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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有什么能够形容此刻郑朝阳的心情,只怕是乱蓬蓬一窝草,荒诞诞一锅粥。
想要有所表现,可是表现出来的内容让人难以理解,让人也难以明白。
想要有所作为,可是前途未卜的恐惧让人无所适从,让人也难以琢磨。
迷惑、混乱在脑海里交织,郑朝阳很想大喊一声,突破这一个窒息的口子,可是他没有办法喊叫,也没有办法失态的发泄,只能够握紧着枕头,默默承受着磨难。
夜尽天明,他一点也没睡,睡不着的他只能腥红着眼,看外面的星光,张了张嘴,浊气与闷气交杂而出。
“朝阳,吃早餐了。”林雪推门而入,只是才进入病房,却看见郑朝阳面无表情的再次看向窗外。
郑朝阳凝神的样子并不是很让人着迷,因为这张脸此刻都是落寞,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嗯,放这里吧。”郑朝阳此刻并不想多说话,一个是不想将自己的烦恼转嫁给林雪,一个是不想将自己的情绪展露出来。
人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此刻的他连哭都没资格。
林雪看出郑朝阳满脸的没落,也没多少催促,只是将早餐放在一侧,安静的坐在一旁。
“雪雪……”郑朝阳转过头看向林雪。
“嗯。”林雪此刻也没多说话,她知道他需要安静,而她只需要倾听。
“资产清算还有多久?”郑朝阳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一个月。”林雪的声音言简意赅,让郑朝阳的心却揪痛起来。
“一个月,怕是没多少时间了。”郑朝阳轻叹一声。
“朝阳。你别瞎想。”林雪宽慰一句,郑朝阳笑了起来,看来林雪将自己这句话当成了轻生的念头。
“我没有瞎想,雪雪。”郑朝阳望着林雪的眼睛,笑了起来,“我只是想问问你,我还有多少时间拯救我的厂子而已。不过,你说的对,有些事情容不得你我的心思的。但是至少,还要努力。”
郑朝阳掀开被子,想要站起来,林雪赶忙跑过去扶着郑朝阳,“你还不能下床。至少现在,不能。”
“医生不是说,我要起来多运动一下吗?防止肠黏连。”郑朝阳这句话让林雪没有理由阻止郑朝阳。
林雪与郑朝阳对视的瞬间,她看到了他不服输的性格,以及那不服输之下的不甘心。
“好。”
林雪败给了郑朝阳的执着,终于松了口,做出搀扶郑朝阳的动作。
郑朝阳扶着床沿想要坐起来,每动一下就像是把全身骨头都拆开一样,痛传入了心窝,汗水慢慢泌出额头,眼睛也逼出了泪水。
这痛,真的达到了人类的极限。
可是,郑朝阳握紧拳头,如果他不能尽快恢复,如果他要在这里卧床一个月,一切都会毁了的!
不行,不能等待!绝对不能!
郑朝阳深吸一口气,哪怕是痛的龇牙咧嘴,他都紧紧地抿着嘴,绝对不让自己没出息的喊一声痛。
只是他颤抖的手和疲软的身子却泄露了他的真实情况。
林雪感受到郑朝阳将全部身体的重量压在自己的身上,她的心痛了,因为心疼。
“不着急,慢慢来。”林雪扶着郑朝阳坐起来,缓声安慰着。
“嗯,好。”郑朝阳坐在床边,看着林雪,他的脸上有着虚弱的笑容,但是却很要强的坚持。
郑朝阳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腿,这双本该灵活的双.腿,此刻已经像是两个赘肉一般,毫无生命力,也没有半分力气。
就好像是电影《青蛇》里面,小青说自己两个腿就是两块软肉一样,毫无力气。
郑朝阳此刻觉得自己的腿就跟废了一样,可是,他不能就此放弃,要坚持,坚持,再坚持!
