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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
一群人为了不引人注目，分批来到了画舫两层。
这回，凌薇、音离和展益入了雅间。
展家暗卫们分立于画舫两头把守，不让任何人入内。
“展益代家主展尧见过小少主。”展益跪在音离面前，恭恭敬敬地抱拳。
他方才只在人群里看了一眼，就认定了小少主的身份。
实在是小少主和先帝太过相似，不管是容貌还是气度，都惊为天人。
不愧是司空家的嫡系血脉，隐有天子之气。
假以时日，龙遨四海，君临天下。
“起来吧。”音离本席地而坐，闻言半转身子，将展益扶了起来。
“多谢小少主，展益总算是找到你了。”展益揉着眼圈，激动地快要落泪，眼角余光瞥到与音离相对而坐的凌薇，“这位是——？”
他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位白衣公子，竟也是惊才绝艳之貌。
明眸皓齿，美如冠玉。
真真叫人叹为观止。
这天底下，竟有如此一双壁人。
他恍然回神，人家是小公子，什么壁人，呸呸，怕是出现了幻觉。
“少夫人。”音离看了一眼事不关己的凌薇，毫不犹豫回道。
“噗。”凌薇将嘴里的茶尽数喷了出来，恰好喷在展益脸上。
展益仍震惊于“少夫人”三个字上，后知后觉地掏出手帕擦脸，眼中含泪，快要哭了。
“小少主，您……您是司空家唯一血脉，可不能，不能有断袖之癖呀！虽、虽然这位小公子貌美，呜呜，您可千万别生了这等心思呀。”展益焦急不已，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小少主，若是断了司空家血脉，他无颜见泉下的父亲啊。
音离也不开口解释，起身来到凌薇身边，抬手顺了顺她的后背。
“慢些喝。”
凌薇：“……”
展益还在循循劝诱，“小少主，您、您喜欢男子便罢了。可您不能断了司空家的血脉，您看此事……”可有转圜的余地？
音离忽然伸手，抽出了凌薇发间的玉簪，随手扔到了湖里。
三千青丝如瀑般滑落，在夜色下迎风飘舞，却美得醉人心弦。
“你扔我发簪作甚？”凌薇捂着满头凌乱的长发，瞪了音离一眼。
“他送你的，我不喜欢。”音离毫不掩饰自己的醋意。
“……”
展益也有一瞬间的失神，可他又摇了摇头，坚定地道：“小少主，您真的不能喜欢男人。若是大哥知道我不劝阻，定要打死我的。”
“谁跟你说少夫人是男子？”音离从袖中掏出一支金簪，接着旁若无人地替凌薇挽起长发，将墨发高束一半。
展益的视线落在那支金簪上，眼瞳慢慢放大。
那可是历代皇后传承下去的金簪。
皇后交与太子，再由太子亲手交给太子妃，待母仪天下，这金簪便是皇后的象征。
“少、少夫人是女子？”展益说完立刻捂上嘴巴，险些闪了舌头。
他怎么称一个小公子为少夫人？
可他怎么也不相信面前的白衣少年是女子。
“自然。你想认我这个少主，先得认下少夫人。”
这厢，音离刚替凌薇挽好长发，重新落座，却遭来后者嫌弃的眼神。
凌薇见展益瞠目结舌的表情，摸了摸头顶的金簪，想起那是音离母亲的遗物，正要抽出，音离抬手阻止了她，“早送晚送，都是送。”
这支金簪，他今生只想送阿薇一人。
余生，一生一世一双人。
“少夫人！！！”展益立马改口，嗓门响亮。
见展益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凌薇颇觉有趣，轻笑出声：“我确实是女子。也不怪你，我往年女扮男装惯了，可能多了几分男儿的英气。”
“不仅如此，我还是北凌国已逝的江陵王。”
说着，撩起了右手袖子。
一粒鲜艳欲滴的守宫砂赫然出现在两人视线里。
展益定睛一看，心下明白过来，这才彻彻底底相信凌薇是女儿之身。
对于她是江陵王一事，亦觉得有几分惊奇。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朝凌薇郑重抱拳：“少夫人恕罪，展益是个榆木脑袋。不过少夫人这般美貌，又有小少主这般容颜，未来的小小少主定然气度不凡。”
这话，说的凌薇和音离同时面色一红。
“……胡言乱语。”音离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三人又寒暄了一阵，说出了各自前往西昌的目的。
展益听到那华裳公主竟敢派人暗杀小少主和少夫人的师长，气得当即火冒三丈，扬言要摘了她的脑袋。
“少主，少夫人，请允许展益同行，护你们安全。那华裳公主不足为惧，只要二位主子一声令下，展益就能杀了她。”
“不必，我们亲自动手。”音离知道凌薇的心结，这个仇，只能他们自己来报。
至于展益随行之事，音离与凌薇商议了一下，最后点头同意。
挥手让展益等人退下，音离主动将自己的身世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也就是说，我去望州之时，师父将身世告知了你，还想接你回东岐？”凌薇觉得雅间有些闷，不知不觉走到了船头，望向远处的万家灯火，还有这朦胧月色。
音离走到凌薇身边，轻轻颔首：“嗯。你从望州回来，他又找了我一次，想接我回去。”
