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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的局势,身为帝王该学会的制衡之法,他都已经在慢慢参透。
所以,他想事情远比苏嫣然想得深入。
他的这一番话,让崇文帝十分满意。
他能想到的方方面面,已经十分周全,与自己心中考量相差无几了。
苏嫣然听明白了,但她却并没有感觉豁然开朗。
反而因为那些弯弯绕绕,那些必须要深思熟虑的利益考量而觉得心口沉甸甸的。
原来做皇帝也不是无所不能的,连为普通百姓伸长正义,都要考虑一番自己底下朝臣势力的平衡,被自己的臣子牵着鼻子走。
难道不应该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的吗?
如果连这样小的一桩事都不能为百姓做,这个皇帝当得,又还有什么意义?
苏嫣然离开了,整个人神情郁郁,很是怅然。
崇文帝和苏星辰都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他们却并没有去宽慰她。
她也长大了,应该要慢慢学会这些,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天真懵懂了。
崇文帝想到什么,神情慢慢冷了下去。
“辰儿,你派人去查一查嫣儿身边的人,看看她的行程,是否被提前泄露了出去。”
苏星辰微怔,旋即就明白了过来。
“父皇是怀疑,是有人专门在嫣儿出宫的时候才安排了这个击鼓鸣冤的案子,好让嫣儿出面将董二公子抓了下大狱?”
崇文帝淡淡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去查查,终归没错。”
上回董晚宁的那桩案子,或许只是巧合。
但这回,他就不得不怀疑了。
苏星辰的眉头微凝,答应了下来。
如果真的是有人有意为之,那对方的目的,显然是冲着董家。
什么人跟董家有这样的仇怨?
苏星辰脑中一下就想到了那个人,崇文帝显然与他想到了一块儿。
崇文帝又道:“若是从嫣儿这边查不出来,便从齐王府那边查一查吧。”
苏星辰微微抿了抿唇,没有多言,点头应下。
苏若白,是他在搅弄风云吗?
第二天上朝,就有人就董健昭之事上了折子,为董家求情,称董将军保家卫国,正在边境苦寒之地吃苦,现在他们把他一双儿女都下了大狱,这委实不妥。
另一边,却是以卫大人为首的一派,秉持着刚正不阿,做错了事就当罚的态度,不应因为他们是将军的儿女就网开一面。
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
最后崇文帝开口,对双方的意思都肯定了一番,最后将这件事轻飘飘地揭过,将董健昭放了。
至于董晚宁,她的那件事是在百姓的围观之下一步步揭开的,证据确凿,不好直接轻飘飘地揭过,便只是将她的刑期缩短。
卫大人听了崇文帝的这番决断,面色自然不好。
但最后却是什么都不能再多说,只得愤然接受了这个结果。
而苏若白听说这一切,却半点都没有恼怒,反而一副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的模样。
“继续抛下一个饵。”
反正他的筹码多,不怕那多疑的老皇帝不起疑。
“是。”
苏若白又嘱咐,“谨慎些,宁愿进展慢些,也绝对不能漏半点马脚。”
要是露了马脚,就凭崇文帝那多疑的性子,自己身边的人定然都会被铲除,他之后再想做什么,就举步维艰了。
苏诚面色肃然,“属下明白。”
董健昭从狱中出来了,董晚宁在狱中的待遇也得到了大幅提升。
这像是一个信号,一个皇上对待辅国将军府的态度究竟如何的信号。
原本都已经准备踩上一脚的人,赶紧麻溜地收回了脚,不敢再有半分动作。
那头,辅国将军董怀先又送上了请罪折子,为自己一双儿女所行之事请罪。
崇文帝非但没有怪罪,还派人送了圣旨前去安抚,顺便送去了一些犒赏的赏赐。
然而,崇文帝派去的这一行人,回来之时却有了一个意外的“收获”。
前去送旨的大太监舟车劳顿,回来后即便面如菜色,却心弦紧绷,对这件事更是不敢隐瞒,
直到回禀了大面儿上的事,这才小心谨慎地开口。
崇文帝原本还很是平和的面色,在听完之后陡然大变。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那大太监身子不禁微微一抖,声音都禁不住颤了起来,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奴才当时发现这事,便觉兹事体大,不敢有半分含糊,便派人前去打探。
从打探来的证据,和那些证人的证词来看,确,确有其事!”
“人证是否带回来了?”
那大太监连忙点头,“带回来了,带回来了。”
崇文帝沉声,“带上来!”
很快,便有一行衣衫破旧,面黄肌瘦的人被带了来。
对方显然不敢直视龙颜,甚至抖若筛糠,当崇文帝开口问话时,对方更是吓得一阵瑟缩。
但想来之前已经打过很多次腹稿,即便紧张,那为首之人还是磕磕巴巴地说了起来。
“回禀皇上,草民乃是朔州城一个小农村的普通农户,原本家里虽并不富贵,但家有几亩薄田,也能勉强维持生计。
但是,就在三年前,草民家中的那几亩薄田就被官府征用了。
草民一家,虽还是能继续耕种,但所收的粮食,却需全都上交,便是连自己的口粮都留不下来。
不仅仅是草民,整个村子,所有人的良田都被官府征用,大家伙儿都许久没吃上一顿饱饭了。
这也便罢了,那些官爷,还,还强抢民女,连民妇都不放过!
草民的媳妇,便是被他们抢了去,不堪受辱,直接跳河去了……
草民早就不想活了,但,想到草民的媳妇,草民还是不甘心啊,若不为她伸冤,草民便是死了也无颜去见她!”
崇文帝听得额角一阵青筋直跳。
朔州城,不正是董怀先驻守的边境要城吗?
崇文帝面色铁青,几乎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可知,那强占你们良田之人,究竟是何人?”
“草民不知,只,只是有一次听到那些官爷聊天,提起了一位吕大人。”
吕大人?
崇文帝呵呵笑了两声,看向周权。
“若朕没记错的话,董将军的夫人,好像就是姓吕?”
周权躬着身,“皇上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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