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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接过宣纸,一共六页,泛黄的宣纸上,字迹清晰,景仁把心法递给青弦,青弦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点点头,这确实是内功心法。
宫傲道:“你既然识得春风化雨功,也当知道,习练此功,极易走火入魔,有吞噬人心之害,若你只是为保命,习练至第三层即可,若是想练就一门绝世武功,可一直练至第六层。”
景仁拿过宣纸,忽然将后面三页撕得粉碎,扔在火盆里。
火苗窜起,明明灭灭之间,宫傲微微诧异,眼里露出赞赏,便在书案前的地毯上盘膝坐了下来:“来吧。”
景仁朝着青弦点点头,青弦封了哥舒忆穴道让他动弹不得,将他扔在一旁,景仁拿起宣纸仔细的看了一遍,折叠整齐放入怀中,苍白的面容平静若湖面,没有人看到他袖中颤抖的手。
为了这三张纸,十三几乎丢了命。
半个时辰匆匆过去,青弦缓缓睁开眼,身上汗水湿透蓝衫,面前的宫傲忽然站了起来,这一霎那,那张玉色菡萏的面容上,似光芒万丈,眸子中精光内敛,他一笑,唇边邪肆陡生,袍袖一挥,门口的帘子悄无声息坠落,断口处整齐如刀割。
青弦赞叹道:“好功夫!”
宫傲看着他:“你也不错,你不过二十多的年纪,却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以前听闻墨衣阁青弦少年白发,剑法天下一绝,老夫还嗤之以鼻,今日一见,传言也未必都是假的。”
景仁拱手道:“多谢前辈,我们先告辞了。”
他转向哥舒忆,冷冷道:“灵王殿下,日后不管任何人问起昭武将军之事,请回复将军在乱战中战至最后一刻,已经殉国,若透露半分其它信息,殿下这后半生,恐怕不得好过了。”
哥舒忆点点头,眼睛一亮,这是终于要放了他了!
*
第二日,日暮时分,西番大军军营中,哥舒忆正在苦恼的对着面前的地图,侍卫来报宫先生走了,他挥挥手,昨夜就知道他要是恢复了武功,肯定不会在留在军营中,眼下他苦恼的是,到底要不要班师回朝?
他不喜欢打战,眼下战局混乱,他也不想攻打沧州,亦不想与北疆闹得收不了场,但此时若是班师回朝,不知王后还会不会生气?
他还在沉思,远处忽然喊杀声震天,哥舒忆一惊,侍卫冲了进来:“殿下,昭月大军攻过来了!”
这一日,昭月与北疆联手夹击西番刺桐关大营,昭月摄政王凤临渊亲自领军,破刺桐关,西番大败,哥舒忆被俘。
沧州城里,昭月大营,凤临渊端坐在军帐中央,一声黑色战甲,玉冠金簪束发,面无表情,周身散发着冷然冰封的气息,三步之外,齐朵乖巧的坐着,痴痴看着那绝世容颜。
营帐外,墨棋匆匆走了进来:“爷,西番大营都翻遍了,没有找到玉.……昭武将军。”
凤临渊情不自禁的握紧手中八荒扇,冷冷道:“将哥舒忆带过来。”
一炷香刚过,哥舒忆就被藏剑提着手臂带了过来,他哭丧着脸站在凤临渊面前,凤临渊沉声道:“昭武将军呢?”
哥舒忆一惊,霎时想起景仁的话,他微微定神,瑟缩了下说道:“昭武将军在上一次刺桐关大战中.……死了,她太强硬,丝毫不屈服,若是她投降,小王也.……”
人影一闪,哥舒忆大惊,凤临渊已经到了他面前,一只手紧紧扣住他的喉咙。
哥舒忆艰难的说道:“昭武将军.……已经殉国……”
凤临渊猛地一掌,哥舒忆如断线的风筝般从军帐中飞出,一口鲜血洒在帘子上,藏剑上前道:“爷!”
“出去!”凤临渊蓦然大吼,众人惊的屏住呼吸,墨棋和藏剑走了出去,齐朵怯怯的走向他。
“滚出去!”猛然一声怒吼,齐朵看着那双通红的眼,委屈的退了出去。
凤临渊慢慢的坐在地上,如同失了魂的木偶,双眼血红,随即黯淡下来,呆滞沉凝,他低着头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他为什么不阻止她上战场?
为什么要由着她任性胡闹?
为什么不把她拴起来拴在他身边?
为什么?
是啊,他们都说她死了,那张黄金面具也在乱葬坑中找到了,可是他不相信,他不敢相信,他怎么说服自己相信,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她?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他有多么爱她,还没告诉她,他不姓凤,他姓楚。
还没牵着她的手,走过山川河流,看过繁花盛开。
还没告诉她,湖边断桥下的石洞里,还藏着三罐她爱喝的竹酒。
他软软的趴在书案上,浑身似被抽干了力气,思绪恍惚,依稀想起那一年蓝若寺下,她划着小船采莲蓬,穿过芙蓉花,笑的灿烂如那一日的阳光。
他不懂得如何爱,因从未爱过也从未被爱过,所以这样小心翼翼的以为,她既是鹰,就让她翱翔苍穹,让她做想做的事,给她自由,他以为,自己可以保护她。
他爱的多深,只有他自己知道,没有爱过的人,才会这样全力以赴去对着另一个人交付自己,若她想要,这江山,这天下,他也可拱手相送,而他,只要她。
可是啊,那些美好的梦境,都被这残酷的现实击打的支离破碎。
这一日,山河无色,日月无光,银河灿灿,星河摇曳,他却觉得人间俱无色。
*
昭月大军调动,摄政王亲率大军,攻打西番,战事起,烽烟如火,北疆与昭月联盟,不过月余,大军铁骑踏破西番王宫,西番降。
北疆与昭月合谋,瓜分西番土地牲畜,西番从此一分为二,臣服于昭月和北疆。
昭月随即与北疆达成和解,北疆退兵,归还银川两城,退守呼翰城,自此签订协议,双方贸易往来,和平共处。
战事持续两月有余,昭月摄政王和昭武将军之名名扬四海,班师回朝之日,帝都万人空巷,张灯结彩,恭迎摄政王和将军,然将军乘坐的马车中,仅有一尊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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