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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她再次感受到了死亡离自己很近。
剑尖在离她的咽喉三寸之距时,生生打了个旋儿,剑尖方向顿偏,被握剑之人及时收住了四溢的剑气和剑势。
那人迅疾退步,抽回了手中之剑,负手收于背后。
但因剑气带起的那阵微风,终是一股脑吹向了凌薇。
微风吹过,凌薇手中的山茶花瓣纷纷散开。
粉色的山茶花瓣,与漫天的白色雪花交融在一起,凌乱地飘扬在半空之中。
凌薇手中的油纸伞“噗通”一声,落在积了薄冰的桥面上,而她却面不改色地欣赏起这绝美的雪中之景。
那样纯白的雪,还有那样艳丽的山茶花,妖娆地交缠着,像是雪中有花,亦或是花中有雪。
“十殿下恕罪,音离方才不知是殿下在此。”凌薇的对面,那道黑色身影握剑抱拳,俯身表示歉意。
开口的同时,他低下了头,褐色的眼瞳直直盯着脚下的靴子,一动也不动。
凌薇像是才发现他的存在一般,将视线转向了正对面的音离,唇角微扬,含着三分笑意:“恕罪?恕何罪?”
“音离方才险些伤了殿下。”他依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势。
“……音离,你既是与我说话,又为何不抬头看我?是我长得太凶,令你害怕吗?”
“殿下,并非如此,音离……”他下意识抬起脑袋,这才发现凌薇已到了近前,正笑眯眯地仰头看着自己,尽管雪白的狐裘披风上落了些晶莹的雪花和粉嫩的花瓣,但十殿下似乎毫不在意。
对上凌薇的视线,音离在下一刻就偏过头,脸上浮现了可疑的绯色。
“音离不敢。”最终,他轻声吐出了这四个字。
“好吧。音离,昨日在我的寝殿,你可曾……呃,我该如何问你呢?”最后一句话变成了自言自语的嘟嚷。
“殿下,音离昨日一直待在竹苑,未曾踏入殿下的纯阳殿半步,也不曾看到什么。”音离的语声很坚定,听起来倒还真像那么回事。
若非她事先从杏雨处得知了事情的原委,说不准就信了音离的话,认为他什么也没看到呢。
不过音离方才那番说辞,让她悄然松了一口气。
那番话的浅意思,大概是说,无论他昨日看到了什么,都会替她死守秘密。
尽管,相信一个才认识不久的少年有些不可思议,但她仍是选择相信。
因为那双清澈的眼眸是骗不了人的。
“好,既是如此,我便放心了。”凌薇扬手,将手中的空花枝扔进了一旁的湖中,只听得“咚”的一声,碧绿清澈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音离转头看向湖面,片片雪花飘落进水中,瞬间融化,消散不见了。
“对了,音离,明日要去国子监上课,可别忘了。”
“唯。”音离再次抱拳,俯身行礼。
“下次回话的时候,可以看着我的眼睛。我不喜欢别人跟空气说话。”
音离抬起脑袋,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那丝错愕尚来不及掩盖,头顶就罩上了一层阴影。
竟是凌薇将伞撑到了他的头顶。
“殿下,使不得。”音离刚要后退,手心就被塞入了伞柄,头顶那道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送你了。”
“殿下?”音离看向笑容满面的凌薇,心上像是方才那湖面般泛起了朵朵涟漪,却探究不清缘何如此。
这会子,片片雪花已然成了鹅毛大雪,加之急风回旋,纷纷扬扬地飘落在两人周身。
“有道是——风一更,雪一更……”
凌薇没将后面的诗句一并念出来,只转过身子,背对着音离挥了挥手,状似潇洒地道:“明日卯时见!”
音离左手撑着把柄紫色油纸伞,右手握着剑,剑尖朝下,目光追随着凌薇冒雪离去的背影,心中默念起方才殿下说的那两句话:风一更,雪一更……后面是什么呢?
殿下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虽然“他”笑得那般明媚。
“风一更,雪一更,恬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空中回荡着幽幽的叹息声。
凌薇踩在冰天雪地里,不急不慢地前行,感受着大雪纷飞,落在发丝、肩袖及靴子上,心头涌上一阵浓浓的孤寂感。
两行热泪,不由自主地静静流淌下来,落进了颈间。
方才吟出那首纳兰性德的诗,令她自己也始料未及。
她这是……思念家乡了啊……
南方的艳阳里,几乎不会有大雪纷飞的日子,只有四季如春的温暖。
仰头望向天空照来的那道刺眼阳光,却感受不到半点温暖。
身后,留下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
当凌薇抱着双臂,沾着满身的雪花走进纯阳殿时,迎上来的杏雨和洛梅都吓了一大跳,忙替她解下湿漉漉的狐裘披风,然后一左一右扶着她到寝殿的内室坐下。
“殿下,这是怎么了?您的伞呢?”杏雨先是将狐裘披风挂在屏风上,然后走到凌薇身侧,拿了干净的帕子给她擦脸,边小心翼翼地替她拭去脸上的雪花,边出声问道。
殿下脸上有两道清晰可见的泪痕,像是哭过的样子。可是为何哭泣呢?
