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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慈自从收到长行买回来的草药,便开始整日整理起来,那个之前找博武打的药架子也摆不下了,只得又叫小玉寻了几条木板凳拿来摆放,结果摆了几条也没摆下,青慈看着这一摊草药心焦得很,她自幼学医,对于草药有种特别的偏爱,看任何一颗草药都是救人性命的宝贝,这些下人们不懂,很多不应一起存放的草药也都包到了一起,不但影响药效,还会产生负面作用,于是青慈只得自己动手,一样样打整起来。
长行从小玉那得知青慈收到草药后便开始整理草药,把偏厢布置起来,而且好像每日熬的草药更多了,心情也好了很多,话也多了,长行这才按下心,殊不知是因为青慈经常叮嘱小玉,哪些药与哪些药不能放到一起,哪些不能晒到,哪些药要注意风干这些照料草药的事情,所以话语才多了起来,长行不管这些,心想看来她果然喜欢草药,投其所好就对了,于是决定去看看她。
已近深秋的时节,天气还是很凉的,长行看到那一袭青衣罗群的青慈,正独自坐在火炉旁煮药,阳光洒满庭院,有风吹起院子里的落叶,西面长廊里依旧被打扫的干净,一切都让长行觉得很美好,这种感觉是他以往没有过的。他娘活着的时候,他总想起父亲,这种想起中带着一种莫名的愤恨与不满,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和母亲,后来母亲离世,他开始想念母亲,这种想念里也带着一种愤恨与不满,他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能忍受父亲这样待她,还能让她临死前还一直惦记着父亲。只是,如今他觉得这些都不那么重要了……
青慈转头看到站在院子里的长行,没有说话,继续熬药,现在草药齐全,她为蔚老准备了几种成汤草药,用于驱寒祛风,昨天还专门送过去一份。当然,她依旧每天为长行熬药,同时又泡了药酒,还做了一些创伤药。
长行走过来,“还需要什么其他的草药吗?”
“我还要喝多久的药才能好?”
“博武带佩灵去城外玩了,你若觉得闷,我带你出去.……”
青慈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看长行,“我是想出去走走。”
“好!”长行说着拉起青慈就要走。
青慈收回手,“我们走吧。”
长行看看她,走过去不管她的拒绝,硬是拉起她的手,路过三进院子时见到小玉,长行道:“去把我的马牵到后院。“
“好,好……”小玉先是一愣,一会才反应过来,看来是二人要出门,于是赶忙跑去马厩。
长行拉着青慈来到门院大门,看着她,“想去哪?”
青慈略略思索,竟然不知要去哪里,是啊,这么大的京城,自己无处可去。
“我带你去红姝那里,住几日?”
青慈点点头,她想这样也好,至少换个心情,而且许久未见红姝姐,与她谈谈心也好。
小玉牵着马走过来,“将军,马备好了。”
长行牵过缰绳,带着青慈来到大门外,将她抱上马背,自己翻身上马,一提缰绳,向大路奔去。速度不快不慢,不一会便来到了京城大门处。
守卫见二人,领班立即认出长行,赶忙上前,“蔚将军,这是要出城?”
长行在马背上“嗯”了一声,便奔出了城门。
青慈看的心中奇怪,轻声问道:“不是去见红姝姐吗?”
却听身后的长行道:“想你陪我出来散散心……”
卫城位于京城的南部,青慈从南面赶来京城,当时被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弄晕了,只觉得一觉醒来就到了京城,至于沿途的风景竟丝毫没有注意过。
从京城北门出来,长行带着青慈继续向北行去,直走官道,早过了收获的季节,官道两旁的麦田,蔬果已经被采摘完,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却留下一片金黄,长行不语,青慈却只顾着看着一路风景,走了不远,约有两里路,却见到路边一处小驿站,前院搭起临时的棚子,几张桌椅,屋檐下支出一杆破旧的金黄旗子,上面一个“驿”字已经有些模糊,院门口一颗杨柳树粗壮结实,怕是已经许多年了。
长行在驿站前停下马,将青慈抱了下来,然后将马栓在院子内,拉过青慈随便择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店内小二见来了客人,急忙跑出来,“二位客官,要点什么?”
长行看了眼那小二,“一壶茶水。”
“好嘞,”小二应声跑了回去,不一会便送上一壶茶,备了两个杯子,为二人分别到上茶,“客官慢用,有什么需要招呼小的。”
“嗯。”长行应声。
这北上的管道来往的多是商人,一来都是成群结队的,像今日这般二人独行的却是不多,那小二便多了看了几眼二人,突然眼前一亮,寻声问道:“这位官爷看着可有些面熟。”
长行看了眼那小二,“嗯,我们见过,不止一次。”
那小二听了两眼冒光,好似自己的猜测被确认了一般,“你果然是那大将军!”
