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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施英明告别的那一刻,周汉芳央求着施英明将他的电话号码告诉了她。施英明答应了。
第二天,周汉芳来到中学。
眼前的景象让她全身震裂!
哪还有学校!这就是一片废墟啊!
幸好,在废墟周边,她见到了潘天勤主任,和两个年纪大的老师,另外还有樊景诚。
潘天勤见到她,十分惊喜,说,“汉芳,你出来啦?太好了!“
周汉芳说,“潘老师,川梅老师如何?”
潘天勤顿时悲情突显说,“都三天了,依然没得一点迹象。”
周汉芳又问,“都那些人出来了?”
潘天勤说,“你们班的纪学峰他们。每出来一个,他们就登记上。便于统计。”
周汉芳转身看去,不远处有两座帐篷。帐篷前放两三张课桌,课桌前好像站几个人,仔细一看,真是纪学峰他们。便跑了过去。
纪学峰看见她来,忙惬意说,“周汉芳,你怎么样?“
周汉芳说,“我没事了。”
纪学峰说,“那好,参加我们的救援吧。”
周汉芳说,“好。”
刀一雄说,“周汉芳,你不回家看看?”
周汉芳说,“可以吗?”
刀一雄说,“可以,就不晓得路通不通。”
从不远路上驶来几辆工程车。车上坐着不少人。纪学峰指着车子说,“看到没,这几天,从全国各地涌来不少救援人员,有山东的,有天津的,对,昨天还到了唐山的,当年唐山也发生了八级大地震。”
刀一雄说,“唐山是七级。我们这是八级。”
工程车从他们身边驶过去了,好像是往西头的出口去了。
刀一雄说,“这肯定是去疏通堰塞湖的。”
周汉芳说,“什么堰塞湖?”
刀一雄说,“就是山体倒塌,将水沟堵住,水边涨起来,形成了一个湖。”
周汉芳说,“你们没回去?”
刀一雄说,“我父母都去广东打工。我奶奶最近上我叔家去了。我叔家在大邑,他们那边还好。”
纪学峰说,“我想回去,可是公路堵塞,过不去。”
何山说,“学校都成这样,我们今后还不晓得怎么办!”
周汉芳说,“我看看,出来了哪些人?”
纪学峰将抽屉里的花名册递给她。
周汉芳飞快地在名单上浏览。
当看到上头有厉小丽的名字时,顿时眼睛一亮说,“小丽出来啦?”
纪学峰忽然难过说,“汉芳,你同小丽瑶瑶都是好朋友。我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你不要难过。”
周汉芳说,“什么?”
纪学峰说,“据小丽说,华瑶在地震后第二天,就走了。她和小丽都被埋在废墟底下。可她的头当时被石头砸伤了,很疼。小丽还好,就不停地鼓励她。让她坚持。大概坚持了两天,于前天晚上,实在坚持不住,离开了。”
周汉芳顿时泪水盈眶。
周汉芳忽然想起什么,“小丽呢?“
纪学峰说,“她妈妈接她回家了。“
周汉芳说,“县城都这样,哪还有家啊?“
纪学峰说,“县城所有活的,都被救援队安排在南边帐篷。那边有大批志愿者送吃送喝。目前都还算稳定。“
周汉芳说,“是不是在指挥部往南边去路上?“
纪学峰想想说,“是。“
周汉芳往下看。
再翻两页,她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便兴奋地说,“蜀生、蓉蓉、李渡、陈小星都出来了?”
纪学峰说,“蜀生麻烦,可能要锯掉一条左腿。”
刀一雄说,“蓉蓉一只胳膊可能保不住。我听医生说的。”
这时几个学生跑过来说,“喂,那边又出来十几个学生。赶紧去。”
何山与刀一雄就跟着他们跑去了。
一会,二人回来了。
刀一雄兴奋地说,“金玉喜、安梅出来了。”
周汉芳说,“是吗,有怀秀吗?”
刀一雄说,“暂时没有。”
这时樊景诚老师跑过来说,“纪学峰,那边几个人你们没登记是吧?”
纪学峰说,“没有啊。”
樊景诚不快说,“没有。你查查,你们班蔡怀秀,我是认得的,她出来了。你没登。”
纪学峰说,“怀秀出来了?在哪?”
樊景诚说,“她们早上就出来。在帐篷里救治。”
纪学峰便对刀一雄说,“肯定是你们漏登了。赶紧去查查,漏了多少。”
刀一雄和何山一起跑去。
他们很快回来了。
刀一雄兴奋地说,“对,蔡怀秀,还有胡三贵,陈海、游晓峰都出来了。”
周汉芳忍不住再次接过登记册,认真查找起来。
从头翻到底,再从底翻到头,就是没发现她要找的人。
纪学峰似乎明白什么,说,“你找班长是吗?他还没消息。“
周汉芳说,“我们班的人要在也在一块的。当时大家都在上课。我去找。”
纪学峰说,“武警消防官兵都在忙,你去做什么,你又没得工具?”