洛梅去外面打了盆热水进来,将铜盆放到紫檀圆木桌边,然后把杏雨给她的帕子浸到热气腾腾的水中,拧干了帕子递到凌薇面前,“殿下,净一下脸吧,小心着凉。”
她深知十殿下平日不喜与人碰触,因此不敢像杏雨那般大胆地替殿下擦脸,做出逾越身份之事。
凌薇坐在紫檀椅上,木然接过洛梅手中的帕子,却迟迟没有动手擦脸,直到手中的帕子有些凉了,才反应过来,朝杏雨和洛梅摆了摆手,“你们先退下吧,我想静一静。”
“殿下,帕子凉了,奴婢再替您过一下热水吧?”洛梅弯腰,征询凌薇的意见。
“无妨,我自己来吧。”凌薇挤出了一丝苍白的笑容,只是笑容未达眼底。
“唯。”洛梅只能乖乖点头,右手按住左手,别在左胯骨上行了一礼。
“殿下,那午膳?”杏雨仍有些忧心忡忡,殿下今日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我不想吃饭,拿些糕点过来吧。就让上次那个厨娘做。”凌薇捏着帕子的手悄然收紧,一双墨黑色的眼瞳审视起心不在焉的杏雨,“你是我的人,是与不是?”
这句话显然将杏雨吓得不轻,她整个身子打了一下哆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脑袋重重磕在了金砖地面上,带着颤音喊道:“殿下!殿下饶命!奴婢,奴婢不知您在说什么,奴婢一直是殿下的人。”
“起来吧,瞧把你吓的。”凌薇俯身虚扶了她一把,忽而顽皮一笑,“我相信你的忠心,莫让我失望。好了,你们都退下吧,我想独自一人待会。”
“唯。”杏雨和洛梅这才躬身退出了纯阳殿。
凌薇摸了摸手中冰凉的帕子,扔到了还有些余热的温水中,嘴角浮起意味不明的笑容。
这偌大的皇宫,竟没有一个可以相信之人,难怪……这具原身总是闷闷不乐。
她方才那番话,算是提醒杏雨,既然入了她纯阳殿,前尘旧主便与她不再相干,莫要再想着将她凌薇的一举一动上报给赵贵妃。当然,也是杀鸡儆猴,做给洛梅看的。
总而言之,她代替凌微活了下来,那么这段日子,自然要好好守护这具身体。
抱着这样的想法,凌薇又在北凌国度过了寒冷的一夜。
翌日。
五更之鼓敲响,天将明之际,杏雨和洛梅就入了纯阳殿替凌薇洗漱。
穿戴整齐后,又给她端来了精致的糕点和红豆粥。
待凌薇用完早膳,在杏雨和洛梅的跟随下踏出纯阳殿,已接近卯时。
音离早早便候在了殿外,仍是那身黑衣劲装打扮。
“你这模样,倒像是去杀人的。”凌薇走过音离的身边,随意调侃了这么一句。
音离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跟上了凌薇的脚步,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三步距离。
“殿下,等等奴婢,这披风——”杏雨抱着披风追了上去,她们家十殿下脚步飞快,追上时已是气喘吁吁。
洛梅也打着伞小跑到凌薇身侧,却不敢大口喘气,这是身为宫婢的规矩。宫中教礼仪的大宫女时常训导她们:身为宫婢,理当行有行容、坐有坐容,方不失本分。
雪白狐裘披风加身,凌薇顿觉肩头沉了不少,不过今日的雪花比昨日小很多,便轻轻推开了洛梅移过来的油纸伞。毫无疑问,又是紫色。
“阳光甚好,就这样走过去吧。”
凌薇的唇角扯起了轻微的弧度,犹如清风吹过,在湖面泛开朵朵涟漪。
她负手往前,旁若无人的漫步在雪地之中,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人。
音离很快跟上她的脚步,依旧是三步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杏雨和洛梅被远远甩在了身后,只能小跑着跟上前面两人。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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