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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从我这短暂的一生看来，时间从未对谁停止过。它有时难忍寂寥，有时又飞快穿梭。老人们常说，时间就是脱手的那一瞬间，剩下的，谁又能记住呢?
诚然，我记不住时间的长短。世人又有谁能够真的记住我的时间呢？
夜的寂静不在于它本身到底有多么的无声。而在于突然的一声响动，不用很大声，就是那么一瞬间，你的心脏被人捏住了似的，整个人都精神起来，无法在安睡下来。
“咚咚！”
敲门者仿佛知道里面是谁，听见了杨涛的声音更加坚定的敲击着门板，一瞬间整个茶楼都有着声音的搅动。对于杨涛来说，这样的声音是致命的。
苗圃剩已经在听到的那一刻躲藏金阁楼的阴暗处，现在就只剩下杨涛一个人站在一楼中央的一个桌子旁。
亦步亦趋的向前走着。脚触摸着石板，摩擦发出的声音都能够听见。
“咚咚！”
又是一次敲门，不得不催促着杨涛直接来到了门前。右手放在门闩上，左手已经贴着后背。
“到底是谁？”
对面停下了敲门声，好像知道杨涛就站在门的那一边一样。这样杨涛整个人都紧绷着神经。不得以往门侧退了退。
“我，白净。”
杨涛皱眉，急忙从自己的脑海中搜寻着这个人的名字，但是很难找到有什么印象。
“来这里做什么？”
又隔了一段时间，女子仿佛在给自己下着决心。之后又幽幽的说道：“我想问一点事情。”
杨涛这下整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对面的人明显是对自己有那么一点印象的，而自己....
“进来说吧。”
杨涛身后的苗圃剩一瞬间就将门打开，杨涛的眼睛在这一刻瞪得的是尤其的大。
“你做什么？！”
苗圃剩挡住杨涛的手指着站在门口的白净说：“先看看是谁再说话。”
杨涛再次扭头定睛看了之后，夜色中的月光照在白净的脸上，此时她还是没有进来。
“啊！白小姐！”
白净点点看着杨涛说：“我有跟你说过我的名字吗？”
“啊.....”
杨涛脱口而出的话让自己很难取圆，苗圃剩将门再次关上之后说：“你们白家的档案我们多多少少还是有的，先不说我们了，白小姐，这么晚突然来这里找我们是有什么事情？“
白净看着杨涛，她也是碰碰运气。毕竟整宿整宿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只能乱想。
想着自己的家，想着华子生，更想着华子生还活着的话....
”告诉我，华子生，到底还活着没有？“
她看着杨涛，杨涛躲避了她的目光，扭头看向，苗圃剩，苗圃剩只能看着桌子上的茶碗。
”白小姐，现在谈这个，你想要听出个什么答案？“
白净咬牙，皱眉看着苗圃剩再次质问道：”我就是只想知道他还活着没有？“
”白小姐。华子生的死就是事实。这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问的无非是希望从我们嘴中能够听到一点其他不一样的答案罢了。”在夜色里，黑暗笼罩着彼此都无法看清彼此的眼睛，“白小姐，活着，还是没有活。就得看你相信什么了。”
白净整个身子都开始虚晃，急忙扶住桌子一角让自己看起来不算那样的狼狈。
“那你们....又算什么？”
“我们？”
“你们想要替他报仇？”
苗圃剩皱眉，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女人。
“报仇？白小姐，你要知道，整个城都是日本人的天下。”
“那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
“什么也不做，就是报仇。”苗圃剩像是在掐火只要它燃起来，就要让他再次掐灭，“让本应该活着的人继续活着，这就是我们的任务。华子生也是为了这个任务而牺牲的，现在你告诉我们去给他报仇，这就是在说让活着的人为死了的人送死。这种做法是愚蠢的。”
杨涛皱眉，制止道：“苗，说多了。“
苗圃剩看着站在桌子一角的白净继续说道：”如果就因为这种事情冒险前来找我们。白小姐不仅是把自己的生命当儿戏，甚至把我们的生命当作华子生的陪葬品。“
”.....“
”我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任务，服从任务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你现在突然的出现，无形中给我们增添了多少麻烦？“
”....“
苗圃剩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继续说道：”你来了，想为你的男人报仇。却没有想过你男人身后还要保护的更多人的生命。“
”啪！“
果然，夜色中，只要有一丁点的响动，那都是让人心脏直跳的。
”我当然知道。“她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样的脆弱，至少不带着哭腔，”那他就这样的死了？就算是仇不报，你们连伤心都没有吗？那他凭什么来找你们？！他为你们做了那么多，难道还不够吗？！“