周汉芳说,“我去看看。”
回到她被陷塌的那块地段,果然,发现大批的武警消防官兵在废墟顶上和四周忙着,有的正切割水泥预制块。这时,她看到牵着两只狼犬的国家地震救援中心的郝教官正在废墟上来回寻找。那两只狼犬也被他调来调去地嗅觉着。
走了两个来回。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她很有些失落。
正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喊叫,“这儿有人!”
她蓦然回首,只见废墟顶上有个武警消防队员正在用铁钎撬着一块水泥块。身边站在两个武警消防队员。其中一个手里拿着生命探测仪。那拿铁钎的问拿生命探测仪的,“要不,调一台大型起重机将这些起开?”拿生命探测仪的说,“请示一下队长吧。”
很快,一台起重器被送了过来。安放在一旁。
周汉芳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操作机器。
很快,起重器上两根粗绳子勾住了两块水泥预制块,接着起重器一使劲,那两块水泥预制块就被提起来,被扔到一边。
接着,起重器用同样方法,又起走几块水泥预制块。
拿生命探测仪的战士将仪器塞进水泥预制块空隙里,马上对一旁喊,“有人,真有人。”
一群志愿者跑过来,递上矿泉水和方便面。说,“要不要,要不要?”
战士说,“等等,还没看到人呢!”
他们又指挥着起重器起走了两块水泥预制块。
里头好像露出了一个窟窿。
透过窟窿,战士看到了里头的两个男生。
听到战士手忙脚乱地朝里送东西,周汉芳就知道看到人了,赶紧也跑过去。
结果,他看到的,好像是高三三班的两个同学。
再等吧,看样子,一下子是没法等到任何结果的。
她只好恹恹地走回到纪学峰他们呆的地方。
这时,纪学峰一个人站在课桌前,看到她,说,“周汉芳,你上那边吃饭吧,志愿者送的热饭菜,刀一雄何山都去了。你赶紧去。”
周汉芳摇头说,“我吃不下。”
纪学峰说,“吃不下也要吃,这是非常时期。”
周汉芳忽然悲伤地哭起来。
纪学峰说,“你是不是惦记他,你急也没用啊!”
周汉芳说,“对,县委县政府的帐篷在哪边,我去看看?”
纪学峰说,“你是不是想看看班长家人?政府的帐篷都在南边。你直接去。”
还好,她顺利地找到了政府的帐篷。
政府机关所有存活者都统一安排在政府帐篷里。周汉芳一路打听县财政局。终于找到陈鹏的父亲陈志国和母亲范华文。看到汉芳,首先是陈母一下子愣住,然后一把搂住她说,“孩子,你到底安全了!阿姨就放心了!”
周汉芳不安说,“阿姨,叔叔,我刚从学校那边过来,暂时还没有他的消息!”
陈母说,“是,我和他爸是轮流上中学那边看。都三天了,还没有他的消息。”
陈父安慰周汉芳说,“再等等吧。啊。”
周汉芳点点头。
陈母递给她一块面包,才说,“家里怎么样,晓得吗?“
周汉芳摇头说,“我还没回家。不晓得。“
陈父说,“不要急。不要难过。这次大地震,从所未有。大家都在苦难中。一定要坚强。”
周汉芳点头说,“我知道。“
陈父从塑料袋里拿过一瓶矿泉水递给她说,“现在只有这个。“
周汉芳说,“不用,我们学校那边有。“
陈母说,“你晚上和我们一起睡吧。那边好睡吗?”
周汉芳说,“阿姨,叔叔,”
说完,她就哽咽了。
陈母马上惊问,“孩子,发生了什么事?”
她将自已被解放军救出,而解放军的护士长如何为了她,却献出了自已宝贵的生命的经过告诉了他们!
陈父马上说,“哦,原来牺牲的重庆护士长,就是为了救你啊。”
陈母说,“孩子,你没事吧?”
周汉芳说,“我一点事都没得。”
陈母说,“那就好。”
这时一位男人走过来说,“陈局长,那边有人送饭菜,还不错,去打一点吃吧。”
陈父说,“没碗筷啊。”
男人说,“他们都有。”
陈父便对陈母说,“那我去买一点。”
陈母说,“你去吧,给汉芳也带一份。”
周汉芳说,“我不饿。真的。”
陈母说,“不饿也吃一点。这是非常时候。只有把身体保住了,其他都好办。”
周汉芳说,“那好,叔叔,阿姨,你们先吃饭,我晚上再过来看你们。”
她就走了。
回到纪学峰那儿。只见刀一雄和何山都回来了。
课桌上还有一盒饭,纪学峰一边吃一边指着桌上的饭说,“周汉芳,给你拿的,快吃。还热的。”
周汉芳说,“我真不想吃。”
纪学峰说,“吃吧。也许晚上没得吃呢。”
周汉芳便拿起饭菜吃了起来。
纪学峰的身子忽然歪了一下。马上喊,“看没看没,这就是余震,妈的从前天始,不晓得发了多少次!”
