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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家门,金雪的精神一放松,立刻开始不停地打哈欠。
女儿正趴在餐桌上写作业,父亲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写。厨房里,是母亲忙碌的背影,浓浓的中药的味道飘出来,金雪疲惫的心情又平添了几分沉重。
前几天父亲带朵米去中医院看病,拿了一个月的药。母亲变得更忙碌了,除了做饭收拾家务还加上了熬药,中药对火候和时间的要求很严格,母亲在厨房里呆的时间就更长了,连自己原来每天准时守候的戏曲节目都没时间看了。
金雪走进厨房,从背后轻轻地搂住母亲的腰,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
杜若梅笑着说:“回来了?累了吧?一会儿就开饭!”
金雪鼻子有点儿酸,说话都带了哭腔:“妈,谢谢你!”
杜若梅轻轻地摸了摸金雪的脸,满脸慈爱:“跟你亲妈还这么客气啊?你累了一天了,快到沙发上去坐会儿。吃完饭你什么都不要管,抓紧时间洗澡睡觉啊!”
金雪怕自己再说什么的话眼泪就会喷出来,所以听了母亲的话,转身离开了厨房。
林朵米刚才写作业太入神了,金雪走到她旁边叫她的名字,她才抬起头来,眨巴着大眼睛,认真地说:“妈妈,你不用操心我的学习,有姥爷管着我呢。你累了,赶紧休息一会儿去吧!”
父亲没有说话,不过也挥挥手示意金雪不用管朵米了。
金雪感觉自己什么都还没做,就成了家里地位最高的人,每个家庭成员都尊重她体谅她。回想自己回到南京以后发生的一切,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懂事了,让父母跟着自己着急上火也让女儿担心害怕。
吃饭的时候,母亲不停地给金雪夹菜,招呼她多吃点儿,连朵米都有点儿吃醋了。
“姥姥,你不是说像我这种正在长身体的小孩才需要多吃吗?妈妈又不是小孩,不需要吃这么多了!”
杜若梅被外孙女逗乐了:“你这个小人精,姥爷给你夹菜还不够啊?”
林朵米撅起小嘴:“不够不够,我也要姥姥给我夹菜!”
这是金雪第一次非常直观地感受到女儿对姥姥姥爷的依赖,她觉得很惭愧。
这段时间,她确实对女儿的关心太少了,之前是因为精神状态差,最近是因为一直忙着做泥人。不过,同时她也觉得高兴,因为女儿脸上的笑容渐渐多起来,性格也阳光了不少。有父母这个坚实的后盾,她就可以一心一意忙自己的事业了。
想到“事业”这个词的时候,她心里油然而生的是一种说不出的自豪感。以前她一直以为女人就应该是柔软的,应该把相夫教子放在首位。可是现在,她不那么想了,她想做一个有社会价值的独立女性,有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
那段失败的婚姻刻骨铭心,不过也教会了她很多,现在,她对林子建已经没有恨了。至于恨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她说不清。没有恨是好事,说明她已经不在乎那个人了。
林朵米和林子建长得有点儿像,尤其是笑的时候,不过这已经无法勾起金雪痛苦的记忆。她现在只想着在工作上快点儿理出个头绪来,做到心中有数。
吃完饭,她正打算回卧室,父亲叫住了她。
“小雪啊,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金雪笑着点点头,和父亲一起坐到沙发上。
“我以前一直觉得你的性格不太适合经商,不过开这样的一家工艺品店倒是蛮适合你的。我想提醒你的是,万事开头难,不要因为开始生意没有预想中的好就灰心沮丧,坚持下去一定会成功的!南京泥人比较冷门,不过竞争压力不会太大,什么都是相对的。我相信你能在这个行业站稳脚跟,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父亲还是一张严肃脸,不过每个字都温暖着金雪的心。
在金雪的记忆里,父亲一向不苟言笑而且寡言,能一口气说这么长的一段话确实很难得。
金雪哽咽着说:“爸爸,谢谢你的鼓励!”
金文德皱了一下眉:“不客气!”
听到这三个字,金雪“噗嗤”一声笑了,她对父亲客气一下,他就赌气一样比她更客气。
回到房间,金雪累得倒在床上,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安眠药静静地躺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从此以后,金雪再也用不到它了,那些沉沦在抑郁中无法自拔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她做梦了,在梦里,她拉着女儿的手奔跑在一片花海中,女儿的笑声银铃一般动听。父亲和母亲就站在不远处,微笑地看着她们……
月光透过薄薄的纱帘照进来,金雪睡容安详,嘴角不时挽起一抹浅笑。
这一夜,金雪睡得很沉,全身心都是放松的,舒展的。忙碌充实的生活让她激动,躺在床上睡觉对她来说再也不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转眼,天亮了,金雪睁开眼,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床头柜上放着她做的一个小泥人,是以小时候的林朵米为原型做的,红衣,短发,眼睛弯弯的,有点儿萌有点儿夸张。
金雪把手指伸过去,轻轻地摸了摸娃娃的小脸,自言自语地说:“小宝贝,相信我,我的事业一定会一帆风顺的!”
从来没有开店经验的金雪虽然做好了前期销售额为零的准备,可是当半个月过去,别说卖出去,连一个进来逛逛的顾客都没有的时候,金雪沉不住气了。
她上网查了很多宣传方式和促销文案,决定试一试。可她刚把这事跟李南俊一说,立刻遭到他的强烈反对。
他的理由是,泥塑工艺品不同于普通商品,它的文化价值决定了它不可能和促销这种方式沾边。
两个人争论了很久,不欢而散。
金雪想不明白,难道这次真的是自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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