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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失望,他真的好失望,对自己好失望。
他一个男人,堂堂七尺男儿,靠自己竟然一事无成!他一个男人,堂堂七尺男儿,用尽办法也只能等待失败!
是的,等待,真的太可怕了。
不受自己控制,不受自己掌握的命运与机遇,真的太令人感觉到绝望了!
多少次,郑朝阳想要放弃,可是后面不允许他后腿,因为一步后退往往代表着,此生就此告终!
他知道自己退不了,也知道自己退不得,所以,他咬牙硬撑着,却没想到,今天开始,峰回路转了!
“朝阳,别难过,我们会帮你的,我们会跟你同在。”林雪伸出手拍着郑朝阳的肩膀,这是第一次,她感受到了他的心跳,那因着哭泣越来越慢的心跳。
也许,这是他难得真情流露的一刻吧?
“谢谢,雪雪,谢谢,太谢谢了。有你在,有你们在,我真的什么也不怕了。我再也不会怕了!”郑朝阳像是跟林雪发誓一般,又像是跟自己发誓。
是啊,如果有机会,哪个男人肯平庸?如果有能力,哪个男人肯待在失败的泥潭里?
只要有一线机会,他都要尽可能的翻身成龙!
“雪雪,我知道前段时间,你们都在小心翼翼的跟我说话,不想刺激我,也不想对我有其他的刺激。我知道你们的善意,但是,不用这样刻意对我。我真的希望不要这样刻意,因为……”
郑朝阳与林雪对视,她能看到他眼睛里那属于自尊自爱的样子,也许男人的心里都有一把火,燃烧着自己的梦想,燃烧着自己的尊严,不允许践踏与伤害吧?
“我是个男人,我经得起任何伤害与打击,但是我不希望这样的伤害和打击是因为我一瞬间的脆弱或是局势让你们对我产生了宽容与温柔。”
郑朝阳认真的盯着林雪的眼睛,“一个男人,一个做事业的男人,是不需要跟温柔和慈祥相伴的,我也不需要你们把我当做孩子一样,深怕刺激我!这不需要!一个男人,一个做事业的男人,他需要的是暴风骤雨,需要与狼共舞!我需要的是策略与对策,我需要的是冷冰冰的现实与解决问题!”
“所以,林雪,再有这样的危机,不要隐瞒,亲昵千万不要隐瞒!再有这样的麻烦,也请你千万不要对我有所保留。你大胆的说出来,我不会记恨你,也不会伤害你,我会将问题转化为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我不会伤害自己的,我也不会撑不住的,你要相信!”
郑朝阳拍打着自己的胸.脯,严肃无比的说道:“这里是一个海洋一般的胸膛,我容得下宰相能容下的一切虚荣与谩骂!我也容得下一切失败与从头再来!不管我个人感情是多么的脆弱,不管那一刻我多么想要逃离或者想要安静的待一会,对于我,我都需要真正的面对一场困局!”
“也因此,雪雪,以后跟我说说实话,好吗?”郑朝阳恳切的眼神让林雪情不自禁的点着头。
“好,如果你需要真相,我不会隐瞒真相,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林雪回答道。
“谢谢,雪雪,谢谢。”郑朝阳第一次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一吻,他将她再次揽入怀里,贪恋这一刻的温柔与温暖。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还有其他要处理,例如表叔的事情,例如很多等着看厂子倒闭的合作伙伴的事情。
如果说田文正在跟刘长河和方奕绫讨论如何靠着信用贷款来帮绍兴纺织厂度过这次危机,那么他就要从外围来让纺织厂有以生存的空间。
不然,光靠救急的贷款,是没有办法维持运转的!
“雪雪,我还有事情,你跟我来一下。”郑朝阳握紧林雪的手,林雪脸红红的看着郑朝阳。
“去哪?”林雪好奇的问道。
“看看残酷的现实,也看看我刚才情绪失控的源头。”郑朝阳轻声说道。
“好。”林雪也知道最近的郑朝阳需要发泄,而她不介意与他同行而伴。
赵冉走了过来,正好看到林雪与郑朝阳携手朝着厂子外面走去,赵冉赶紧闪入一侧的经编机,躲过了与郑朝阳和林雪正面冲突的机会。
只是赵冉的心有点痛,没想到自己紧赶慢赶的跑来安慰郑朝阳,却被林雪这么轻易的给博得了好感。
赵冉看着自己手里的零食,咬了咬嘴唇,她到底算是怎样的存在?
郑朝阳来到厂子外面,此时郑朝阳的表叔还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而郑朝阳正打算刮骨疗毒,也因此并不愿意跟自己的表叔多做解释。
“表叔,我刚才来厂子的时候,你堵住我,跟我说要我结账并且离职。我想再问一遍,你确定吗?”郑朝阳冷冰冰的看着自己的表叔。
“你自己拿得出钱吗?还结账?我看你就是死撑着不肯承认!在这里还跟我摆谱呢?你以为你是谁?”表叔一脸嫌弃的看着郑朝阳,须臾又跟身后的几个朋友说,“瞧瞧,这就是你们信赖的厂长!他就是个骗子!他们老郑家的祖坟都倒着埋了!”
