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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健提着大包小包进了屋,田家国很高兴,一边喊着老伴儿赶紧去喊蓉蓉起床,一边客气地让着李健:“快!快坐下歇歇。”
说着话又亲自动手给李健泡了一杯茶端过去,李健赶紧接过,拿眼把家里四下打量了一遍,两个男人这才坐下叙话。
俗话说得好啊,一个女婿半个儿,虽说自家闺女是个宝,但人家儿子也不差啊,三年来这还是第一次登门,来家了怎么也要客气些的,田家国看着李健,一脸关切地问:“路上开车累了吧?”
李健摇头勉强笑了笑说:“不累,一脚油门的事儿。”说完,端起茶杯低头喝茶,脸上透着些许不高兴。
田家国看在眼里,知道是女儿回村女婿不高兴了,想解释一下,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田蓉蓉和李健谈恋爱已经三年了,马上还有半年就要领证结婚了。田家国两口子很满意女儿选的这个女婿,不仅有文化,好脾气,长得俊,对蓉蓉也很爱护,而且家里条件也非常好,完全符合田家国对女婿的所有想象和要求。
李健的父亲在省城开着一个很大的医药公司,光连锁店就好几家,很有经济实力,母亲又是省医院办公室的干部,人有涵养也很和善。人家父母也对女儿喜欢的不得了,都巴不得两个人赶紧领证结婚呢。可女儿却在这个时候回到了家乡,做起了村官特派员,而且还是自己这个老丈人杆子伙同村支书一起骗回的女儿,人家女婿能高兴嘛?
气氛有些冷,田家国尴尬地喝了口茶,有话没话地说道:“这蓉蓉啊还没起床,主要是累了。唉!这孩子最近为了村里的事没少忙乎,受了不少委屈。”
李健一听这话,抬眼看了看田家国问道:“受委屈?为什么?”
田家国见女婿认真了,只好把田蓉蓉最近回村后发生的事逐一说了,李健听后一张俊脸拉得更长了,言语间颇多埋怨:“叔,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怎么能和外人合起伙来骗蓉蓉啊,那天她一听说你病了,急的马上就要开车回来,我让她等等,等我做完手术了一起回来都不行。你说蓉蓉本来在城里好好的,你们为啥要让她回来嘛!”
田家国解释道:“唉!我们村的齐书记也不容易呀,村里这样他也着急,找了我多次,还在省城受了伤,我这心里也不落忍,要不然我们也不能出此下策嘛。”
正说着话,田蓉蓉一脸疲态地走进来说:“李健,你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啊,我好去村口接你。”
李健闻言面色缓了缓,站起来说:“不用你接,你们村就这么大,我问了两个人就找到了。”
“今天不上班吗?”
“不上班,休息。我给你带了好多你平时爱吃的零食,还有小辣条。”李健宠溺地看着田蓉蓉笑着说。
田家国见状和老伴儿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对女儿说:“蓉蓉,你赶紧去洗漱洗漱,厨房里有饭,吃了坐下你们慢慢说话,我和你妈棚里还有活儿,去看看。”说完,两口子就出门了。
屋里就剩下两个年轻人了,李健心疼地看了看田蓉蓉,走过去在身后轻轻搂住她柔声说:“累了吧,后悔了吧?我都听叔说了,这几天不顺是吗?”
田蓉蓉“嗯”了一声,撒娇道:“太不顺了,我没想到农村工作这么难搞,自从那天好不容易请来的投资商被村里的环境给吓跑了以后,我这心里就一直堵得慌。”
李健让田蓉蓉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动情地说:“听我的话,咱们还是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你的家,你的事业,都应该在城里,在农科院,而不是在这里浪费生命浪费青春。我明天就去找你们领导说明情况,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我想你们院领导不会不同意你离开的。”
田蓉蓉摇摇头,轻轻把李健的手推开,在家里来回踱着步道:“没来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要不是父母亲舍不得离开这里,就我们村这样,我是根本不想回来的,甚至都不愿多看她一眼。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不回省城了,我要留下来,在这干出一番事业来,真的李健。”
“事业?!为什么?”李健不解地问。
田蓉蓉站定,看着李健思索道:“离开家乡这么久了,老实说,对家乡都陌生了。原来,不论是我的人生规划还是人生目标,都是想着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走进城里,在城里工作,安家,在城里实现自我价值。家乡对于我,就是一个过去式。我的未来应该是崭新的,是应该在城市的繁华与喧闹中度过的。
没想到,这次就这么被动地回到了家乡,老实说,我很纠结也很矛盾,尤其是这段时间,真正的进入工作后,这种纠结和矛盾更深了。”
田蓉蓉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看着手中的这杯清水突然又笑了,语气里也透出热情道:“但是,静下心来想想,还是宋书记说的对,我们这代人应该感到骄傲感到幸运,有幸生在这个伟大的时代,参与这场扫除贫困的攻坚战,用我们的双手让贫困从我们手中消失,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啊!再苦再累也值得了。
我现在就再想,我们这个地方,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啊,可为什么一直就没有发展起来呢?