整座茶楼都开始因为回声在来回的动摇着。耳膜也轻轻的鼓颤。直至嗡鸣逐渐消失的时候，夜色又一次恢复平静的时候。
杨涛将苗圃剩拉回，看着白净轻声说道：”白小姐，接受现实，这是我们唯一能够做的事情。“
第二日
”不如出去透透气吧？“
白夫人这样提议道，但是很快就得到了白越的否决。
”还是不了。最近街上并不太平。“
”但是....“
白越看着自己女儿失神的样子，有很多话想要说出口，但是很快就只能咽进肚子里。
\"净儿。来，帮我做一件事情。\"
白净抬眉，等到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的大半。白夫人在一旁看着心痛。
”来，帮我做点事情。“
白越没有厌烦，看着自己的女儿慢慢起身又慢慢走向自己，整个过程是这样的缓慢。他知道现在女儿心根本就不再这里，眼神里连光都无法折射出来。
”相信我，华子生一定还活着。“等到他终于可以握住自己女儿手的时候，他再次附在她的耳朵边像是小时说着秘密一样告诉自己的女儿。
”真的....吗？“
”当然。爸爸我问清水司令了。“
”清水司令.....“
”北平城最高的指挥官了。“
”他是日本人吗？“
”是。“
”那他的话能信吗？“
”.......至少你要信爸爸的话不是吗？“
白越再次握紧自己女儿的手，两只手的温度根本暖不热。
”怀表是他的。只是暂时给你了，总有一天还得拿回来的。“
白净依旧没有什么反应，看着远处，发着呆。
”一定还活着。“
在耳边反复诉说。告诉女儿，再告诉自己。
此时，城里的百姓都开始有了警觉，他们很难再这样的突然惊醒。再抬不起头的日子浑浑噩噩的过着生活，这次却因为低头竟然两只眼睛发痛！
”这....这是什么？“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日伪，年轻的小伙子，壮实的身体，以及最朴实的中国话。
”皇军有令了，每日都要学习，十栋房子作为一小队，进行文化素质培养。“
”文化....素质？“
年轻人不耐烦的解释道：”每天读就可以了，皇军还有令，学的好的大大有赏！”
有赏？
接过的报纸仿佛烫手，送走年轻人的下一刻就立马丢在了桌上。又害怕桌子烫坏了一般急忙又扔到地上。看着黝黑的地面以及白花花的报纸。那样的刺眼，脑子里突然又再次蹦出了一个词，叫“有赏”。
最后，只能再次拾起来。识在手上不敢多看一眼，就是眼珠子在那上面乱晃，仿佛那块都容不下一样，停顿的时间不超过三秒就挪开，一处一个位置。眼睛都在快速翻转中变得胀痛。
终于，看见了。看着了一个可以容得下自己眼睛的地方。他们就盯着那个地方，不敢再去挪动半分，这样盯着看出了神。反复读着那两个字，两个字就在自己嘴里嚼烂了一般。
就两个字白越。
日本人发的报纸很是有限，整个北平城里能够得到报纸的人并不多。他们根据经常订阅报纸的中国人开始发放。这些还懂得识字的文化中国人就开始念叨着白越的名字。念叨久了，不能让自己一个人受气还要让更多的中国人知道，他们奔走相告，告诉不识字。不识字的再告诉没见过字的，没见过字没地方说。就逮住小孩说。大街上的人们低头脑袋攒在一块看着报纸指指点点的说着，小巷里的人们开始昂着脖子，看看四周之后扯着嗓子喊着。
现在还有学校，那是真正读书人的地方，他们开始看着这份报纸的时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们想要讨个说法，但是怎么讨呢？又讨给谁呢？
就想起了白越，这个根本就没见过的人想来去讨个说道去。但是要小心了，这是日本人的天下，当局的担心这些学生小子热血方刚，就急忙在学校里开始组织告诫。但就是害怕那些铤而走险的，想着当时“五四”时候的风光，就开始教唆自己的同伴，自己所谓的知识力量。
准备再次站在街头，顺便让北平抬起头来！
然后一瞬间，日本人进来了。
就像是土匪看见了黄花大闺女一样，摩拳擦掌，整个人都开始兴奋起来。日本士兵们可是听说了南下的好事，怎么也想在北平城里上演一下。
顺势带着枪，两只眼睛就是盯着学生看。学生抗的住他们看。
但是女人扛不住的。
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危险性，枪口指着的地方都是恶心的。
一瞬间就开始崩塌。学生如此，更不要说什么北平城里的百姓了。
“走吧？”
柳福看着自己手下的日伪军说。
“走？现在啊？”
他们刚刚领上枪在这里，不说耍威风，背来的时间都比站在这的时间长。
“怎么？想住着？”
柳福看着不远处的日本军队，这根本不是自己能够插手的。见着日本人还是躲着点好。虽说自己还不算是真正意义的警察局侦察部的部长。但是多少都有点实至名归了，土佐贤二跟着自己转了几次，在这些战士面前也都混的脸熟。
“全部撤退！”
士兵们就开始松动，柳福最后看了眼学校，学校内应该还在说着什么事情。日本人的军队黑压压的围住了一片。
突然，他看见了什么，就好像是自己的脑子顶长出了一根天线一样，只要自己脑子里有了这个人的一点消息就可以灵敏的反应过来。
他猛然回头，想要确认，但是在这样一群黑压压的黄皮肤下，连日本人跟中国人都要靠着衣服才能分清更何况是一个人。