“你为何不回去？北凌如今不过是附属国，总归比不上东岐。况且，你有着那般尊贵的身份。”
“我走了，你怎么办？”他并不想回东岐，只想护她周全。
凌薇鼻头微酸，转身抱住了音离，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胸膛里。
“你总是这样，什么也不肯说。你不说，我如何明白你的心意？”
他总是默默替她挡去一切伤害。
这世上最傻最好的音离啊。
“我欢喜阿薇，可并不想以此束缚阿薇。”音离的左手抚上她的脑袋，右手轻轻落在她腰间，“早知如此，我必然早些告诉你。”
凌薇更加拥紧了音离。
“我也欢喜你，音离。”
夜风袭来，吹在身上微有凉意。
心头，却暖意十足。
音离望向天上那一轮皎皎明月，忽然想起凌薇六年前许的三愿，其中一愿是——
愿国泰民安、盛世太平。
“阿薇，若是天下一统，你可欢喜？”
凌薇仰头看向音离的下巴，“你想……？”话锋一转，“不过，若那人是你，我很欢喜。”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十一国一统，也是恩师李浩学生前的夙愿。
……
四月初十。
西昌帝都，燕京城。
上渊小郡王府邸。
“周叔，小郡王妃呢？还在为她十弟江陵王之死伤心吗？”顾放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遍寻不着凌霜，将管家周诚叫了过来。
“回小郡王，小郡王妃一早便出府了，说是结识了有趣之人。”周诚见顾放面色不对，心中有些奇怪，往常不管嘉慧公主去哪里，小郡王都是听之任之。
“好，你下去吧。”
顾放挥了挥手，转瞬带着侍卫顾青出了小郡王府。
二人走在集市上，顾青眼尖地看到前头一人肖似凌霜，“小郡王，您看那边好像是小郡王妃。”
顾放随着顾青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凌霜作男儿打扮，穿一身藏青色长衫，左边是同样男装打扮的婢女小蝶，右边是黛绿色长衫的俊俏公子。
那黛绿长衫公子手执乌骨折扇，正与凌霜谈笑风生，二人时不时相视一笑，宛如知己。
顾青眼见顾放的脸色愈见黑沉，吓得收回了手，“许，许是属下看错了。”
“你以为我瞎吗？”顾放捏紧了手指，心中情绪翻滚，有些难受。
整整六年，他们二人相敬如宾，外人道他们伉俪情深，只有他心中清楚——
那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
“回府。”
顾放心情沉闷地回到小郡王府，坐在凌霜的听竹院外等她。
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
直至日落西斜，才等来凌霜的身影。
“小郡王？”凌霜走近石阶，见他盯着自己，倒也没有多想，只道：“你可是有事寻我？”
这小郡王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必是有事寻她。
“你可是遇上了真正欢喜之人，想要与我和离？”顾放仰头看向凌霜，忽然想起六年前说的话，恨不能将自己痛骂一顿。
“尚未。小郡王缘何这般说？若是你遇上了心仪女子，也大可提出来。”凌霜猜想顾放遇到了喜欢的姑娘，故意来试探她的态度。
思及此，她又加了一句，“你放心，我绝不纠缠。”
顾放有些紧张，“我、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算了。小郡王是何意思又不打紧。我也知道，你当年欲娶吏部尚书之女而不得，却被迫娶了我,实乃一大憾事。不过，我凌霜向来拿得起，也放得下，你若有办法与她在一起，我心甘情愿和离。”凌霜这些年想得很清楚，她向来洒脱，不会渴求得不到的东西。
她说完就不管顾放，径自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等一下！”顾放上前抓住凌霜的手腕，恰巧凌霜转头，对上他欲言又止的眼神，等着他的下文。
见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凌霜有些失望地甩开了他的手。
“我们往后是要和离的，还请小郡王自重！”她匆匆回了自己的屋子，将门重重关上。
顾放嗫嚅着双唇，久久不能回神。
他方才从凌霜嘴里听到“和离”二字，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恐惧。
脑子里只剩“不要和离”这一个念头。
……
不久前，战神慕容霆和华裳公主已回到西昌国。
华裳公主不知何故，脸上突然起了红疹，看过无数医者都无法医治。
容颜尽毁。
为此，西昌帝赫连寻在皇城外张贴了皇榜。
但凡能医治华裳公主者，赏黄金十万两。
皇榜被两位外乡人揭下，其中一人自称——
清风楼楼主，“妙衣鬼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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