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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隐隐地觉得，江素月是故意带她“入坑”。
不过，宋霓裳不在意，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往这“坑”里跳了。
晚上，爷爷奶奶来到“霓园”吃饭。
奶奶一边宠溺地给霓裳夹菜，一边问道：“今天在云锦记后堂，见到江素月了？”
霓裳重重地点点头，说道：“嗯！月姐姐好厉害，自己设计的绿钱锦好漂亮！”
奶奶笑着说：“哈哈，月姐姐还说霓裳好厉害呢！说你对服装的搭配简直天赋异禀。”
哎，那不叫天赋异禀，那叫专业对口好吗。
爷爷听说江素月夸霓裳，得意地搓着老手手，笑成了一朵老菊花。
“咱们霓裳啊，读书天赋异禀，弹琴天赋异禀，对服装也是天赋异禀！”
奶奶抿嘴一笑，说道：“素月说，最近有个客户，特别难缠，一件上巳节穿的衣服，来来回回改了不下十次，还是不满意。”
“如果再拖下去，只怕到了上巳节，还交不出货呢。”
霓裳一听，在心里高呼，让我去，让我去！我宋霓裳主编，最喜欢啃这种难啃的骨头！
奶奶接着说：“素月还提出一个建议，说让霓裳跟着一起去。”
爷爷这时不干了，一拍桌子，道：“难缠的客户，咱们霓裳去了有什么用？”
“那难缠的，必定是脾气极差的，可别吓着了霓裳。”
霓裳把手中的碗筷一放，嘟着小嘴，扭动着小身子，大眼睛里，晶莹的泪花儿欲滴未滴。
这小模样，比哇哇大哭，还让人心疼啊。
爷爷慌了，跑过来搂住霓裳，问道：“宝贝孙女啊，你怎么了？”
又转头嗔怪地对奶奶说：“就说不要去见那难缠的客户嘛！看把咱们霓裳吓的！”
霓裳说：“不！我要去！我要去帮月姐姐。”
霓裳一向是个善解人意懂事的孩子，像今天这般任性真是少见。
看来霓裳，是真的想跟着江素月去见客户呢。
爷爷赶紧说：“好！好！霓裳，你先别哭，你一哭，爷爷的心都碎了。”
爷爷问道：“这难缠的客户，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奶奶道：“说起来呢，这客户也是相熟的。”
“就是吏部李尚书家的独女李如兰。”
吏部李尚书，霓裳父亲宋侍郎的顶头上司啊！
一旁坐着扒饭的宋远山抬起了头：“李尚书家的女儿吗？这个倒也说得通了。”
原来，这李如兰，和霓裳一样，是尚书家的独女，深得李尚书的宠爱。
只是，一年前，李如兰的母亲，不幸病逝了。
深爱母亲的李如兰，忧思成疾，一病不起。
宋远山说道：“这一年来，李尚书四处延医救治，听说最近才好了些。”
“大病初愈，有些难缠，也是说得通的。”
“爹爹，那这位李小姐，长成什么样子的呢？”霓裳问道。
要为别人设计服装，当然首先要知道对方长成什么样子。
宋远山想了一想，道：“印象不是很深刻了，好像是个白白瘦瘦，端庄秀气的大家闺秀模样。”
“白白瘦瘦，端庄秀气，这样的姑娘，不挑衣服的颜色款式啊。”
“为什么这位李小姐，会如此难缠？难道是故意找茬？”
“按说他父亲和我父亲是同僚，也不至于这么不懂事理，对我们宋家的生意找茬吧。”
霓裳暗忖道。
不行，我一定要去会一会这位难缠的李小姐。
“哎呀，让我去吧，小姐姐们，最喜欢我了！”霓裳扭着身子说道。
爷爷见拗不过霓裳，只好点了点头。
霓裳高兴得一捧三尺高！
终于可以工作了！
她站起来，拉着奶奶，说：“奶奶，快！快！带我去找月姐姐，我要和她讨论方案！”
见霓裳这小奶娃子如此一本正经，大家都乐得哈哈大笑。
“霓裳啊，别急，先吃完饭，你月姐姐，不是也要吃饭吗？”
吃过饭，霓裳便迫不及待地，催促着奶奶来到云锦记。
奶奶照例在大堂忙东忙西，霓裳便跟着翠儿姐姐，蹦蹦跳跳地来到后堂找江素月。
江素月正在埋头研究着面料，见霓裳过来，马上迎了上来。
江素月俯下身，对霓裳说道：“我去求老夫人，让你给我当小助手，她答应了吗？”
江素月的笑，非常有感染力，她一笑，那双猫眼中，便春水荡漾，让人如沐春风。
她歪着头，说：“谢谢月姐姐，奶奶已经答应了。”
“太好了！”江素月站起身，道：“霓裳，我的小助手，我们开始工作吧！”
“月姐姐，你为什么要让我当你的小助手啊？”霓裳问道。
“因为你是真的真的懂服装。”江素月认真地说。
“而且，你是真的真的太招人喜欢了！”
宋霓裳看着江素月，她真是太喜欢江素月了。
江素月身上，有一种天真的性感。
举手投足，大方自然，不像慕云琪那种贵族女子，各种装腔作势。
那双美丽的猫眼，眼波流转，撩人，却充满着孩童般的天真和慧黠。
江素月取出一个卷轴，在桌上展开。
卷轴上，画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
少女白白净净，五官秀气。
但是，胖，不是丰腴的微胖，是有些浮肿的虚胖。
“这是谁？”霓裳问道。
“这便是我们明日要去面见的李尚书女儿李如兰。”
“啊！她就是李如兰，可是我爹爹说，她是个白白瘦瘦的姑娘。”霓裳大惊。
“我给李小姐做衣服，已经好几年了。”江素月叹口气，说道。
“其实，从前，她确实是个白白瘦瘦，很好相处的姑娘。”
“只是，母亲病故，她思念亡母，一病不起。”
“病好了以后，突然食欲大增。李家的人，见小姐这么爱吃，以为她彻底好起来了，便每日变着花样地为她做好吃的。”
“我听说，这李小姐从早上起床，到晚上睡觉，几乎是一刻不停歇地吃东西。”
“渐渐地，便成了这样……”
暴食症。
宋霓裳明白了。
李小姐身体的疾病，或许治好了；但是她根本没有从母亲病逝的伤痛中走出来。
她的心，还处于重病的状态。
而且，如果不及时介入，或许，会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暴食症的病人，活得非常痛苦。
她们既无法控制自己吃东西的欲望，又对自己越来越胖的身材极度厌恶。
每天都在不停地自我否定，渐渐地，开始自暴自弃，更严重地，甚至会走上绝路。
心理疾病，即便是在现代社会，都难以引起足够的重视。
在这六百年前的古代，能吃饱饭都已经难能可贵了。
你李如兰一个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说有什么心理疾病，那简直是无病呻吟，没事找事！
李小姐内心的痛苦，连一个倾诉的人都没有，病情只会快速地加重。
“我要帮帮她！”霓园咬着下唇，暗暗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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