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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岁，这事儿还真的是棘手，下官只怕是能力不足。”
荣谦眉心皱紧，眼睛里的幽芒不停的闪烁着。
空气瞬息间就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所有人都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突然，荣谦的嘴角缓缓扬起。
然，所有人却都觉得格外的惊悚。
“去把阿柠叫来！”
听到这样亲昵的称呼，所有人的脸色遽然变了数变。
孟氏满心的不悦，看向京兆尹，“京兆尹，这案子本就是你负责，若是什么都交给九千岁，那岂不是很过分？”
荣谦这么个太监，虽说长的挺帅气，可是，毕竟是个太监！
如今他好容易得了一个带着俩孩子的女人，指不定会如何偏疼着。
本来冷若柠就是设计陷害，如果让荣谦来审理这事儿，怕是宁心慈这偷首饰的罪名就落了切实。
绝对不行！
京兆尹也能猜到孟氏心中到底在嘀咕些什么，但是，这事儿本来就不好断，他可不想得罪了荣谦。
荣谦只神色淡漠的睨了一眼孟氏，拿起手边的茶杯，慢条斯理的用茶杯盖拂去上边的浮沫。
很快，冷若柠便来了。
“怎么来的这么快？”
荣谦在看到冷若柠的那一刹，幽深的瞳眸之中快速的闪过一抹亮色，连带着那张绷紧的脸也变得异常的柔和。
京兆尹在心中为孟氏还有宁心慈默默点了根蜡，祈祷她们还能够全须全尾的。
孟氏也是心中惴惴不已。
“从银楼一路走过来的，快到大门口的时候碰上的。”冷若柠一面回答，一面扫了眼孟氏还有宁心慈。
宁心慈在冷若柠出现的时候，整个人都很是激动，就要开口说她污蔑自己，却是被孟氏牢牢的抓住了袖子。
荣谦只淡淡的点了下头，目光移到京兆尹的脸上，“继续吧。”
京兆尹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水。
虽然荣谦只是个太监总管，可深得景帝的信任，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浑然天成的贵气更是让他们这些人有种被压迫的感觉。
荣谦拿过茶杯，给冷若柠倒了一杯茶，“喝点儿润润喉。”
冷若柠此刻是挺享受荣谦的这份别样关怀的，好像这样就能够给她一份底气，让那些曾经伤害过原主的人都胆战心惊。
荣谦嘴角上扬，看着她的目光很温柔。
孟氏几乎快要吐出一口老血了，这里是他们的丞相府，凭什么她们这些人就要站在这里承受荣谦周身散发出来的威压？
而冷若柠就能喝着茶水，坐着跟她们说话？
同样有这样想法的还有宁心慈。
她怨怼的瞪着冷若柠，如果目光化作实质，定然能够将冷若柠杀死万遍。
冷若柠一点儿都不在意她那怨毒的目光，一口茶吞入腹中，露出一个浑身舒爽的表情。
“京兆尹，那步摇已经搜到了？”
京兆尹忙不迭的点头，“的确是搜到了。”
“宁若，那步摇分明就是你命人送来的，我还付了银子的。”宁心慈咬牙嘶吼。
冷若柠单手支着下巴，很认真的看着她，“我若是想要将步摇送来给你，又怎么可能会打了你？宁小姐，你怎么说的话完全前言不搭后语？”
“宁若！”
“纠正一下，我叫冷若柠，根本就不知道你所谓的那个宁若是方的还是圆的。”
“你！”宁心慈气哼哼的瞪着她，随即看向孟氏。
孟氏转了转眼珠子，说道：“不管你是谁，这般陷害污蔑，有些过分了吧？”
“宁夫人，你口口声声说我污蔑，这才过分吧？”
“你仗着昨天没有人看到，你就红口白牙的胡说八道吗？”
“我还真的不是红口白牙的胡说！”冷若柠对着孟氏勾了一下嘴角，那一笑几乎可以让人气的发狂。
“我明明给了你银子。”
“可我没有收到你的银子，当时你偷了这步摇，我念着你是丞相府的千金，怕你下不来台，所以，便答应你先让你拿回去，再付银子！”
看着冷若柠红唇一张一翕，说的话却全都是谎言，宁心慈真的是好气。
她气的跺了跺脚，死死抓着孟氏的袖子，“娘亲，咱们丞相府什么好物件没有？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价值连城，她竟然如此污蔑我！”
孟氏瞪着冷若柠，就要开口，却又听冷若柠声音轻缓的说道：“我可是听说不少达官显贵家的千金公子多少有些怪癖！这虽然丞相府有很多好东西，但是，谁知道看到了更好的时候会不会生出邪恶的想法？”
冷若柠这话一说出口，所有人的脸色都微微变了数变。
宁心慈嘴巴大张着，好像是被人扼住了脖颈的斗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荣谦扫了一眼她那红唇，眼底的笑意又浓重了几分。
感受到他的目光，冷若柠扭头看他眼，轻咳一声，“我现在可以看在宁丞相的份儿上，不去追究了！”
孟氏总觉得她这话还没有说完，深目看着她，静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果然！
冷若柠挑眉，继续说下去：“只要宁小姐跪在我面前，好好承认错误，我会既往不咎的！至于这步摇，权且当作我送给宁小姐的。”
