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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我不假思索地解开了那个已经血液浸透的纽扣,在那个口袋里摸索着。此时的我已经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该如何用这个铭牌为他申请一枚紫星勋章了。然而让我出乎意料的是,翻找了半天之后,我只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
这张纸的其中一角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深红色。我将它放在旁边的一张桌子上,用手指将它捋平,借着黎明时分聊胜于无的曙光细细端详着它,发现这居然是一张照片,准确的来说,是一张全家福。照片中,一左一右站着一个依然年轻的姑娘和两位老人,而在他们中央,一个放荡不羁的大孩子正开心地笑着。
照片的右下角写着这样一行小字:2034年3月20日,等你回来哦。
看着那行娟秀的书法,我默默地低下了头。一阵微凉的海风吹了过来,那张照片从我的指间滑落,在风中轻轻飘荡,有如一片秋叶那样,翻转着落在了地上。
在生命的最后几秒钟,他没有像报纸上所宣传的那样紧握着枪支露出幸福的笑容,反而选择了与自己的亲人默默地说一声再见。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但这就是事实。我想,无论多么忠诚的士兵,在面临死亡的前一刹那,在他们脑海中浮现出的最后一幅画面可能并不是他们为之奋斗的国家,而是那些远在千里之外等他们回家的人吧……
或许,这就是我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无比憎恨战争的缘故吧……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一束温暖的阳光透过枝叶,将些许暖意传递到了我的身上。这就是,从战斗中幸存下来的感觉吗……每次看到有战友阵亡,我都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他们的亲人。试想一下今天的你即将奔赴战场,他们为你准备好了行囊,并为你斟满了一杯践行酒。你接过酒杯,将里面盛放的液体一饮而尽,豪爽地撂下一句话“等我回来”。接着便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征程。可是最后,你终究还是没能回来,而那一次看似普通的分别竟成了诀别……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啊,你甚至都没有机会和他好好道一次别……
“亚利桑那……”
想到这里,我缓缓地站起身来,朝不远处的临时搭设的一顶帐篷走去。
掀开帐篷的门帘,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折叠床,亚利桑那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床薄薄的被子压在她的身上。虽然她还没有醒,但她的表情却显得没那么自然。她眉头紧锁,瘦削的双手紧紧抓着被子,额头上早已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汗珠。
我回来了,亲爱的。
我从一旁的架子上摘下一条毛巾,在一个装满水的脸盆里蘸了蘸,轻轻按在了她的头上,帮她拭去汗珠。忽然间,我注意到她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然后是一声轻若秋蝉般的呼唤:“提督……”
“亲爱的,你醒了?”
“提督,我这是在哪……”
“火龙岛。我们还在火龙岛。”
“提督……我们被俘虏了吗?”
“没有,亲爱的,我们成功了。现在这座岛属于我们。”
“提督,我感觉有点头晕……”
“那个……抱歉,亲爱的。刚才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我给你打了一针强效麻醉剂。现在药效应该还没过,你先喝点水休息一下吧。”说着,我从一旁的挂架上摘下一个水壶,从里面倒了半杯水递到了她的手上。“来,喝点水吧。放心,我们现在很安全。”
“提督……我不明白,我们是怎么反败为胜的?我记得我们当时已经……”
“哦,这个啊,这是我那天休息之前想出来的的备份方案。如果出现意外情况,就让大部队先撤离,伟虎和杰克带领一支精锐小队埋伏在火龙岛的森林和山丘之间。那些家伙为了抓我肯定会放松警惕,之后我再找机会变个戏法,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笑了笑“不过,说真的,我还真应该感谢你呢……试想一下如果那天你没有来看我的话,我可能永远也不会想到要制定这样一个应急预案,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现在也许就……”
“呜……提督,你为什么不让告诉我一声……我都快担心死了……”
“呃,这个……亲爱的,我想如果我告诉你的话,你也一定会反对的吧?……”看着她眼眶中委屈的泪水,我感到有些惭愧“这个计划太冒险了,如果你有任何闪失,我会后悔一辈子的……毕竟,保护好你才是我的首要目标,不是吗?”
“呜……提督……”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紧靠着她坐在床边,低着头,尽量避免着和她的眼神接触。其实我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我知道,与其他舰娘相比,她的心灵要更加脆弱一些,这种要再一次和所爱之人分别的痛苦对于她来说肯定是难以承受的。更何况我们在不到一个月前才刚刚缔结了那么重要的羁绊……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的确有些太不负责任了。虽然之前我的确没有考虑过,但是现在看来这几天我似乎从始至终都专注于该如何打赢这场战役,至于她的感受,则被我或有意识或无意识地全部忽略了。
“好了,亲爱的,我还有点事,你先在这好好休息一下吧。不用怕,那些家伙不会再来打扰你了。”我感觉自己现在无颜面对她,连忙从一旁的衣架上摘下帽子,将半边脸遮住,起身向帐篷外走去。
“提督!等等!”不想我刚站起身,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叫喊。紧接着,我感觉我的腰被两只并不强壮但是很有力的手臂紧紧搂住。
窗外,太阳已经飞离了树顶,一缕和煦温暖的阳光穿过帐篷的帆布投射到了我身上。她将脸贴上我的后背,幽幽地说:
“这一次,不许走……”
【作者题外话】:我回来了,我再也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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