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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倾月蹙眉摇摇头，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戚文君！你睡了本少爷，就想一走了之吗？”
戚文君脸色大变，猛然打马飞奔出去。
马车里，三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祁君炀打马从马车旁边飞奔出去，掀起一阵冷风，纳兰倾月和陆喜掀开帘子忘了出去，膜拜的目送着两人的背影一前一后消失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中间。
去往沧州定然要经过帝都，凤临渊却连都城都没进，绕过帝都西侧，直奔沧州，这样ilu过去，风光迥异，山石草木渐发新芽，泛着柔嫩的绿色，鲜活如画。
只是蓝若城出来一路到帝都，居然都没追上戚文君和祁君炀，这一日走走停停，傍晚时分，马车终于到了沧州，沧州城已经恢复往集市贸易往来之繁荣，摄政王和王妃虽然是微服前来，但怎么瞒得过顾延年，凤临渊和纳兰倾月一行人才在客栈歇下，便有小二上来说楼下有人找。
两人下了楼，顾延年已经要了一桌酒菜，笑眯眯的看着两人，纳兰倾月忍不住笑道：“将军消息可真灵通。”
顾延年抱拳行了礼，招呼两人坐了下来，叹了口气：“不是我消息灵通，是有人来送信了。”
“哦，谁？”纳兰倾月好奇道。
“上次你救回来的那位姑娘，好像叫戚文君。”
纳兰倾月一愣：“戚文君在这里？”
“好像有人在追她，已经在军营里躲了一天一夜了，只说是摄政王和王妃微服出巡，让我密切关注，自己却一步也不敢踏出军营，追她的人十分厉害吗？”顾延年好笑的问道。
纳兰倾月摇摇头：“也算不得十分厉害，只是……恐怕比较复杂。”
戚文君居然躲到了军营里，祁君炀再厉害，也闯不进去二十万大军的军阵中，只能气势汹汹的守在城中。
顾延年也不再追究，只为凤临渊倒了一杯梨花酿：“沧州的梨花酿可是一绝，王爷定要尝一尝。”
纳兰倾月吞了口口水，凤临渊看她一眼，点点头：“多谢顾将军。”
他话音刚落，客栈门口忽然人影一闪，一人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喜笑颜开的跑到纳兰倾月面前：“十三，你怎么来了？来看我的吗？”
纳兰倾月一愣，看着面前一身戎装的顾清溪，忍不住赞道：“你穿着这锁子甲可真好看！”
凤临渊脸色微冷，顾清溪笑的露出一口白牙：“真的吗？这些日子你都去哪里了？我好不容易说服爷爷让我来沧州，来了你又不在沧州了，我可找的辛苦。”
他满目风霜尘埃，眸子却清亮剔透如初，俗世的烟火之气，似乎从未染上心间，纳兰倾月讷讷不知如何说，顾延年笑道：“你先坐下来，这位可是当朝摄政王妃，你这样拉着她的手，成何体统？”
顾清溪一愣，眸色暗了下来，唇角的笑意也仿佛凝固了，他看了一眼凤临渊，缓缓放开握着的手，在顾延年身旁坐了下来：“十三，你真的嫁给他了吗？”
他连摄政王也不叫了，朝着凤临渊努努嘴，纳兰倾月笑着点点头，顾清溪目光一转，看到她凸起的小腹，张了张口，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便坐在那一处，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少年身姿挺拔如玉，面容美如弯月，却忽然弯下了脊背，似经历了一夜北风的芦苇，恹恹的垂着，散发着失望颓靡的气息。
他曾经天真的以为，只要他站在原地等着她，总有一天，她累了的时候，就会回头，看到朝着她招手的他。
他想起曾经为了那张她喜欢的祭雪的图样，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却从不觉辛劳，他想起那些明媚的盛夏，在暖阳和煦的蓝若城，他追着她满街跑，他坐在小院里看着她写字，煮茶，她不说话，时光也如此静谧的镌刻在心上。
她对他皱眉，对他翻白眼，对他冷笑，竟仿佛成了遥不可及的旧时光，他自诩洒脱，实则二十多年只为这一人动过心，他以为她即便不喜欢他，也不会喜欢别人，可是世间最傻的，就是以为。
气氛一时冷了下来，顾延年看着身侧的顾清溪，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曾坚韧如竹，却也枯萎如灰。
纳兰倾月心下戚戚，早知他在这里，便不进城了。
顾清溪忽然抬起头笑看着她：“你什么时候走？我带你去看一处风景，很漂亮，你一定会喜欢！”
“今晚就走。”凤临渊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梨花酿，冷冷说道。
顾清溪脸色微变，期盼的看着纳兰倾月。
纳兰倾月蹙眉，犹豫片刻，浅浅笑道：“我就不去了吧，以后，遇到你喜欢的姑娘，再带她去看。”
顾清溪定定的看她半晌，眼里百转千回，哀伤，祈求，浓烈的痛，到最后，都隐入漆黑的眸子里，化成夜色一般浓郁的孤寂。
他转过头，站起身，再不看任何人一眼，呆呆的走了出去，低低说道：“我已经遇到喜欢的姑娘了，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我喜欢她，她却未必要喜欢我。”
纳兰倾月看着他沉重的背影，半晌说不出话，他是第一个说着喜欢她的人，她却只当他轻浮浪荡，不知会如此至深，以致如今，伤他甚重。
她低下头，慢慢去夹菜，没有发觉自己颤抖的手指，也没有发觉凤临渊幽深至疼痛的目光。
顾延年轻轻叹息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总叫人伤了又伤。
这一顿晚膳，吃的索然无味，味同嚼蜡，三人各怀心思，到了最后，凤临渊只闷闷喝了一壶梨花酿，纳兰倾月东拼西凑吃了几口饭菜，顾延年告辞离去，两人沉默着上了楼。
刚进了房里，凤临渊轻轻关上门，看着低头站在窗前的纳兰倾月，外面是沧州万家灯火，空中明月高悬，那背影清丽婉约，她静静的伫立在那里，看着遥远的夜空，她的身体里，有他和她的孩子，可是这一霎那，，凤临渊恍然如在梦中，那咫尺之距的背影，竟如同天上的明月般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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