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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鹰赶来回禀：“侯爷，军中的人都清理了。”
“整军，回京都。”
“是！”老兵一扫刚刚的油腻谄媚，一脸坚毅。
此时皇宫中局势已经大变，赵德善领兵将皇宫死死包围。京城外围则是由端王的心腹带着裴家军看守。
端王也领了一路人马前往宫中。
“父皇，别来无恙啊。”
“你这个逆子，果然狼子野心。”
“父皇此话怎讲？难道父皇早就料到有今日？”端王满脸讥讽，轻轻抚摸着手中的剑。
“父皇疼爱二皇兄又如何？成王败寇，这皇位最后不还是由我来坐？至于您最爱的二皇兄，要是您肯求我，我定会饶他一命。”
“哼，你上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就不怕被天下人征讨吗？”
“呵，征讨？怎么会呢？最有能力征讨的人恐怕已经死在去西南的路上了吧。”
见皇帝似乎全然失去希望，呆坐在椅子上，端王放轻了声音。
“我也想过要做您的好儿子，可是您完全没有给过儿子机会呀！您对我全都是忌惮，对我母亲也如此薄情，若不是后来我装病，您都不会多看我一眼吧，
父皇，您说您这是为什么呢？”
“你少时就残忍狠厉，难道你忘了吗？”皇帝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
你打死的奴仆，杀死的动物，不计其数。
一个孩子小的时候就这样视人命于草芥，不怜爱众生，这天下交给了你，不过成为你弄权的玩物罢了。
至于亲情？你可没有这东西吧，天下交给你，你的兄弟姐妹，可会有什么好下场？”
端王听后脸色癫狂，“借口，都是借口！
小孩子懂什么？
要不是你从来不肯多看我母亲一眼，多看我一眼！我怎么会拿那些人，那些物来排解？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过是你罢了。
若是你们真的对我有什么亲情，我会刀兵相向吗？”
过了一会儿，似乎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稳定了气息，“多说无益，请父皇心疼心疼儿子，写下传位诏书，我也会让父皇死的体面！”
“不可能！”皇帝盯着端王的眼睛，“你休想，朕的江山绝对不会交到你这种无情无义、一心弄权的人手上！”
端王气的咳嗽起来。
皇帝低声笑起来。端王举剑砍过过来，被身旁的近侍拦下了，在他耳边耳语片刻，端王的脸色好了不少。
“您不用再激我了，既然您不肯，那就让人找肯的人。
来人，将皇后和几位皇子带来！”
端王将剑架在皇后的脖子上，皇后吓得脸色惨白，一动不敢动。
“瞧瞧你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好妻子，字不认识几个，一肚子坏水，之前也帮了我不少忙呢。你肯立这样的人为后，都不肯立我母亲为后，我该说您什么呢？
眼瞎？
不过您对这女子还是有几分宠爱的吧，立不立？不然我就杀了她！”
“圣上，看在我们夫妻的情面上，求您，救臣妾一命吧！”皇后低声哭泣，泪水如同滚珠。
皇帝本就看不上皇后，但此时看她表现更是满心失望。
“母后，您看，这就是您的好夫君呢，都不在意您的死活，您说嫁给这样的男人，是不是满心后悔？”
“端王，求求你，你放过我吧，你不就是要皇位吗？你拿去就是了，啊！”
端王讽刺的用剑轻拍着皇后的脸颊，观察着皇帝的神色，见他全然不在意失去了兴味。
一脚将皇后踹开，拉了最小的皇妹。
“父皇，皇妹年纪可还小呀，您如此宽厚仁善，和儿子全然不同，定不会让自己的子女死掉吧！”
皇帝终于有了反应，拿起面前的笔，端王得意的笑着，将小孩子扔在一边。
“这就对了嘛，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
谁料“呲啦”一声，皇帝将面前的黄帛撕裂，扔在地上。
“朕说了，你休想！”
端王对眼前的羞辱有些意外，没想到，死到临头了，他竟然还能有这样的骨气。
狞笑着，刺向身边的妹妹，只听叮的一声，手中的剑被一金属制品打断。剑头刺向一旁的立柱。
“谁？”近侍将端王护住。
外面却射进来两箭，直接刺穿了端王身前人的喉咙。
一时人人自危，被捉进来的孩子和宫妃蜷缩在一旁，不敢乱动。
端王忙扯了两人挡在自己身前。
“是谁，故弄玄虚！”
嘭的一声，门被撞开，赵德善滚了进来，停下时已然昏迷。
一队禁军进门，将端王一行团团围住。
二皇子一身甲胄，随后进门，跪在皇帝面前，“父皇，是儿臣来晚了，叫父皇受惊了！”
“老二！你……你不是被我控制在府中了吗？怎么会！”
“叫你输个明白，今日种种都在父皇的筹谋中。我们早早带了人等着你了。
至于你带的那些人，一群饭桶而已！”
二皇子上前扶起父亲。皇帝悲凉的看着眼前这场大戏。
过了好久，端王终于接受自己失败的事实，瘫坐在地上，直直的望着外面的天空。
怎么会这样！自己明明是天命之子，不应该，不应该啊！
“臣裴重锦拜见圣上！”
“好好，爱卿快起来，此次多亏爱卿救朕性命，之前的事，委屈爱卿了！”