郑朝阳左手的拳头攥得更紧了,“不要紧,我们试着站起来。”
“朝阳,你先休息一下?”林雪不忍郑朝阳这样残酷的对待自己。
“没事,我可以走的。”郑朝阳不听林雪的建议,还是坚持站起身来。
林雪没有办法,只能扶着郑朝阳站起来。
郑朝阳左手靠着林雪的力气,右手靠着床边护栏的支撑,硬是靠着臂力将自己架了起来。
这架起来的瞬间,郑朝阳感觉自己的肚子一阵扭痛,这种痛让人足以倒抽一口冷气。
郑朝阳闭了闭眼,头昏眼花,双耳轰鸣,痛遍全身。
“嘶……”郑朝阳轻声溢出痛的声音。
“我们慢慢来,不要紧的,朝阳,我们慢慢来。”林雪要着急起来,不想让郑朝阳再走一步了。
“没事,你等我缓缓。”郑朝阳扶着床边护栏,右手攥得紧紧的,他必须要让这痛快点消退,至少降到他能接受的范畴,他必须迈出第一步。
郑朝阳额头上的冷汗已经结成汗珠,一滴汗珠顺着额角滑落到脸颊,他的嘴唇颤动着,牙齿发颤。
左手的拳头已经开始颤抖了,泪水也越来越多。
这痛,简直超乎想象。
郑朝阳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一口气,他必须尽可能的站起来,尽可能的能走。
必须走出去!必须走出去!时间不等人!
郑朝阳跟自己反复诉说几句,待到疼痛能够被接受,转头看向林雪,“雪雪,我准备好了。”
“真的吗?”林雪向郑朝阳求证。
“嗯。”郑朝阳点着头。
林雪扶着郑朝阳,低声说道:“你先迈一只脚,不着急。”
郑朝阳点点头,“好。”
郑朝阳颤巍巍的伸出右脚,想要将自己的重力压在右手和右腿上,却没想到这简单的半步,他用尽了全力,可腿就跟灌了铅一样,重的很,一点也移动不了。
“朝阳,别急。”林雪看出郑朝阳的心思,出言提醒道。
“嗯,我会慢慢来。”郑朝阳尽管这么说,可是他已经顾不得其他了,他只想能走路,能走出这里!
郑朝阳咬紧牙关,不管多么疼痛,都要站着走几步,只要能走几步,就是好现象。
“嗯,加油。”林雪一边鼓励着,一边扶着郑朝阳。
郑朝阳深呼吸,用尽毕生全力去迈腿,这半步,从没想过有一生的距离,这么长的距离,这么漫长的时间。
真的是刀尖上的疼痛,痛极了。
只是右脚颤巍巍落下的瞬间,郑朝阳就像是战胜了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一般,心跳的很快。
“很好,能走出半步,就有机会再走一步,来。”林雪在鼓励。
郑朝阳点了点头,尽可能的迈出左脚,只是左脚才迈出,他却心急的想要了落下,着落下的着力点没找对,仅仅是一瞬间,郑朝阳摔倒在了地上。
摔倒的瞬间,郑朝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摔倒的,但是摔倒之后,他知道自己脸着地的瞬间,地面是多么的凉,而他只能就这样尴尬的维持着趴下的姿势,一动不动。
脸贴在地上,腹部传来手术伤口的疼痛,冰凉的触感,以及那触感之下的,无法掩盖自己狼狈的自尊伤害。
也只是这一瞬间,郑朝阳用尽全力都无法翻身的受伤,让他情绪在这一块崩坏。
泪水起先是因为疼痛,此刻因为自尊心受伤,终于伴随着汗水流了下来。
“朝阳……来人啊……护士……医生……”
林雪看郑朝阳这样扑在地上的样子,着急的搬动了几下,搬不动郑朝阳,连忙转身朝外面跑出去。
伴随着林雪的焦急呼唤,郑朝阳感觉天塌地陷,仿佛世界都到了人生的绝境。
第一次,这是一种让郑朝阳感觉到生不如死的绝境,虽然说跌倒在地上没什么,可是他的厂子眼看就要破绽,几百口子人的饭眼看就没找落了!
这个时候,赶上这样脸贴地面的糗样,他的心已经承受不起任何波澜了!
