也真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翠柳轻声责怪,确实关切得很。想自己是一介奴婢又有功底,淋一场雨自是没有大碍,可娘娘金枝玉叶,几年来连重活都未碰过,一场寒雨自是抵挡不住。
珞烟望着窗外雨后秋阳不禁微微一笑,沙哑着嗓子道:“没事,过几日便好了。”
翠柳嗔怪的看着珞烟,心中却也替她暗暗庆幸,看她的样子,他们之间的矛盾像是解开了。
“对了,方才云嫔娘娘来过,可您正烧的厉害,御医尚在为您把脉,奴婢便先叫人回去了,还望娘娘恕罪。”
珞烟费力的摇了摇头,低声道:“我这样子也无法和云倪说话,回去了好,待我身子好了再去绮莲阁便是。”
“嗯。”翠柳莞尔望着珞烟,虽然自己的手臂仍暗暗作痛,可一憧憬日后,便觉得什么都值了。
真希望事情能够如想象中的一般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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