周汉芳明显被大地震撼了一下,差点没站住。
余震过去,便惊恐说,“长这么大真是第一次!”
纪学峰将吃完的饭盒筷子往一旁垃圾袋扔去说,“周汉芳,我们学校有帐篷,校长和潘老师都在。你吃完后,可以过去休息一下。”
周汉芳说,“我不想去。”
纪学峰说,“去吧,你毕竟被地震埋两天。”
周汉芳说,“我没受伤啊。”
纪学峰说,“行。你就呆这。”
吃完饭,她将饭盒筷扔到垃圾袋里,便在身后的草丛坐下去。开始休息。
刀一雄和何山说,“纪学峰,我们上那边看看去。”
纪学峰说,“去吧。“
他们就走了。
他们一走,纪学峰忽然说,“周汉芳,要不,你在这呆一会,我去看看怀秀。“
周汉芳说,“怀秀在哪,我也去。“
纪学峰说,“这儿不能离人呢。“
周汉芳说,“那你先去。你来了我再去。“
周汉芳知道纪学峰同蔡怀秀是同乡。平时回家来去都蛮照顾。但是,没有迹象看出他们谈恋爱。倒是,纪学峰爱同厉小丽套近乎,只是厉小丽不大搭理他。
纪学峰大概走十几分钟,从一侧路上走过来十几个人,那些人有武警官兵,也有志愿者,中间一副担架,担架上显然抬着一个人。走在前头的志愿者一路吆喝着让行人让让。
周汉芳想看看谁,却不想行人中有人问是谁,才听到一个武警官兵回答说,“身份暂时还不清楚,受了重伤,刚挖出来。”
纪学峰回来了。他告诉周汉芳,说蔡怀秀只是头颅后侧被水泥块砸了一下,正在疗伤。估计一周内就会痊愈。他还说,“我还看到喜鹊安梅了。她们没事。她们在照顾怀秀。”
周汉芳忽然陷入了沉思。
纪学峰看看她,又说,“对,帐篷后头,有一个巨大的塑料棚,那里是停尸场。去世的人被抬出来,暂时都停放那儿。可能等统一火化。”
周汉芳顿时一怔说,“很多人吗?”
纪学峰说,“至少好几百人。”
周汉芳说,“有我们班同学吗?”
纪学峰说,“低年级学生,约五十多人。还有两位老师。”
周汉芳说,“我好像没见到谷校长?”
纪学峰说,“谷校长在。只是他家属走了。”
周汉芳又陷入沉思。
纪学峰看她说,“要不,你上怀秀喜鹊她们那坐坐吧?”
周汉芳说,“她们在哪个帐篷?”
纪学峰说,“标了号,好像是七号帐篷。”
周汉芳点头说,“好吧。我去。”
从蔡怀秀那回来,已经很夜晚了。这时纪学峰刀一雄何山三人依然坚守在岗位。
看到周汉芳,纪学峰忙说,“周汉芳,你上学校帐篷休息吧。潘主任和校长他们都在。”
周汉芳摇头说,“我不想睡。”
纪学峰又说,“对,你刚走的时候,张贵阳出来了。他说,班长也出来了,”
周汉芳顿时震惊说,“你说陈鹏出来了?”
纪学峰说,“可能受了重伤。被武警官兵直接送到绵阳部队医院去了?”
周汉芳说,“你说什么,直接送绵阳医院去了?”
纪学峰说,“可能动手术,秀川这边医疗人手不够。”
周汉芳说,“有车吗,我上绵阳。”
纪学峰说,“校长潘主任都说,出来的同学,要相互关照,不要再弄丢。你一个人,上绵阳做啥子。你又不是医生!”
周汉芳坚持说,“我看看他。”
纪学峰说,“何山,要不,你陪周汉芳走一趟?”
何山说,“这儿没事吧?”
纪学峰说,“没事。”
何山说,“那我们找车吧,很多志愿者的车,不要钱的,随叫随到。十分方便。”
正犹豫,这时从远处接二连三地驶过来四辆出租车。其中一辆车门上还飘着一面小红旗,红旗上标着五个大字:唐山志愿者。何山上前拦住车,说,“师傅,我们上绵阳,行吗?”司机马上热情地说,“是吗,没问题。上车吧。”周汉芳说,“真不要钱吗?”何山还没回答,司机说,“对对,中华民族是一家,哪儿有难哪儿帮。上车吧。”
周汉芳跟着何山钻进了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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