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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延年惊诧道:“刘副将!”
刘谋冲了过来,砰地跪在顾延年面前:“将军!”
凤临渊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昭武将军呢?”
“方才来了一队北疆人马,将军……将军和我兵分两路追赶,我绕了一圈才想起来那贼人怕是故意引我离去,等到再回到这里,便是这般境况了!”刘谋瑟瑟发抖。
凤临渊大怒,猛然一掌打的刘谋飞了出去,他转身不断翻找着尸体,周身透露着狂暴的气息,双手在尸体中不断乱刨,双手染满鲜血,顾延年喊了一声”殿下“,他毫无所觉,心中的恐慌几乎将他压死。
山谷外一阵马蹄声,一听便是大军来袭,顾延年脸色大变,看着如同疯魔的摄政王,急中生智,风一般掠过去,重重一掌劈在他后颈上,摄政王软软倒了下去,双手兀自在尸体上翻找,顾延年一把扛起他飞身上马,大喝一声”撤“,大军飞快推出刺桐关,朝着沧州奔去。
他眼中神色悲痛,但战场上,生死瞬息万变,前一秒与你朝夕相伴之人,下一秒便是身首异处。
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这个道理。
这一夜,沧州静默如同一座死城,昭武将军遇袭,十万大军死伤过半,摄政王昏迷不醒,军中士气低落,昨日一战,众人皆知昭武将军极有可能已经遇难,以将军的脾性,定然是战只最后一刻,宁死不屈。
凤临渊昨日在战场被顾延年一掌击晕,回来后便始终昏迷不醒,藏剑守在他床榻前,心事重重,主上并非不醒,他仿佛又陷入那一次梅林之战之后的状况,不愿意醒来。
即便是昏迷,眉峰皱成一座小山,不安的扭动,英俊苍白的面容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嘴唇干裂渗出血丝,他抬起水小心翼翼的凑了上去,猛然一声大喝,凤临渊忽然喘息着翻身坐起,藏剑手一抖,水杯落在地上,他却无暇顾及。
“爷你醒啦!”藏剑惊喜的叫道。
凤临渊一把揪住藏剑,平素从容的脸上布满惶恐:“本王做了个梦,梦见……梦见昭武将军……”他呆了一呆,无论如何说不出那个字。
藏剑深深吸了口气,心里一阵难过,他不善言辞,不知如何答复,脸上的悲戚却藏不住。
凤临渊看着他双眼慢慢沉寂下去,似日暮余晖落入山后,留下无尽的空洞与冰冷。
他便这样死气沉沉的坐着,垂着头,如缎的墨发垂在身侧,遮住清晰的侧颜和空洞的眼,藏剑默默站在一旁,这样的颓败如枯草的主上,是他从未见过的。
朝阳初升,账外一阵喧嚣,藏剑快步走了出去,又匆匆赶了回来,他沉默片刻,拿着手中信笺对着凤临渊道:“爷,北疆可汗苏力坦派人送来了一封信。”
凤临渊垂着头,不知听到没有,良久才低声道:“说了什么?”
“说……眼下局势混乱,西番在极力游说北疆与西番结成联盟,但西番与北疆历来不合,若爷愿意,北疆愿意与昭月结盟。”藏剑不敢看他。
凤临渊淡漠道:“哦?条件呢?”
帐中一阵寂静,藏剑鼻尖沁出细细的汗珠,凤临渊抬头看着他,他微微喘息道:“北疆与昭月联姻,将齐朵公主嫁予摄政王,封摄政王妃。”
凤临渊痛苦的闭了闭眼,他猛地握拳重重砸向床沿,藏剑一惊,凤临渊嘶哑着声音说道:“昨天晚上,到底是谁在我帐中?”
藏剑猛然跪下:“爷,昨夜侍卫说,齐朵公主提着一壶酒进了您的军帐,今天早上我与墨棋进来时……齐朵公主在您……床榻上.……”
凤临渊垂下头,了无生气,黑亮的墨发下,藏剑隐隐看到晶莹的水渍。
他.……竟然哭了!
藏剑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凤临渊脸色一冷,似千年寒冰,透着浓重的煞气,忽然说道:“回复苏力坦,就说,本王同意了,命他重整大军,三日后辰时,与我昭月大军一起,攻打西番!”
藏剑一惊:“爷!”
“快去!”凤临渊怒喝道,藏剑重重应了一声,慌忙跑了出去回复等候在账外的顾延年。
这三日的沧州城,气氛肃穆,大军来往穿梭,军容整齐,紧张而压抑,消息已传开,三日之后,大军开往刺桐关外,攻打西番。
昭武将军失踪的第二日,青弦和景仁率一千烈焰和五百掠翅奔赴刺桐关,墨衣阁唯阁主马首是瞻,历来唯有青弦和景仁可以调动,阁主失踪,众人心下惶然。
墨衣阁要出城,自然要经摄政王同意,青弦神色冷酷的站在城门下,若有今日,他万不愿听了十三的上什么战场,看什么草原大漠。
摄政王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看看冷冷看着他的青弦,景仁搀扶着龙四站在一旁,摄政王忽然转身走了回去,沉声道:“开城门!”
顾延年应了一声,远处十多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当先的戚文君道:“等一等!”
众人侧头望去,戚文君冲到青弦面前,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们和你一起去救玉王妃。”
凤临渊许久未曾听到这个称呼,脚步一顿,面色微凝。
戚文君道:“我们这条命,都是王妃救,今日若她生,我们拼了命也要就她,若她死,我们拼了命,也要为她报仇!”
凤临渊袖中双拳慢慢握起,青弦不置可否,景仁道:“你便跟着我们吧。”
一行人黑压压的出了城门,似一只利剑冲向刺桐关。
凤临渊站在墙头,目光沉沉看着一行人飞奔而去,腾起阵阵烟尘,消失在茫茫天地间。
这一日傍晚,先前不辞而别的齐朵公主在北疆侍卫护送下来到沧州,此时的她,已是和亲公主的身份,顾延年自然不敢怠慢,依公主之礼节安排了营帐,便在摄政王军帐一侧,另一侧,便是数日空荡的昭武将军的军帐。
顾延年在纳兰倾月军帐前伫立良久,今夜无月,冷风凄凄,悲戚如一曲丧歌,他心下凄然,这么多年,总以为已经习惯了生离死别,然而谁又能真正无动于衷?
若是将军无恙,西番定是有所求,应当早就派人前来谈条件,摄政王延迟三日出兵,应当便是出于此种考虑,但已过了两日,等来了北疆的联姻条件,西番却毫无动静。
昭武将军,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沉沉叹息一声,一转身,却看到一人寂寥的进了营帐。
凤临渊已在门口站了许久,他不敢进去,往日她在帐中,他便是远远看着那细微的烛火,亦觉得安宁,可是现在,只剩满室空洞冷寂,冰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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