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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啊，你想的事情很对，可是也不对。”刘毅好不容易收住笑，擦了擦眼泪说道。
“老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郑朝阳不太明白，为什么刘毅会笑，又为什么刘毅觉得自己说的很可笑。
“你说机构臃肿。那么什么叫做机构臃肿？可能是做事的少，不做事的多。为什么会有机构臃肿？因为很多事或，这臃肿的机构大多数是配套服务业，而不是核心的业务群体，所以你觉得机构臃肿。可是……如果想着调岗的人，在边角去学习之后升级到核心呢？”
刘毅的话让郑朝阳疑惑的看着自己的老师，还能够平级调动吗？
“你不信吗？”刘毅笑眯了眼睛。
“我理解，老师。”郑朝阳更多的是想不明白，自己的老师为什么这么说话。
“照样啊，星火计划是什么呢？是让更多人掌握科学的技术，通过升级科学技术来提高现在的农业水平。可是总有学得好的，也总有学不好的。难道学不好的都要离开吗？我们废了那么力气教会的人，他们学的慢了一点而已。”刘毅的话让着郑朝阳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老师，您的意思，暂时看是臃肿机构，实际上，会有更多人想要力争上游。他们在服务业只是暂时的，对吗？”郑朝阳算是明白了。
“任何技术，都有创新的机会，而创新的人不一定是实验室的科学家，也可以是实践出真知的老农民。能够提高科学技术的人，不一定是学习的尖子生，也可能是反复学不会却又最终破解为什么1+1=2的数学家。每个人的理解不一样，至于每个人的成就不一样。”
刘毅顿了顿，拍着郑朝阳的肩膀，“你懂了吗？”
“我大概明白。”郑朝阳点着头，虽然是一只半懂，可是他不能说没有听懂吧？他要面子。
“好了，你既然跟小方商量好了对策，那就先实现你们四季青的事情，剩下的，我们再谈。”刘毅倒是看得开。
“好，剩下的再谈。”郑朝阳点着头，站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郑朝阳才离开，刘长河叹息一声，“瞧瞧，你这个徒弟开始思考起很多不属于他的事情来了。是不是孩子大了，所以心思大了。”
“也许，患得患失吧。”杨明笑起来。
“也许吧。”刘长河叹息一声，点燃一根烟，吐出一口烟圈。
外面的风吹起了叶子，沙沙的声音，有着秋日的秋高气爽，却又有秋日的繁重。
“行吧，反正四季青临时市场还有空位，他们在组织协调四季青的时候，刚好可以看看，他到底对于服务行业有什么认知。”方奕绫弹了弹烟灰，“对了，我听说最近张幺要回来了，怎么，张宇一点反应都没有？”
“谁说我没反应了？”张宇推门而入，看着这么多人齐聚一堂，笑了起来，“我刚看到郑朝阳出去，垂头耷脑的，怎么了？挨批评了？”
“挨批评了？这小子是想多了吧？”刘长河啧啧一声，“我看他就是想东西想太多，有时候想多挺好，有时候想多了，真的不好。”
“行了，张宇，你从上海回来了？”杨明打住刘长河的吐槽，转身看向张宇，笑起来。
“是的，赵城他们老几个准备带着苏建国他们几个努力做些事情，我听了以后也倍感鼓舞。”张宇笑起来，“这是我的采访稿子，要不要看看？”
“哦？”杨明接过来张宇的采访稿子，仔细看着关于新干线动车组的事情，笑起来看向自己在座的朋友，“瞧瞧，到底是上海铁路局的高材生，现在开始琢磨如何提高火车的速度，更决定在这方面做科技技术的研究。可惜啊……”
杨明感慨一句，沙沙响的叶落，也应证了他的心情。
“我最近听说，你们这边也要做行业标准和质量控制体系？真的假的？”张宇好奇的收起手稿，一脸兴趣的看着杨明。
“嗯，打算在郑朝阳那边开始尝试。如今郑朝阳又要在四季青忙着安顿更多年轻人，我看看整个体系从印染到物流该怎么做吧。”杨明笑起来，“倒是你，如果铁路局有什么特别的好方法，也要跟我们分享啊。”
“放心。”张宇笑着点头。
而另一边郑朝阳从房间里走出来，整个人的精气神出现了萎靡的样子。
“朝阳啊，你怎么了？谈的不开心？”田文一脸好奇。
“是啊，朝阳，你在里面谈的不好吗？”赵英也跟着好奇起来。
“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整个人……怎么说呢……我觉得整个气氛有点不对劲。”郑朝阳皱起眉，看了看窗外，指了指，“田文，去路上抽根烟。”
“好。”田文点点头。
这午后的阳光透过层层叶子落在两个人的身上，午后的阳光拉长了他们的身影，他们就这样呆呆的坐在一侧。
“你怎么了？”田文不明白的看着郑朝阳。
“我感觉自己努力错了方向。”郑朝阳叹息一声，抽了一口烟，“我感觉自己即将失败了。”
“怎么可能啊？方奕绫不是认可你的吗？”田文不理解的说道。
“我今天提到关于技术的问题，虽然给我说了火星计划这样一个技术扶持，但是却又跟我说另外一个事情，那就是……我认为服务业人员太多是机构臃肿的观念，他们竟然笑了！”郑朝阳不理解的看着田文，仿佛自己的心被打击到了。
“你怎么了？机构臃肿的观念，为什么让你这么难受呢？”田文一脸疑惑。
“你不懂，我说的是一种大刀阔斧改进与创新的概念，观念里面充斥着我对于一件事的态度，有用的技术人员以及无用的服务人员的态度。可是，这种观念却让更多人觉得……那群大佬觉得我就是个幼稚的。我感觉……”
郑朝阳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觉。
“有一种什么？”田文隐约知道郑朝阳的心理，但是到底是什么心理，他还不知道。