“都是臣应尽之职！陛下，宫外逆党皆已伏诛，其余事项请陛下示下。”
皇帝叹着气，“经此一事，朕也明白，朕老了，老二，剩下的事便由你来做主吧。”
“父皇……”
“不必多言，带朕去休息吧……”
说罢又回头，“端王谋逆，斩！
皇后，交出凤印，降为美人，去寺中修行忏悔吧。”
一行人恭敬的行礼，皇帝的身影渐远，十分寂寥。
“但愿，这样的场景，再不要出现。”二皇子轻声道。
“押下去！”
一场宫变就这样迅速的解决，一些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朝堂。
不久后皇帝便下旨，立二皇子为太子，太子监国。大皇子也自请出京，封了岳王，往江南去了。
定北侯配合端王谋逆，作为逆党伏诛，只是去侯府捉人的时候却发现这一家人已经中毒而亡。
裴重锦被封为燕王，成了大凛国第一位异性王。
并且，这爵位，终于再不用担负那么多了。
定北侯府作为裴重锦旧宅被赐给了裴重锦，王府另建，暂居在旧居。
紫藤院一如往常，只是如今府内少了些人气，再加上冬日植物衰败，整个院子也呈现出一种枯萎的景象来。
裴重锦不知道自己是逃避还是如何，自上次宫内变故后还未回到这熟悉的侯府。
刚刚进门，徐嬷嬷便迎上来，一脸悲戚。
“侯爷，不，王爷，你回来了，老太太，她等着您呢。”
这位定北侯府的老太君老了很多，已经是一头白发了，许是儿子又死了的打击太大？裴重锦心想。
她躺在卧榻上，几乎是只进气不出气了。
“怎会如此严重？”裴重锦惊愕，他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老太太临终的遗愿便是见您一面，如今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锦……哥，你回……来了……”
“是，祖母，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好。
锦哥……是祖母，对……对不住……你……”
“祖母，您不要说话，我这就去请祖父为您医治。”
可惜，在他站起来那一瞬间，老太太的手便垂了下去，一点气息也没有了。
裴重锦满腔悲哀，不知道冲谁发泄，前半生的亲人似乎都这样轻而易举的伤害了他，再就彻底离开他了。
“少爷，老太太想让我同您说一句，对不住您，这场喜事还是变成丧事了。”
“祖母便如此恨我父亲，也恨我吗？”
“少爷，她是真觉得对不住您，如今老太太去了，便没有什么可以再隐瞒的了。
老太太的亲子早就死了，死在庄子里了，在发现您父亲不是她的亲子时这些事她就查的清楚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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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奴婢问老太太，若是有个万一呢，老太太说，决定抚养您的时候，那她的儿子就死了。”
“既然知晓，那祖母为何演这一场。”
“老太太自知力量薄弱，她是想护着您的。”
裴重锦轻笑，似是嘲讽，又似自嘲。
“奴婢既然说了，那就说完吧。”
“老太太深觉被二房戏弄，又不忍侯爷血脉断绝，于是为您父亲娶了了自己的娘家侄女，生了您，也算是有二人血脉的孩子了。
老太太……恨二房的人入骨，您母亲更是有心上人，于是便给您父亲下了毒，没几日他就去了。
后来她看见您又心怀不忍，她竟纵容这些，间接成了您的杀父仇人，您父亲就算不是她的亲子，毕竟养了许久，怎么能没有感情啊，她接受不了。
这几代人的恩恩怨怨竟然纠缠错结，解不开了，才一直对您视而不见的。
老太太，她也苦的。
她一直找机会想要除掉这次的人，不想让您再深设险境，才出此下策，她真的是为了您的。”
“知道了，好好安置祖母后事。”裴重锦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回到乔府，裴重锦一人走进竹林中。
往日种种如走马观花一般在眼前浮现，他眼中满是泪水，不想叫人轻易看见。
忽然，眼睛被人从身后捂住了。
那人摸到一手的湿意似乎也有些吃惊。
“安安。”
“嗯。”
长久的静默。
“祖母的事我知道了，你伤心了吗？”
“我不知道。”
他难道不信吗？他不得不信，他只恨自己始终是那个不被信任的人。
年少时母亲不信他能做个好儿子，长大了祖母不信他能解决这一切，她这样毅然决然的站在他前面为他遮风挡雨，而他，似乎除了感激没有第二个选择了，也不能有第二个选择了。
他觉得胸中郁郁，想护住的人似乎都没有护住，想恨的人最后也不能纯粹的恨。那他该去问谁要个公道呢？
“我信你，裴重锦，我信你，信你能做个好丈夫，好父亲，好姑爷，好王爷，我信你。”
裴重锦回过身，将头紧紧埋在乔安安的脖颈里，抽噎着像个小孩子一般哭起来。
他想，或许那些他想要的公道，想要的认可，他早已得到了，就在怀里。
这辈子他绝不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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