人都说,事赶事,真的是这样,事情夹在一起,接踵而至的时候,容易让人崩溃。
郑朝阳此刻就在崩溃的边缘徘徊,距离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许就是一厘米之遥了。
郑朝阳闭上眼,泪水没出息的流出来,靠近他左脸的左手只能抬起手指蹭蹭他眼角的泪珠。
此时田文走了进来,刚好看到郑朝阳趴在地上的糗样,二话不说,将文件丢在陪护床上,三步并作两步,赶紧来到郑朝阳的身边,将郑朝阳翻了个身子,又来了几个强壮的医护人员。
田文跟医护人员互看一眼,合力将郑朝阳抬到了病床上。
此刻郑朝阳感觉自己就跟猪崽一样,被人抬到病床上,而他竟然全无力气反抗。
“伤口出血,赶紧处理。”
“你们先回避,病人伤口需要处理,快出去。”
“大夫……我兄弟……”田文还想说什么,却被医护人员赶出了病房。
“朝阳……”林雪不放心的想说话。
“都出去,赶紧,都出去。”
林雪和田文一边不放心的回头,一边走出病房。
郑朝阳就像个死鱼一样挺在床上,任由医护人员在他的肚子上做着伤口处理。
郑朝阳就这样望着天花板,他呆呆的看着天花板,轻声问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要承受这样难看的?
是不是一开始的时候,他就不该从上海纺织厂辞职?是不是当初就不该野心胆大,是不是跟着师傅刘毅,一切都不会变化?
这一刻,他很羡慕,羡慕师傅刘毅的生活,稳定的生活来源。
其实,他多么希望有师傅刘毅的生活啊,每一天的收入都是稳定的,有熟练的技术,有靠谱的人脉,更有稳定的生活环境。
而他,当初若是不逃离那温水,该多好,他本是上海纺织厂最杰出的人,可是这一刻开始,他却成了最差劲的那个人。
很快,很快,他或许就成了负翁,很快,他或许这辈子就会在这里了。
这里……郑朝阳望着灯管,他以后还有光明吗?
灯光的亮是否能够照亮他的来路,又是否照亮他的去路?
怕是不久之后,他一生都要在泥沼里了吧?
怕是不久之后,他一生都要在黑暗里了吧?
郑朝阳闭上眼,心仿佛死了一样,他的心在崩塌,一块块,一点点,全部塌陷。
他真的后悔,为什么要一意孤行?为什么最开始回到村子的时候,他不认命?
为什么村里的人跟自己说,说他做不成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听进去?
如今,如今这样一个烂摊子,他怎么收拾?到底该怎么收拾?
郑朝阳握紧被子,他闻到了血腥气,可是相较于血腥气,他更担心接下来的窝囊气。
“朝阳……”田文走进来的时候,郑朝阳还闭着眼,眉头紧皱。
“朝阳……”林雪的声音传来,郑朝阳强迫自己睁眼看向两个人。
郑朝阳的母亲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二话不说走了出去,不耽误儿子。
“嗯。”郑朝阳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有个消息要跟你说。”田文语气很低落。
“你说。”郑朝阳眼神里已经没有了生机,他等着一种近似于凌迟的答案,将他一下子打入地狱的凌迟。
“我们的资本清算……”田文语气拉长。
郑朝阳艰难的移动僵硬的脑袋,看向田文,像是等待审判一样,“多久。”
“目前说是可以暂时不必担心,领导正在帮我们争取时间。”田文的这个消息,郑朝阳不太相信,以为是安慰自己。
“拖延也要还的。”郑朝阳叹了口气,低下头,他等着自己一塌糊涂的未来。
“可是,我们拖拉机货运的事情,已经批下来了。我们可以靠着拖拉机的物流来维持我们的资金运转。我目前找到了一个地方,愿意让我们拉运水果,二棉厂也愿意让我们拉运涤纶布去各家各户。”
田文本是阐述一个事实,可这个事实给绝境中的郑朝阳一道曙光。
“你说二棉厂让我们拉涤纶布去各家各户?”郑朝阳又问了一遍。
“是的,说是给各家各户加工涤纶布的机会,以此维持绍兴地区村办纺织厂的生计。”田文点头。
“田文,涤纶布不是棉布,也不是衣服,对吗?”郑朝阳马上找到了里面的关键点。
“是啊,怎么了?”田文不明所以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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