送？
宁心慈气的不行。
那步摇分明就是已经付过银子的。
孟氏心里也是怒火翻涌的厉害，她相信宁心慈就算是再如何顽劣，也绝对不会做出偷盗的行为。
而且，看起来宁心慈这一跪，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但，她的骄傲以及颜面也就被毁了个彻底。
冷若柠已经抛出了饵，咬不咬钩，那就不是她可以决定的了。
荣谦扫了一眼京兆尹，京兆尹接收到他的那个眼神儿，浑身一僵，轻咳一声。
“宁小姐，既然冷夫人也不追究了，不如您……”
“京兆尹，你口口声声说什么跟我家老爷是同僚，眼睁睁看着同僚的女儿受此侮辱，你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可真的是情深义重的同僚之情啊！”孟氏讥讽。
京兆尹脸色微僵。
他也不想，但荣谦亲自给冷若柠倒茶，这份维护已经很明显了吧？
“宁夫人，您这话就说的有些过了！这东西的确是兰香姑娘从宁小姐的房中搜出来的。”
孟氏语结。
她以为自己曾经救了三皇子，梅妃肯定是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但谁能想到兰香搜到了这步摇，竟然没有帮忙藏起来！
“我也的确让丫环将银子给了她。”宁心慈尖声喊道，那语气，眼神儿都做不得假。
而事实上，冷若柠的确是收到了银子，只不过，她不想认账！
她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睨着宁心慈，“你口口声声说让丫环将银子给了我，可我没有收到也是真的！这样珍贵的点珠翠步摇，我那是信任你，所以才会在你明明偷了的前提下，还愿意相信你一次。”
一口一个偷，简直刺耳的很！
孟氏气的不行，死死瞪着冷若柠，“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你若是再说一句偷，我就……”
话没有说完，便被荣谦投射过来的一个眼神儿给震住。
她用力吞了口口水，抿了抿唇，声若蚊蚋的挤出一句：“反正这步摇绝对不是偷的。”
“那就不妨将那丫环给叫来。”
孟氏重哼一声，“将那丫环给叫来。”
宁心慈身边的丫环被带上来的时候，吓得小腿发软，头都不敢抬起来看一眼。
“你说那天将银子给了我派去的那人？”冷若柠率先开口发问。
丫环瑟瑟缩缩的完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说。”宁心慈是彻底的怒了。
这若是被扣上一顶偷首饰的帽子，她的以后就彻底的毁了。
丫环扭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看了一眼主座位上的荣谦。
脑子里不自禁的浮上那个凶巴巴，眼睛都冒着凶光的暗卫警告她的那些话。
“奴婢不知道，只记得那天……那天……”
感受到宁心慈几乎可以将她射成筛子的凶狠目光，丫环险些咬了舌头，却是手攥成拳，逼着自己不要害怕，逼着眼睛，如同竹筒倒豆子似的继续说了下去。
“那天小姐并没有让奴婢将银子给那个人。”
“什么？”宁心慈声音尖利，“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明明将银子给了你！”
“小姐，您没有，您那天回来后早早便睡下了。”
“是你将银子给吞了，是不是？”宁心慈说着就要冲上去撕扯丫环，那样子，没有一点儿的千金之态。
事情到了现在，京兆尹要是还看不明白，那就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傻蛋了。
这分明就是冷若柠故意为之，但，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暂时还不清楚。
冷若柠深目看了一眼正偷偷盯着自己的京兆尹，挑了一下眉尾。
她的这个计谋处处都透着破绽，但是，她相信，京兆尹是忌惮荣谦的，所以，就算都是破绽，也不可能说破。
孟氏也早已经看明白了。
冷若柠这就是想要报复。
现在是宁心慈，下一个很可能就是她了！
此刻，她的目光越发的冰冷，宁若这个小贱人必须死！
今日她的宝贝女儿受到了多大的屈辱，来日，她就要让宁若受到同样，甚至更多的屈辱。
她正神思纷乱之时，突然感受到一道冰冷的目光牢牢钉在自己的脸上，悚然一惊，抬眸看去，对上荣谦那双阴云密布的墨瞳时，她竟然有种好像被人给掐住了喉咙的感觉。
荣谦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可那目光真的是太有压迫感了。
孟氏的心好像漂浮在半空之上般，起起伏伏的。
荣谦看向京兆尹，“御医应该也给宁丞相诊断的差不多了。”
京兆尹心头一突，已经猜到荣谦这是在给他下最后通牒，提醒他这事儿都已经很清楚明白了，该怎么断就怎么断，一会儿我还要带着御医回宫中复命。
“宁小姐，冷夫人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否则，当日那般震怒，也不可能最终还愿意相信你，让你将步摇带回来。”