关键一点,就是没有新思路,没有充分利用起这么好的自然资源。现在国家惠农助农的政策这么好,我们却没有抓住机会来搞发展。那天宋书记专门找我谈话,给我说了很多,我也很惭愧。
老支书也想着把村里发展起来,但是却苦于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和储备,我是齐家善村走出去的娃,我既然有文化有知识,院里既然已经把我派到这儿了,那我为什么就不能把自己安安稳稳地放在这里,好好的帮家乡做些实事呢?”
“可你回到城里也一样可以帮,一样可以做实事啊,农科院那么多项目,随便给他们一个啊!”
田蓉蓉闻言笑了:“随便给一个?你当每个项目都适合我们村?你当这些项目都不需要科学的分析和实地的调研、考量就可以落户这里吗?”
李健急了,不客气地说道:“可是,你待在这个穷地方,你又分析了什么?又调研考量了些什么?”
田蓉蓉有些沮丧地说:“还没有。不过你说得对,这里比起城里是穷,人穷心也穷,心穷则落后。穷,让这里的乡亲也变得不再和善,不再那么可爱了。”
“那你又改变主意,还要留下来?你这是又何苦呢?”李健不解道。
田蓉蓉坐了下来,沉思道:“可能就是有些不甘心吧,或者,这地方毕竟是生我养我的家乡,骨子里我就和她分不开吧。以前想离开她,可离开了后,又不自觉地想她。
以前我不承认这些,也不愿真正面对她,所以,就把这份想写进了我的书里,到大宋去当农民。
哈!其实,现在想想,我骨子里就是农民啊,就是农民的孩子啊。现实的家乡就在眼前,我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为她做些事呢?我还天马行空地整天幻想着回到什么大宋去当农民?简直可笑。”
李健闻言也坐了下来,喝了口茶让自己静了静道:“蓉蓉,你太天真了!现实和理想它不一样,你不要把现实理想化了,你这样总有一天会被现实的石头打的头破血流的。”
田蓉蓉苦笑一下道:“可我现在已经被打的头破血流了。”
李健耐住性子慢慢说道:“那就离开啊?蓉蓉,咱还是要冷静冷静,不能意气用事。我给你时间,你好好想想,这地方她真的不适合你!”
“可我已经答应宋书记了,来不及了李健,我和宋书记,我们还击了掌呢,约定三年为期,三年,我要让齐家善村变个样。”田蓉蓉笑着软软地说道。
“什么?你疯了吧田蓉蓉!一年怎么又变成三年了?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再干嘛!你怎么不长脑子啊,你怎么不为我想想,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现在给我说你又要在这儿待三年?不行!我坚决反对!辞职!大不了辞职不干了,我也坚决不能让你待在这里!咱们现在就回城!”李健恼怒地说完,站起来拉起田蓉蓉就要走。
田蓉蓉甩开李健的手执拗地说:“哎呀别闹了李健,这事儿我已经决定了,我也请你能理解我,你就让我在这干三年嘛!再说,我也已经和宋书记三击掌了,那我就必须要把这件事做好啊对吧?不为别的,就为我是齐家善村的娃,就为这一份信任,乡情和责任!”
李健吃惊地看着田蓉蓉,过了好一会儿,才无奈又愤怒地甩了句:“你简直不可理喻!好,好!那你就待着吧!”说完负气离开。
田蓉蓉看着李健离开的背影,想追出去拉住他,可一想到刚才的不愉快还是忍住了,烦躁地冲着大门方向大叫一声:“李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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