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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子矜坐在李扬安排的上房内，眉头紧锁，不得开颜。
小顺子在旁默默站着，并没有出声打扰。
过了许久，门外忽的传来一阵敲门声，把凌子矜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
这么晚了，会是谁？
凌子矜与小顺子相视一眼，随即抬了抬下颚，小顺子得了示意，轻手轻脚来到房门前停住，对着外头扬声道：“谁啊？”
那人道：“小顺子，是我。”
听得这熟悉的声音，小顺子一下便反应过来这是凌凌柒，他赶忙拉开了门阀迎他进来，诧异道：“表少爷，这时候了，您有什么事吗？”
凌凌柒扬了扬手里的瓷白药瓶，道：“我来给表姐送静心丸。”
他们一面说，一面朝里屋走进。
小顺子为凌凌柒打起帘子，对上凌子矜疑惑的目光时，便不由带了笑容说道：“表少爷是来给爷送静心丸来了。”
凌凌柒腆笑道：“表姐这些天来连日赶路，身体正是虚空，需要补给，我这儿还有些静心丸，想来表姐吃了身体应会好些。”
凌子矜默了默，方道：“你有心了。”
“应该的。”
凌子矜叹了口气，指着旁边一张椅子说：“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坐会儿再走吧。”
“这……”凌凌柒迟疑了，他身为男子，在女子闺房久待只怕有违男女大防，“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又不会吃了你。”凌子矜挑了挑眉道。
凌凌柒一下红了脸，正踌躇的时候，小顺子又从后头推着他往前坐下，充当起说客来，道：“这有什么不好的，表少爷又不是外人！再者我看爷方才也坐着闷了许久，这会儿您来了，正巧有个人陪着说说话解解闷儿！”
这几天赶路下来，凌凌柒对凌子矜的照顾，以及那天对战香山派仲昭阳时的全力相助，这些小顺子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在他看来，凌凌柒早已是同他们一起的了，算是自家人。
“好吧！”凌凌柒也不好再推脱，便顺势坐了下来。
小顺子手脚麻利的给两人斟上热茶，凌子矜接过茶碗抿了一口，方才幽幽道：“我一直忘了问，那天你和仲昭阳打的时候没受伤吧？”
凌凌柒摇摇头，道：“没有。”
“那就好。”凌子矜笑了笑，又默了半晌，才道：“依你看，这李扬为人如何？”
凌凌柒一顿，凝神细想了想，才斟酌道：“李扬此人做事圆滑，进退有礼，但除此外，似乎便再无其他了。”
“是吗？”凌子矜斜望了一眼凌凌柒，笑笑道：“或许李扬并无其他，但这湖州布庄可就大有文章了。”
凌凌柒不解道：“表姐这是何意？”
凌子矜不答反问道：“你还记得我们刚来时，那小厮开门第一句是什么吗？”
那时候冲突起的太快，时间间隔又过了许久，凌子矜这猛一问起倒真将凌凌柒问住了。
他还在回想着，另一旁的小顺子便先抢道：“我记得！那小子让我们滚！”
凌子矜摇摇头，无奈道：“不是这句，是上一句。”
凌凌柒啊了一声，他记起来了，道：“他说，薪资的事儿不归他管，要讨钱找上头讨去。”
“不错！”凌子矜打了个响指，继而又道：“显然他是把我们当成过来讨薪资的工人了，那么，在什么情况下工人才会上门讨薪呢？”
不等凌凌柒说话，小顺子又抢着回答了，他两眼闪着光大声说：“当然是账房没按时发工资的时候！”
“而且，从那小厮方才的口吻来看，这些工人已经不止一次上门讨薪了，之前应该还来过几回，不过都被布庄的人打发回去了，所以这次他误以为我们是讨薪的工人时，态度才会如此不耐烦。”
凌凌柒皱着眉头道：“就算是这样，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凌子矜紧紧将他盯住，说：“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大一个湖州布庄，年年收入白银不计其数，又怎么会连区区工人薪资都给不出呢？”
“或许是因为暴雨的缘故，所以才没能及时发放？”凌凌柒猜测道。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就是顾及名声，湖州布庄也不该让工人数次上门讨薪。”凌子矜屈指在桌面扣了扣，“所以我说，这布庄里头大有文章。”
凌凌柒问道：“表姐既然觉得有文章，怎么先前不找那李扬问个清楚？”
“喝醉酒的人不会承认自己醉，杀人放火的恶人也不会跑大街上大肆宣扬自己的作案过程。我就是问了，李扬他也不会实说的。”
“所以，表姐现在是怀疑布庄有人故意克扣工钱，借机敛银？”
“只怕还要更严重。”凌子矜沉声道。
她怀疑连城山庄这最大的产业支柱湖州布庄，内里早已被蛀虫亏空，飘忽欲坠如大厦将倾！
“那怎么办？”凌凌柒经凌子矜这么一说，心下也不由担忧起来。
凌子矜沉吟道：“我们初来乍到，对湖州此处情况还有很多不了解，方才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先暗中调查，但有一点，切忌打草惊蛇。”
凌凌柒想了想，道：“或许，我们可以先从那个小厮入手开始调查？”
凌子矜终于对他扬起了个带有满意的笑容：“对，就先从那个小厮开始查起。”
……
……
夜深了，周祈贵带着一身酒气回到了湖州布庄。
他甫一回到房间，收到消息的李扬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看着躺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的周祈贵，李扬急的跺脚道：“大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嗯？”他今日在客留居饮了不少酒，在酒精的侵蚀下，他的反应比平时慢了许多，半晌方撑着额头说道：“客留居的女儿要出嫁了，今天刚把埋在地底下三十年的女儿红挖了出来，特邀我过去饮一杯。女儿红埋了三十年，女儿也三十岁了，这岁数才嫁人的女子倒是头一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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