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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儿俩又找回了小六子小时候那种融洽。
因为小六子钓鱼，家里的伙食倒是好了不少，最起码顿顿都有鱼腥儿，多少算个硬菜，吃不完的鱼，还能跟街坊邻居啥的换点儿别的日用品啥的，也算一笔小进账。
这么过了一个多月，秋风转凉，草木枯黄，几场小雨过后，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冷下来了。
这天小六子回来，又拎了两条鱼，一进院门就喊：“妈！我回来啦！猜猜我今天带了啥回来？”
李小娟手里正在淘米，看儿子这高兴劲儿，不由得也笑道：“你天天都只去钓鱼，能带啥玩儿楞？虾米啊？呵呵呵。”
小六子把手里提的两条鱼放进门边儿上的盆里，拆了鱼鳃上捆着的草绳，用院子里的压井压了点儿水养着，这才献宝似地从兜里掏出一本病历来给李小娟看。
李小娟一愣，一边儿接过来翻了翻，一边儿嘴上道；“咋？你上医院去了？”
李小娟的脸色突然一变。
她抬起头来有些焦急地问：“六子，咋，你嗓子是不是还有哪不舒服？这咋换药了啊？这上边儿写的药跟你之前的不一样了啊！”
小六子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妈，你别着急，你听我这声音像是出啥问题了嘛？”
这事儿说来话长。
上医院看病这个事儿，是因为徐老歪觉得小六子的嗓子如果真是药物导致的损伤，那既然还能说话，就证明也不算太严重，及时就医兴许能恢复也说不定，所以在看到小六子心情好转之后，就说服他到镇上中医院看嗓子。
嗓子的事儿原本也在小六子心里压了一块大石头，架不住徐老歪和李小娟的百般劝说，他最终还是去医院做了检查。
医生在仔细给他做了全身检查之后，认为他的嗓子是由于催眠类药物与酒精发生化学反应造成的损伤，因为喝下的酒并不多，所以才没有彻底损坏声带。
医生的原话是：有很大的希望可以治愈。
知道这个消息的徐老歪当天晚上就多喝了二两高粱烧酒，睡觉时候嘴里都还美滋滋地唱着戏。
有了希望，于是小六子开始坚持喝医生开的又苦又涩的汤药，也开始在每天钓鱼的日常活动中，隔三差五地抽出时间去医院复诊。
今天原本不是他复诊的日子，但是早上他坐到河边开始钓鱼没多久，就觉得嗓子痒得难受，他不由自主地咳嗽了半天，竟然咳出去一大块血痰。
这把他吓了一大跳。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除了徐老歪和李小娟之外，还有第三个人特别希望小六子的嗓子能够复原，那么一定是小六子自己。
没有人比他自己更希望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来，也没有人比他自己更希望他能够重新站上舞台，一雪前耻。
现在出了这样的变化，他哪敢耽误，连徐老歪都来不及通知，就撒腿跑去了镇上。
结果检查出来的结果竟然让他惊喜。
他的嗓子比预期的恢复得还要快，之所以吐血痰，正是声带部位受损的组织被代谢掉剥落了，这才咳了出去。
那个都白了胡子的老大夫根据他目前的恢复情况，又重新开了新的药，嘱咐他一定要继续服用。
所以，病历本上的药物才会跟之前不一样。
李小娟听小六子说话果然并不像是严重了的样子，儿子最近服药治疗，嗓子不再那么沙哑难听了，倒是恢复了几分从前的清亮。
她这才放下心来，惊喜地一问再问：“是真的嘛？真的？我的天，儿子你要好了啊！真的嘛？”
小六子笑嘻嘻地道：“当然是真的，病历在这儿呢，这还有假。”
“妈给你多做个菜，你想吃啥，跟妈说。”李小娟把米放进锅里，盖好锅盖，给大灶添了一把柴火，喜滋滋地道。
小六子正要说话，院子外传来一声牛叫。
“爹回来了！”他眼睛一亮，朝外望去。
老黄牛慢慢悠悠地迈着方步自己朝牛棚走，身后跟着徐老歪。
徐老歪拴好牛，把牛背上褡裢里的东西掏出来捧在怀里，他也慢慢悠悠迈着方步走进屋里来。
见小六子在家，还有点诧异：“你今天回来的挺早啊，我还寻思上河边儿接你一起回来，结果到了河边儿你竟然不在……”
他絮絮叨叨地一边说一边把褡裢挂在门后，就着李小娟给打好的洗脸水洗手洗脸，都弄完了才发现小六子和李小娟一直没说话。
徐老歪脸上还漓漓拉拉地淌着水，就忍不住有些奇怪地扭头朝这娘儿俩看去。
李小娟已经开始在另一个灶里炖菜了，洁白膏状的猪油在锅里一点点化开，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和浓郁的香气。
她脸上含着笑意，一边用铲子划开猪油让它加速融化，一边拿眼神在徐老歪和小六子之间瞟来瞟去。
“爹，我嗓子好转啦！”小六子把毛巾递给他，喜滋滋地说道。
“哦，挺好挺好。”徐老歪接过毛巾，擦了几下，又递给小六子，转身朝屋里走。
走了几步，他猛地愣住了，停下脚步突地回过头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六子，你说啥？”他大声问。
他表情还有点狰狞，脸上黝黑的皱纹几乎都被夸张的表情给撑平了，显出深深浅浅的痕迹来。
“爹，我嗓子好转啦！”小六子抿着嘴笑着，又说了一遍。
其实他现在这个阶段，说起话来依然是有些粗哑艰涩的，除非仔细辨别，才能察觉的确要比之前好了一些。
但是医生也说了，嗓子恢复阶段是这样的，声带的损伤完全愈合之后，才会慢慢恢复声音，所以不能以说话发声作为判断标准。
徐老歪呼吸都粗了不少，他上前一步重重地拍了拍小六子的肩膀。
“好！好啊，真好！我就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好啊！”他满面红光，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爹，还要再进一步治疗一段时间，才能有显著好转呢，你先别这么激动，你的腿可别站太久。”小六子搀住大爹的胳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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