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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夙放下酒瓶：“羡鱼。”
“什么？”晋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临渊羡鱼。
容夙观察着他的反应，发现脸上确实看不出来什么不愉悦，才暗暗松了口气，继续喝酒。
凤临渊忍着笑：“你骂我是畜生？”
容夙点点头，随即赶紧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
凤临渊慢慢放下酒瓶，棱角分明的面容在月色下如同白玉一般，散发着温润的光，他忽然坐直身子，慢慢朝着容夙靠过来，两人相对而坐，他比容夙高出许多，这微微一倾，容夙的脸几乎就贴在他的胸前。
容夙一呆，愣愣的仰头看着那精致的下巴停留在自己上方，呼吸里都是清冽的酒香，月光似乎都笼罩在他周围，清风拂过，几缕发丝落在容夙脸上，她吸吸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凤临渊笑，胸膛微微颤抖，容夙心跳如雷，又尴尬的低下头，凤临渊一伸手到她的腰后，容夙一惊，本能的伸手一挡，双手贴在他的胸前，又霎时想缩回来，用力过猛，整个人忽然朝后面倒下去。
容夙心里大惊，她天不怕地不怕虽然在东阳江长大，但是，她不会水！
容夙惨叫一声，往后倒的同时脑袋狠狠撞在凤临渊下巴上，随即听见凤临渊闷哼一声，另一只手闪电般伸出，一把揽住往后倒的容夙，他盘膝而坐，下盘不稳，一把带过去，容夙重重撞在他胸膛上，撞得鼻腔发酸，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她一揉眼睛，才看到凤临渊另一只手里提着一把红泥小炉。
原来他方才不过是要拿她背后的小火炉，就把她吓得出了这一连串事故。
容夙懊恼的揉着眼睛，凤临渊赶紧放下手中的火炉，一只手揽着她，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抬起头，一点点擦去容夙眼角的泪珠，温柔的说道：“撞疼了吗？别哭，夜色这么美，月亮都哭跑了。”
容夙噗嗤一笑：“你可真不会安慰人。”
凤临渊低低笑了起来：“是不太擅长。”
容夙看着他温柔的笑脸，实在问不出来陆喜的事情，心里无端的愉悦，她左右看看，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的酒刚才掉到湖里去了。”
凤临渊随手拿过一旁的白瓷瓶：“喝我的。”
容夙讷讷的接过，提起又放下：“你能不能坐远点？”
凤临渊无辜的看看四周：“坐湖里吗？”
容夙努力往后挪了挪，终于提起酒瓶大喝一口，心里有个声音说着：算了算了，随他去吧！
湖水平缓的流动，一叶小舟在湖心飘然打转，似要游荡至天边，远处的湖岸上传来飘渺的虫鸣，漫天的星星明明灭灭，容夙静静的看着远处，一口接一口的喝酒，心里的沉闷压抑权谋争斗似乎都在这酒里，入了喉入了心，混入四肢百骸，浇的人凛冽又清明。
越喝越清醒。
沉默良久，容夙在看远处的风景，凤临渊似乎在看她，又似乎看向远处的山峦，静谧的空气中流淌着细碎的宁静，他们都没说话，怕一开口，尘封在酒里的故事会如月光般流泻下来。
凤临渊提过红泥小炉，炉子里居然有几根炭，闪着红红的火光，散发着微微的热，凤临渊把炉子靠近容夙，容夙呵了口气，把手放在炉子上烤了一会，舒服的叹了口气，又把炉子拉近些。
凤临渊解下狐裘，慢慢披在容夙身上，白色的绒毛残留着体温，带着一股独特的清香，仿佛是某一味中药，容夙偏着头想了一会儿，想不起来。
早春的夜，带着微微的寒意，容夙情不自禁的拉起狐裘裹住自己，偏过头把脸深深埋在绒毛里，吸了口气。
凤临渊忽然说道：“海棠。”
容夙一愣，随即点头：“对，就是海棠花的香味，你喜欢海棠？”
凤临渊点点头：“像你。”
容夙仰起头喝了一口酒，忽然觉得这酒劲都涌到了脸上。
凤临渊低低的笑，沉沉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容夙瞪了他一眼，赌气般冷哼一声。
凤临渊看着她娇艳如花的脸颊，眸光明灭了几转，一句“你为何嫁给玉容之”如鲠在喉，却几次问不出口，只得暗暗叹息，又想起两年前在蓝若城乱葬岗见到的那句可怖尸体，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着容夙。
容夙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故作镇定的喝了几口酒，终于忍不住说道：“你……看什么？”
凤临渊接过她手中的酒瓶，放在火炉上，容夙嫣然一笑：“温酒煮月。”
“当时在死牢里，你是怎么逃脱的？”
容夙一愣，慢慢低下头，这其中曲折，不知从何说起，良久才勉强一笑：“没逃脱，我确实……死了。”
凤临渊提着酒壶的手一顿，小心翼翼的看着容夙。
容夙仰起头，语气从容：“王爷为何想起来问这个？”
凤临渊看着她一脸坚韧平和，刚才的柔软娇羞恍若幻觉，一时心神恍惚，半晌才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很希望我死？”
容夙一笑：“这一直以来，难道不是王爷想要我的命？甚至，死了一次都不足以解王爷心头之怒。”
气氛霎时沉了下来，如冷月一般让人心凉，凤临渊默然良久，缓缓道：“对不起。”
容夙诧异的看他一眼，随即笑道：“王爷何错之有？官家和草寇，本就是宿敌。”
一时静默无声，容夙摸摸火炉上的白瓷酒瓶，贪恋温暖，忍不住拿下来抱在怀里。
凤临渊默默看她一眼，又拿了一只白瓷瓶放在火炉上。
容夙闷头喝酒，甘冽醇绵的茶汤顺着喉咙滑到胃里，辛辣的酒气瞬间灌顶，又转瞬化为山泉的甘甜，如此反复，容夙沉浸于美酒中，只觉得甘冽好喝，心底又想着先醉一场吧，来日苦多，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凤临渊静静的看着她，小舟里的白瓷瓶越来越少，他朝着火炉里加了两块炭，竟觉得这冷风凄凄的湖心从未有过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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