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此时，学校的操场上。
日本士兵围着一群学生，更准确的说，是围着一群女学生。开始在一旁肆意的笑着。
“有问题。”
为首的队长这样跟其中一个老师说，老师在颤颤巍巍的转达给校长说：“他，他说有问题。”
校长急忙低头问道：“敢问，是，什么问题？”
老师再次转身翻译道。队长摸着下巴看着自己面前的学生，皱起眉，嘴角的笑被手挡住。
“全部人，都有问题。”
日本士兵开始起哄，站在一旁虽然手不曾触碰，但是整个圈子都开始缩小，不少人的身体已经开始贴近学生们。
“他们...说，说全都有问题。”
校长的汗已经浸湿了衣领，看着逐渐缩小的圈子，他只能更大声音扯着嗓子去喊着说：“不，不会的！他们都是好孩子啊！”
翻译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只需要听得懂自己的语言就可以了。整个操场都开始沸腾已经站在走廊里的学生。
“全部都回教室去！”
“滚出去！滚出去！”
“都安静！回教室！”
学生们开始发抖，整个身子都开始不听使唤的燥热。双眼涨红说着优美的中国话。
“害怕死吗？”
“啊？”
刘振看着自己身边突然多出来的一个，看着样子并不是自己学校的学生。
“不害怕死的已经下去了。害怕死的才在这叫着。这，就是中国人。”
“你他妈在说什么呢！“刘振已经挥起了拳头，但是下一刻男人直起腰，整个身板高自己一头。眉眼中透露着不易靠近的危险感。
”这是你们的错。你们犯下的错，让她们来承担。对吗？“
刘振不想管他，但是奈何说的是中国话，又是这般难听的中国话，耳朵听着，心脏被扎着。
”她们会被玷污，回来之后该寻短见的寻短见，就是不死的也不会再在学校里出现。“男人再次扭头看着走廊里的学生之后笑了笑说，”正好，你们学校又不需要收女学生了。“
刘振再次低头的时候整个圈子已经缩小到自己根本看不见里面的女生了。他想下去，当然要下去！看着走廊口的老师，再看着走廊外带枪的日本士兵....
深呼吸，这一切都是自己引起的，这个男人说的不错，就是再这里喊道嗓子哑又有什么办法？怎么能有办法！？抬腿，一个箭步走廊外冲去。
”刘振！你干什么！“
他算好了空挡，老师根本不可能拦住他！很快就能来到门外了！光就照在自己的脚尖，枪就在自己的眼前....
”你不要命了？！“
一个迟疑，让他后衣领被老师抓住，光慢慢远去，知道看不见枪为止。
走廊突然安静下来，刘振因为被老师拉住了衣领蹲坐在地上，看着走廊里的男生们嘴还张得半圆，整个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样的愤慨，但是都这样静止了。他急忙起身，再次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趴在窗口看着楼下。
圈子突然就打开了，一瞬间就开阔了，圈外的日本士兵站的笔直，圈子内，一个穿着军装的日军队长被一个男人扇的连连后退。
”谁？！“
这是日军队长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话。
一个巴掌继续扇了下来。声音扩散到整个操场。
他想要直起腰，但是很快又被扇的快要倒下。
从打头站着的女生一直扇退到最后一个。半张脸都是红肿，整个人的大脑都被摇混了。
”好好看看，是谁。“
这是一句日语，发音标准，甚至都不带着家乡本地的口音。
他只能急忙忍着自己的头昏站好。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以及他披得的披风。
这就足够了，现在他需要看看这个男人左胸口处的名字，再次晃晃眼睛直到彻底看清楚之后说。
”明秋少佐！“
我轻轻的点点头说：”这个学校还小，到了其他地方呢？北平城，还待不待了？“
”对不起！“
他的腰弯到了我看不见脸的地步。我拍拍他的帽子示意滚蛋。
转身，看着站在最前面的校长以及老师们。他们都吓的不轻，能够继续站在这里就已经耗光了他们的力气。
操着日语看着老师说：”十分抱歉，造成困扰。“
老师翻译给校长。校长急忙笑着说：”不会！谢谢将军了！“
我点头，再次离开。帽子又往下扣了扣。
等回到司令部的时候，土佐贤二站在台阶上，直到我走进后才说道：”不经允许随意活动，你知道后果吗？“
”会死吗？“我看着他轻轻的问道。
他的脸轻轻的抽搐，我勾起了嘴角，轻哼了一声擦肩走过。
转身走向清水肃的办公室。他依旧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
”现在，总适应自己的身份了吧？“他看着我，手中的笔并没有停下。
我耸肩点点头说：”不要让我做自己无法选择的事情。“
他轻笑点头之后说：”去休息吧。”
我点头，最后一眼，看着他窗外的风景。北平的天进入冬天之后就没有再怎么好看过。
现在，再怎么的，蓝衣社也应该有那么点动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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