林雪想要往前迈一步,却被郑朝阳拉住了胳膊,郑朝阳摇了摇头,林雪愤愤不平的看着郑朝阳。
郑朝阳将左手食指放在唇.瓣上,做出了一个嘘的模样,笑了笑。
郑朝阳这一笑犹如冬日红梅,让白茫茫一片的冬日终于有了色彩。
“表叔,你说我没钱,又觉得我是骗子。那么,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你们的工资结账,并且咱们签下离职证明,不知道能不能行?”郑朝阳不急不躁的说道。
“呵,你有钱结账吗?别以为你硬撑着就能骗得了我们?你是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表叔将那天晚上自己瞪了郑朝阳十二点半,又被郑朝阳数落一番的怨气尽数发泄。
“人都说穷山恶水多刁民,我可没听说过,诚意结账的老板是骗子!表叔,我今天在这里称呼你一声表叔,那是对于你辈分的尊敬,可不代表,咱们是亲戚就是朋友!更不代表,我作为晚辈,必须要绝对的尊敬你!毕竟世界上,为老不尊的人呢,无需尊敬,对不对?”
郑朝阳的这句话让表叔呆愣住,过了好一会才明白郑朝阳骂自己!
“郑朝阳,你是什么玩意!你敢骂我?我可是你的表叔!”表叔指着郑朝阳的鼻子,想要上去给郑朝阳一巴掌,却被同行的人拉住了。
“是吗?你也知道是我表叔?是我表叔,半夜十二点,在我家门口硬拖着我全家在寒风中等着我?害得我妹妹和弟弟一.夜之间就感冒了?是我表叔,你会在村口纠结一批人,拿着扫帚迎接我,活生生的要打我一顿的架势?是我的表叔,你会在我急匆匆回村的时候,阴阳怪气的骂我是骗子?”
郑朝阳斜眼看着表叔脸涨红起来,但他不打算就此停住话题,既然撕破脸,那就撕破脸的彻底好了!
“你如果真的是我亲戚,会扬言打砸我家吗?你如果真的是我亲戚,会不照顾老弱病残幼,却满脑子的将我看作是你的对立面,没完没了的攻击我吗?可是你呢?你作为我的亲戚,你会见死不救,更会落井下石,临走还要吐口唾沫来羞辱我!”
郑朝阳抬高下巴,冷冷的注视着自己的表叔,语气平缓,只是语言犀利,“你作为我的亲戚,你会幸灾乐祸,更会不遗余力的抹黑我和我们村的纺织厂!我好不容易跟玩具公司的赵毅谈好了订单,但是他却跟我说我们村厂子今天会被清算!瞧瞧吧,我们给我们纺织厂找到了订单,可是你呢,你却不遗余力的摧毁我们的订单!到底谁是好人,谁才是不让大家活下去的坏人?”
郑朝阳憎恶的看着表叔,“我不知道,你所谓的善恶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你所谓的好坏标准是什么?但是,我只知道,能让村里的青年人有工作,让老人有饭吃,让孩子有学上,这就是最大的好人!而我所有的努力就是为了让这个村里越来越富裕,但是你在摧毁我的订单!”
郑朝阳双手环胸,看着表叔,此时旁边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说着表叔。
表叔此时脸已经通红,他恼羞成怒起来,“郑朝阳,别以为你胡咧咧,人家就能听你的!你上过几年学,嘴巴利索,我说不过你!但是该结的帐,一分不能少!”
“好,既然你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那么,我再问你一遍,当着大家的面再问你一遍,结账的同时你办理离职手续,这是你的想法,你肯还是不肯?”郑朝阳一脸严肃的说道。
“你发得出工资吗?你在这里,还敢当大爷?”表叔不给正面回答。
“好,那我当着众人的面来说,你这样毁我们村里纺织厂的订单,这样对待我这样一个尽力帮助村里度过危机的厂长,我觉得你不适合在我们的村里纺织厂再待下去,你在结账的同时,你和你的几个小伙伴将会同时被辞退。”
郑朝阳歪头看向林雪,“雪雪,你是咱们村纺织厂里的代管,这辞退手续,你多久能准备好?”
林雪终于明白自己存在这里的价值,原来郑朝阳是拿自己来施压。
林雪与郑朝阳瞬间眼神交织后,林雪从背包里拿出一本《劳动法》并从里面拿出一个合同样本,“根据劳动保护的相关制度,我今天下午会拿出相关的合同,并且让被执行人签字即可。”
“签字?你当我傻?”表叔怒气横生,恶狠狠的说道。
“你是被辞退,被辞退的人,可是在大家面前说了,你要结账,我给你结账的同时,你签约被辞退,有问题?”郑朝阳望向自己的表叔。
“我不是傻子,被辞退就什么也没有了!”表叔像是很精明的样子。
郑朝阳也不搭理表叔,而是看向众人,“今天这个决议,大家都看到了,是表叔自己咄咄逼人,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表现出了脱离纺织厂的遗愿,我也没办法。”
“我哪有!”