“我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这种感觉，好像是我做什么都是错了的感觉。这种感觉，又好像是我什么都会有了的感觉。假如……我相信第一种，那么，无穷无尽的将是我到底是谁，我活着还有什么价值，我是有用的人吗？如果我是有用的人，为什么我还这么穷呢？”
“如果我不是有用的人，那么我还折腾什么呢？有一种崩溃在脑海里徘徊，有一股难受在心里来回的摇摆。你知道吗？我很难受，那种心慌的感觉，整个人冰凉凉的，像是在大海里溺水一样，即将窒息却又呼吸良好。心跳不快，但是憋了一口气，吐不出，说不出。”
郑朝阳狠嘬了一口烟，“我现在整个人处于手脚冰凉的状态。我最讨厌的就是等待，等待未知的结果，拼尽一切也不能得到的结果。我更讨厌的就是猜测，万一我猜对了，连升三,级的感觉。万一我猜错了呢？”
要强的郑朝阳将烟一把甩在地上，整个人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疯魔状态，他不知道是慌张让他担心，还是难受让他心酸。
此刻的郑朝阳满心想的都是该怎么说瞬间熄火的心。
“你知道吗？我最怕的是猜错。可我多想，多想猜对一次。一旦我猜对了，我或许就是一个人上人，或许我将让以前的人都知道，我真的可以，我真的真的可以。可是我猜错了呢？我猜错之前一直认为是对的呢？那我能不能接受……能不能接受失败的滋味？”
“这种滋味就像是黄粱一梦，梦中也许我会喜极而泣，可是醒来，我怕我会疯癫。疯疯癫癫的认为梦就是真的，疯疯癫癫的不接受现实而彻底的疯了。我怕自己的理智会崩溃，所以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也不能朝着好的方向去思考。”
郑朝阳深吸一口气，又点燃一根烟，很嘬了一口，也不管田文听不听明白他的话。
这一刻，郑朝阳只想着竹筒倒豆子的说出来。
“真的，太难受了。田文，你知道我走到现在，我多么想成功啊，我多么想成为我的偶像陈六子啊！可是不能成为！我没有陈六子的技术，洪辰恩明确跟我说，我不是陈六子，我没有出色的技术！一个没有出色技术的纺织行业的人，如何成为真正的高手？”
“如果我没有笑傲天下的武功，我又哪里来的居于风云之巅？如果我没有一招定乾坤的本事，我又哪里有资格跟人家谈笑风生？我的地位，就是个贫穷的乡下人，我就是个老百姓啊！一个平头百姓！一个靠爹娘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在社会上打拼的独行人！”
“我……”郑朝阳拍着自己的胸膛，“我多么希望我的同行者能理解我，能给我带来足够的技术，让我能跟着吃饱饭。可是，我知道，我无时无刻的知道，我没有资格去跟人家乞讨！不，我连乞讨都没资格去说！”
郑朝阳深吸一口气，泪水溢出了眼眶，他想他是疯了，因为洪辰恩一再羞辱自己技术差，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自己，而自己得忍着，得陪着！
这是憋屈！
他想他真的快受不了了，在那么多大佬面前认真的说自己的理想，结果到头来，方奕绫见自己早就是他们设计好的！方奕绫试探自己，只是想着看看他的斤两！
他们，他们根本没有问过他，他愿不愿意，他肯不肯当做猪一样被人家评头论足！
没有人问过他郑朝阳，问他一句，你的尊严如何！
也没有人问过他郑朝阳，问他一句，你要是怕了，没关系，有我在！
他的世界里，他的认知里，怕了只能躲在角落里，抱膝来麻痹自己，他很小就知道泪水是最无用的。
还记得那年，他不过十岁，他不过是思考问题的方式与人不同，当年老师说过，十个苹果放在三筐子里面，怎么放是平均放的。
他不过是觉得每个筐子都放一个苹果，余下七个是对的，每个筐子都放两个苹果，余下四个也是对的，每个筐子都放三个苹果，余下一个也是对的。
这样的认知，换来的是叫家长。
他还记得冬天站在教室门外，听到老师跟父母说，劝他留级时候的伤心。
他更记得，熊写成了能时候，被老师一脚踢倒在地上的滋味，还记得搬着课桌站在走廊上的丢人。
他也记得妈妈跟自己说，只有书本是自己唯一的朋友时候，那种怕。
那是一种歇斯底里的怕，一种怒火焚身的怨！
他下课的时候，没有人愿意跟他走在一起，他下楼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愿意跟他说一句话。
孤独让他觉得校园像是个冷冰冰的笼子，他喊不出，他说不出，只能被禁锢在里面，看着别人繁花似锦的热闹，忍受着自己躲在角落抱着膝盖看蓝天的孤独。
他是悲伤的，很久很久，没有走出形单影只的滋味，直到高中遇到了田文和张幺。
他记得田文伸出手来，递给自己第一杯暖水的时候，那种温暖。
他记得张幺第一次给他饼干时候的天气，那一天阳光明媚，那一天，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人，有温度。
于是那个时候开始，他开始要强，开始跟自己的朋友一起努力。
他想成为人上人，他想成为人世间最美好的人，他想帮助更多的人呢。
可是……他又是个极其自卑的，深入骨髓的自卑。
自卑到了，一切的人生都像是虚幻，自卑到了，一切的荣誉都像是南柯一梦。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能够熬出头，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
“朝阳，你会不会太敏.感了，也许你老师只是觉得你钻牛角尖了呢？”田文想要安慰他。
“你知道我的，我会努力做到别人期待的事情。可是，如果我的努力是耻笑……”郑朝阳扬起头，让泪水尽量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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