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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乔清梦疾步上前，将他从冰凉的地上给扶了起来。
满头华发的老人迟缓地回过头看了眼，看到自己女儿忧心忡忡的面容后，强颜欢笑地开口道：“不过是配合刑部走个流程，你也别太担心你大哥。”
他说得越是云淡风轻，乔清梦便越是觉得心慌难安，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抓住乔君寅的双手此刻有多用力。
“我不小了，明白事情的利害轻重。鬻官一事牵涉甚广，大哥如何能将自己给彻底地摘干净？”乔清梦憋着口气，将心里的实话和盘托出。
在入夜落钥前，监察大夫王百里携朝中多位重臣，以及各地方的父母官，视死如归地进了宫。
众人血书状告乔卿言身为吏部尚书，上任多年却尸位素餐，近来更是变本加厉，毫无悔意，甚至利用职权之便鬻官卖爵。
乔清梦之前还一直觉得奇怪，即将成为永亲王妃的嫡长女在寿宴上无端死去，作为父亲的王百里怎么可能没有反应。
听到是王百里带的头，一切事情就不言而喻了。
“没凭没据，就把大哥给收监了，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随后赶来的乔卿风极尽讽刺地说道。
乔君寅蓦地抬起头，对他怒目而视道：“住嘴！圣意也是你能妄自揣度的？”
“爹！”乔卿风不服气地喊出声，但是在看到老头子那张不容置疑的铁青脸庞后，愣是在后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见父子两个谁也不服谁，乔清梦一个头两个大，她将乔君寅扶到旁边坐下，蹙着眉冷静分析道：“目前只是收监候审而已，皇上没有立刻给大哥定罪，这说王百里手上的证据并不充分。”
“你不会天真地以为皇上收监大哥，是为了保护他吧？”
方才来时太过激动，撕裂了后背上的伤口。此刻乔卿风正面无血色地倚靠在门框边上，胸口也因剧烈的喘息而上下起伏着。
他不屑地抬了抬眼皮子，目光如炬，炙热地盯着乔清梦。
不知为何，乔清梦突然间觉得有些站不太稳，脚步虚浮地往后边退了退。
恍惚中她好像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终于看清眼前人脸上挂着的漠然与疏远。
这跟平日里他展现出的，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大男孩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我怎么会傻到认为皇帝安了好心？”乔清梦抿着唇，声音听上去还带着细弱的颤音。
几乎就是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内，她便确定了，乔卿风已经知道了她不是自己的妹妹。
可是……
他对她的那些好，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
如果乔卿风早就知晓她不是原主，又为何要替她隐瞒，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对原主的爱全部都转移给了她。
乔清梦默然垂下脑袋，苦笑两声幽幽道，“能关进皇牢的都是千古罪人，即使后来再查清了此事与大哥完全无关，受表象蒙蔽的民众只怕也能烁口成金积骨销毁。”
只需要三言两语，加以引导，乔卿言就真的完了。
“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正如梦儿方才所说，皇上只是将卿言压入大牢候审，并未最终定罪下来，只能说王百里的手上还没有关键性证据。”
乔君寅忽然拍桌发话，似是有意想要缓和乔卿风和乔清梦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
“此事由我和爹爹出面即可，小妹你回去安心等消息。”乔卿风忽然大步跨过来，在乔清梦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拎住了她的后衣领。
他这态度未免有些阴晴不定难以捉摸，方才面对她时还如临大敌般防备至极，这会儿又突然亲昵地喊起了妹妹，乔清梦猛然有种想要撬开他脑袋的冲动。
但也仅仅是想想，并不敢实施。这家伙看起来愣头愣脑，功夫却不是一般好。听乔卿言的意思是他若再用心点，甚至可以媲美当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镇国公。
“你和时星衍交好该不会是为了偷他家的功夫吧？”路上乔清梦终是没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听见这话，乔卿风气得差点吐血。他指着自己俊挺的鼻子，尖锐而又犀利地质问道：“你看我像那种偷偷摸摸的人吗？”
她很配合地瞅了两眼，而后煞有其事地点头回答道：“三哥你还真别说，确实像。”
“你！”乔卿风气结。
他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头，倏地停下脚步，和乔清梦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他率先泄气妥协，无奈而又宠溺地蹂躏起她的小脑袋瓜来：“还真是拿你没有任何办法。”
微微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且认真起来：“此事我和爹爹自有主张，你私下千万别乱来。不管是爹爹还是大哥二哥，我们都希望你能好好的。”
眼前豁然开朗起来，乔清梦怔怔地抬起头，望着乔卿风潇洒离去的背影，总有种如鲠在噎的窒息感。
在他的身影即将完全地消失前，她还是没忍住问出声：“三哥到底是怕我出事，还是怕我坏了你和爹爹的计划？”
乔卿风的身子明显僵住，他停下恣意的脚步，那一瞬间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片刻后他才缓缓回头，脸上笑容一如既往，看不出任何变化。
他眸光深邃，望着在他身后不远处倔强站着的少女，那单薄而又瘦弱的身形，仿佛风一吹就会飞走似的。
“小妹，无论怎样，我都希望你能好好的，或者说在遇到危险时首先想到的是保护好你自己。”乔卿风红唇微启，缥缈的声音如同今夜的过堂风，呼呼地刮进她的耳朵里。
保护好她自己？所以他的意思是，他是真的担心她的安危，而不是担心她会图谋不轨。
她不自觉地皱起眉头，那双明亮有神的眸子里，瞬间翻涌出了复杂而又晦涩的情绪。
正想得入神时，一道醇厚的磁性嗓音，在她头顶上空毫无征兆地响起：“夜里风大露重，当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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