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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停下话头，现场一片安静，众人都伸着脖子看向顾砚，脸上带着还未褪去的欢喜，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顾砚猛得喉头一哽，嘴唇蠕动着，有点说不出这第二件事了。
族人也不催促，心中以为族长是在措辞组织语言，便一直盯着顾砚。
就是外面带着几个族老的儿子孙子一起把风的顾承福也是心头酸涩，那几个族老家的男子也是知道事情原委，此时亦是明白顾砚的心中苦楚。
“咋啦？族长，你是不是还有啥好事儿跟俺们说啊？我说这王府就是大方，念着咱们这些族人，这赚钱的生意都给咱们，这蜡烛俺可是在庙会上见到过，这可是金贵玩意儿，皇上都喜欢用！”
还是那个大喇叭的壮实汉子先开口，语气里带着满足和开心。
“就是啊！这以后可真是会越来越好！咱们家里的娃娃都能过上好日子，咱们以后有足够钱财供着他们，娃娃们能读书能当官了”
又有人附和着，似乎看到了未来族里的孩子们都长大成人做官做才子光耀门楣的美好场景。
顾砚更是说不出来了。
下方的族人们正开心着，心里可能还在感叹如今太平盛世，感叹皇帝励精图治有才开明，感叹自家孩子的未来充满希望，他又怎么说得出来这一切其实都是假的来破碎他们一向坚守的信念呢！
他旁边的几个族老互相对视，叹了一口气，其中一个最是年长的白胡子老者站起身，看着下方众人，缓慢开口：
“这个事情得你们人人烂在肚子里！”
众人安静，屏息看着那个老者。
“自从顾承骁那孩子战死沙场，他的几个孩子还年龄尚小，咱们顾氏一族倚仗的国公府算是开始没落，忽然皇上下了一道圣旨，封已经入土的顾承骁为定北王爷，封瑾哥儿那娃娃为世子，还赐了一道丹书铁券，在函谷关修了一座定北王府，你们都以为皇上是重视定国公府，是为了抚恤安慰那一府的老老少少——其实”
那族老越是细数皇帝对男主子尸骨未寒的国公府做的事情，心中越是愤懑不甘，最后，几度哽咽，他也觉得他说不出口了，自我镇静片刻，在人群中即将响起疑问的时候，他才再度开口：
“其实，其实这些都是咱们顾氏一族的催命符！”
随着他的语气变重，他手上拄着的拐杖也在地面上狠狠敲击着，抒发心中的苦闷与激动。
“今年刚开春，龙抬头那天夜里，皇上做了一个噩梦，梦里面有这样一句话：‘朱三世而亡，顾人做天子，然则仍朱代，护百年盛世’——”
嘶——下方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随即而来的是轰的一声，众人说话爆发的声音。
听懂这句话的在跟没听懂的分析解析，然后是一阵讨论，刚刚都是一脸开心欣喜的表情，如今都是一脸凝重。
龙抬头那天，顾承骁还没死呢！
前几天王妃和几个孩子在相国寺庙会上遇刺！
王府那几个孩子还差点被拐走！
难怪姜老太傅一直在山庄陪着王妃和几个孩子，听说还要跟着一起去西北！
“这就是为什么王妃走之前也要心心念念族内之事，要将蜡烛的生意交给咱们，可是！”
老人再次用拐杖敲击几下地面，众人安静，他又开口说着：
“若是王府真的出发去了西北，咱们顾氏一族真的能保住这蜡烛方子？咱们族里的孩子真的能有出头之日？咱们——顾氏一族还能好好地活着吗？”
此时众人心中最大的痛处无非就是明明上一秒还给人带来希望的好事在此时得知它分明是一件迫于压力的无奈之举，甚至这件好事能持续多久都尚不可知。
是啊，光是那预言就把顾氏一族给钉死在皇帝的心里让他难受，若是还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国公爷，皇帝会更加担心他的皇位，更对那预言耿耿于怀。
将王府如今只剩下的老弱妇孺都遣去函谷关那历来是乱臣贼子发配之地，不就是要定北王府就折在那里，自生自灭。
枉他们还一度以为是皇上怜悯，才会将那巴蜀之地的产出都让定北王府拿走，现在想来那巴蜀之地多有地龙翻身的灾祸，又四周山脉连绵，地形崎岖难走，又能有多少收入产出！
等他们顾氏一族最大头最有权势的定北王府出发去了西北，他们顾氏一族牢牢把握着蜡烛的制作工艺，靠着蜡烛赚钱，若是有一天皇位上的那位又想起来这个预言，那等待他们顾氏一族的就是覆灭。
定北王府在西北天高皇帝远，还有两代定国公拼死赢来的百姓拥护，尚有自保的能力，他们孤苦无依孤立无援，在这皇城郊外都属于定北王府家产之地定居的顾氏一族就是死，也不会掀起太大的风浪吧。
皇上的心竟是如此歹毒！
“所以，我们和族长一起去求了王妃——”又是一阵拐杖重重杵地的声音响起，将在场之人的思绪都转移到自己的身上，那族老才又开口：
“待王府出发去函谷关时，族里的孩子都跟着一起去！”
话音刚落，屋内气氛瞬间凝滞，出了族长和几位族老，在场所有族人都面露不可思议，震惊错愕地看着顾砚几人。
顾砚和几位族老都一脸严肃，平静地和众人对视。
众人看顾砚他们如此郑重，都不由得更往深里思考这一举动的意义。
是为了若是真的有灭族之日，至少族里的血脉都还存活着，顾氏一族还能延续。
同时，他们的心里也明白，这其实是一种大胆的反抗，若是这预言真的让皇帝害怕，那他们不妨就讲这预言的实现寄托在族里的孩子们身上。
再说，经受王府教导文棋武射，族里的孩子起码能够自保。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就是你们都回了家跟你们家里的长辈，娘们儿们都交代清楚！此事急迫且重要，不要节外生枝让谁给透漏出去，不然，这第一个被砍头的就是你！”
顾砚看众人都反应了过来，心中松了一口气，不往大叔公铺垫了那么久，果然还是男子比较好安排。
众人应声，随即各怀心事地或携伴离去或独自一人沉思地回了家。
这一夜，整个顾氏一族都不会太安生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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