“你让我在厂子最危急的时候结账,你破坏了我在玩具厂的订单,难道这不是最强的表现?”郑朝阳冷哼一声,“现在,不管你同不同意,你已经违反了纺织厂的规矩。”
“我!”
郑朝阳不给表叔机会,看向林雪,林雪明白郑朝阳的意思,立刻当场开始手写合同。
表叔焦急的想要开口,但是没想到郑朝阳是来真的。
郑朝阳对着林雪小声说道:“你在这里写,我去拿他们结账的钱,一会辛苦你。”
“好。”林雪点着头,“你放心去拿吧。”
郑朝阳对着林雪颔首,转身去拿钱。
不一会,郑朝阳拿着一沓钱走了出来,将钱啪一下放在了桌子上。
表叔咽了咽口水,没想到郑朝阳来真的,一时之间有点下不来台的感觉。
林雪写完合同递给郑朝阳,“郑总,合同写好了。”
“嗯。”郑朝阳点点头,拿着一式二份的合同,“表叔,根据你最近在纺织厂帮工,你的应得酬劳是十块三角,钱在这里,你结账并签字吧。”
“我凭什么要签字?”表叔不肯上来签字。
“表叔,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要结账,又不遵守我们纺织厂的规矩,你拿钱走人,不是你希望的吗?”郑朝阳皱起眉,“难道,你还想着继续在纺织厂工作?”
“我当然不想在这个要倒闭的厂子工作了!”
“既然你不想,为什么不拿钱走人?”郑朝阳又问了一句。
“你让我签字,肯定是忽悠我!我知道你一定没安好心!”表叔也解释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不肯签字,故而没话找话说起来。
“呵,表叔啊,你拿钱走人,我们解除劳动合同,这就是程序。你走也得走的干脆一点。”郑朝阳拿着合同走向表叔。
“那不行,你万一骗我呢?”表叔打定主意,就是不肯签字。
“我来骗你或者不骗你,你自己心里有数。”郑朝阳将笔递给表叔,“但是,表叔,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一颗唾沫一颗钉!”
“我不签!”
“表叔,你要是不会写名字,你按个手印就行。”郑朝阳曲解表叔的意思,“我不会笑话你不识字的。”
“你胡说!我!”表叔看向自己一起来闹的几个朋友,“你们帮我说说话啊。”
“我只想结账,不想离开。”
“对啊,我只想拿到钱,并不想离开厂子。”
表叔急切的看着这些人,“你们别以为自己能够躲开,我要是被辞退了,你们也是被辞退!”
“我们可没去郑朝阳的家里待到半夜!”
“就是啊,我们可没有扬言砸人家的家!”
“我又没说过什么对不起郑朝阳的话,为什么我会被辞退?”
“你赶紧签字吧。我们还等着领钱呢。”
“就是啊,你都这么跟朝阳撕破脸了,还犹豫什么啊?”
“我……”表叔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
“表叔,签字吧。”郑朝阳又催促了一边。
“朝阳……我……”
“表叔,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没有回头余地,签字吧。”郑朝阳不给表叔半分后悔的机会。
“不,我不签字!”
“表叔,做事不要后悔,也不要反复!”郑朝阳一点也不可怜自己这个表叔,“一人做事一人当,像个男人点。”
“不……我不签字……”
“表叔,你不要太过分!”郑朝阳没耐性了,直接拿过一个红色签章的印泥,抓过表叔的手,一下按在印泥上,在表叔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按在了合同上。
表叔错愕的看着郑朝阳,“你!”
“表叔,你的钱,拿好,再也不见。”郑朝阳若无其事的转身走向林雪,拿起钱,没有任何表情。
“你,凭什么帮我做主?”
“表叔,做任何事情都有后果,而别人没必要为给你承担这个后果!”郑朝阳将钱塞进表叔的口袋,看向剩下的几个人,“要结账并被辞退的,或者结账还想留下来的,说说你们的理由。”
剩下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的将手背在了身后,就怕郑朝阳突如其来这一手,将自己也套进去。
“我们想留下。”
“嗯,我们想留下。”
“理由。”郑朝阳平静的问道。
“我除了咱们村子,哪也去不了,我宁愿在咱们村子里!”
“对啊,我一个老农民,什么也不会做,我只在村子里!”
郑朝阳皱起眉,盯着这些人,“厂子不养闲人,也不会要拖后腿的人。”
“我知道,但是我想跟你干!”
“对对对,我们想跟着你做事!”
“是吗?想跟着我干?”郑朝阳斜眼看着这些人,“你们知道现在厂子最需要什么人吗?你就想跟着我做事?”
“朝阳,你说,我们会好好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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