长行又嗯了一声。
小二忙向屋内喊道:“媳妇,媳妇,快看,那个经常从咱门前路过,带军出征的大将军来了!”
他媳妇本在屋内淘米煮饭,听了丈夫叫自己,跟着跑了出来,看到长行,左右端详了一阵子,嘴里嘟囔着,“是,是,还真是他,”说着噗通跪倒地上,“大将军好,大将军好!您真是我们大魏的救星,多亏你我们才能过上安生日子.……”
那小二见了媳妇下跪,也好像想起自己身份来,也跟着要下跪,长行伸出手去扶住那小二,“我只是想来这里看看,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那小二拉着媳妇起身,连连点头,“是,是,将军有何吩咐尽管说。”
青慈看着二人回了里屋,再望向长行。
长行喝了口茶,“我每次出征时都走的这条官道,这里是二十里内唯一一家驿站,再往前还有几户农家,每次出去回来都会见到这二人.……”
仅仅几句话,青慈却觉得眼前有千万画面经过,自己北上京城,在南面的荒地也有一间驿站,只不过那里荒废了许久,然后她在那里遇到了他,从此好像一切都变了。
长行继续道:“我与那二人见过多次,却从未说过话,我娘去世后,我还是第一次坐到这里.……”
青慈轻声:“你娘.……”
“六岁以前,这里是我到过的最远的地方……”长行又为自己倒了杯茶,“那时候我爹出征,我娘常带我出城,来这里看北方的风景。那时,这里的店家还是那小二的父亲,后来那老人去世了。”
“我娘会一直望着北方,起初,我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来这里向北方眺望,她告诉我北方的风景很美,于是我也与她一样看北方。”
青慈这才注意到长行所坐的位置,正当当看着北方,自己坐在他对面,于是回过头去,也望向北方,那里真的很美,正午的阳光洒满整片稻田,再向前还有连绵的山脉,墨绿色的山峦映出一片嫩黄,不知是阳光的照耀还是新发的枝叶,偶尔还会有群鸟飞起,带出一阵清脆的叫声,这里很安静,可以听到风起的声音。没有京城的吵闹,没有醉月楼的喧嚣,没有人来人往的尔虞我诈,这里,只有我和你……
“来我身边坐。”长行的声音打破了刚刚的宁静。
见长行拉过一张小凳放到自己身旁,示意青慈坐过去。青慈看看,可能是因为转身望向身后太不方便了吧,竟鬼使神差的站起身坐了过去。
长行看着她,没想到她能这么听话的坐过来,心里有些东西又荡漾开来。
青慈看着他,她发现他不同往常的一面,当他不说狠话,不对自己发火时,他心中藏着的是那么柔软的东西,而这些都让她觉得那么真实,为什么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能击中自己的内心,无论是他砍向自己的刀还是撒向自己的糖,都会让心颤动。
“谢谢你……”青慈从嗓中轻声道。
“谢我什么?你不狠我了?”长行自然感觉到她内心的变化。
青慈摇摇头,“我也说不清楚,我有点糊涂了……”
是的,她也说不清楚了,她只是依赖上他的真实,或者是喜欢上他的直接,可以让她不必费心揣测,他身上的一切正中她的单纯。
看着这个卸下武装的小姑娘,长行微微一笑,“说不清就不要说……留在我身边.……”
青慈低头不语,许久从喉咙里轻轻的发出“嗯”的一声。
长行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别再逞强,我喜欢看你现在的样子.……”
青慈竟突然间有种想哭的冲动,眼泪就流了出来,口中委屈着,“分明是你总是在欺负我,”想起最初的种种,再到被他强迫的侵犯,竟更觉得委屈,“当初在那驿站相识,你昏迷不醒,我照顾你整日,只希望你赶快好起来,谁知你发起疯来差点杀了我……”
“我差点杀了你?”长行一愣,他哪里还记得自己发疯时的事,不过想起当初的处境,自己醒来后确实对她动过杀机,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而且那时又不了解彼此,有过误会也是正常。
青慈轻轻摇头,“算了,都过去了。”
长行想想,“大不了,你杀我一次,我若没死,我们就算扯平了。”
青慈一脸无奈,“我哪里杀得了你.……”
长行再次将她环入怀中,口中轻声,“杀得了……”
她没有躲开,因为心中不想躲开他了,她感觉他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这一刻,竟感觉如此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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