宁心慈嘴巴大张着。
这分明就是当天傍晚冷若柠派人送来的，怎么叫她当时就已经将步摇带了回来？
无奈，身边唯一能够证明一切的丫环已经叛变，她还能怎么说？
“所以，你就按着冷夫人之前说的，只要跪着恳求原谅，再将银子给补齐了，这件事儿咱们知道也就罢了，绝对不外传。”
绝对不外传吗？
别说宁心慈不信，孟氏也不相信。
她设计了这一切，分明就是想要报复，如此好的机会怎么可能会错过了？
冷若柠淡淡的挑了一下眉尾，“京兆尹既然也如此说了，那么，我自然会卖京兆尹这个面子。”
京兆尹：！！那分明是你说的！
不过，对着荣谦，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荣谦看着如此狡黠的冷若柠，眼睛里尽是宠溺的温柔。
宁心慈咬牙。
她绝对不会受此侮辱！
哪怕是死，都不可以。
孟氏看到她眸中的决绝，心中的不安骤然就被放大到了极点。
“心慈。”
宁心慈一点点的拂开她握着自己手臂的手，“娘亲，你相信我的，对不对？”
“对！你别……”
“只要你相信我就足够了。”宁心慈眼睛里都是泪光，说罢，扭头看向冷若柠，“我不会向你屈服，这一切分明就是你在故意算计！”
说完，她直接就向着旁边的柱子撞去。
虽然荣谦可以拦下，但是，他并没有出手去拦。
剩下的就算是想要拦住，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巨大的惯性让宁心慈摔倒在地上，殷红的血顺着脸颊慢慢的滑落下来，很快便染红了她的衣裳。
几个丫环见状，都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厉害，几乎快要吐了。
冷若柠也是心头一跳，可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短暂的惊怔后，孟氏发出凄厉的嘶嚎声。
“心慈！我可怜的傻丫头。”
她趴在宁心慈的身上，用力摇动着她。
奈何，宁心慈眼睛紧闭，完全没有一点儿的反应。
京兆尹探寻的看了一眼荣谦，荣谦沉声道：“去将御医叫来。”
御医已经帮宁丞相诊了脉，此番正往前厅这边来。
被暗卫抓着去了前厅，嗅到浓烈的血腥味道，他脸色不由变了数变。
“这是怎么回事儿？”
“帮宁小姐处理一下伤口。”荣谦沉声道。
“心慈！”宁丞相也在管家的搀扶下，步履虚浮的来到前厅，原本稍稍好一点儿，看到眼前这一幕，两眼一翻，再度晕厥过去。
孟氏左右为难，顾得了宁心慈，却顾不上宁丞相。
御医抬眸看了一眼宁丞相，“先送回去，一会儿我帮宁小姐包扎了伤口之后，再过去。”
管家点头如同捣蒜。
孟氏紧张不已的盯着御医，眸中尽是哀求。
冷若柠也没有想到宁心慈竟然会选择这样的做法，而让她更加不解的是荣谦原本可以出手拦住她，却为何无动于衷。
似是一眼就读懂了冷若柠的那个眼神儿，荣谦嘴角轻轻扬起，“路上再说给你听。”
冷若柠点头。
宁心慈嘴巴里被塞进去一片人参，可以补气血，御医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才让人将宁心慈给送回去。
孟氏就要跟着离开，荣谦道：“宁夫人，这银子……”
“九千岁，你莫要太过分了。”
“咱家可还真的不是过分！是你府上的丫环亲口说的，没有付银子！”
孟氏语结，狠狠的瞪了一眼丫环，怒声道：“现在就让人给你！”
这口恶气，她受下了，但是，如此坑害她的心慈宝贝，她绝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哪怕，是荣谦也不行！
冷若柠捕捉到孟氏那眼底的冷锐杀意，后脊蹿上一股寒气，她轻咳一声。
荣谦扭头看了她一眼，“别怕。”
“我可没怕！”
“有我在，她不敢怎样。”
“但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小心一些。”
“你说的对，有这份觉悟是好的。”
很快，孟氏便让人将银票送来了。
冷若柠很满意的扬了一下眉尾，毕竟一个步摇，两份钱！
上了马车，荣谦见她笑的一脸财迷，便是忍俊不禁的勾了一下嘴角。
“就这么开心？”
“当然啊！这可是银票。”
“嗯。”
“不过，这银票还是得给你。”
“为何？”
“银楼还有酒楼都挺贵的，我知道这些银子不够，但往后盈利了，我就将银子分给你。”
荣谦刚刚本来就因为她将步摇直接给了宁心慈而心中憋着一口恶气，此番听她这样说，这口恶气再度蹿高。
冷若柠突然感觉到马车里空气好像被冻住了一般，用力吞了口口水。
“咕噜——”
就在她忐忑的时候，肚子叫了两声。
荣谦的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阵轻笑声。
冷若柠刚刚被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那种逼仄冰冷的气息给吓的几乎都忘记了呼吸，所以，此刻听到他这样的笑声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抿了抿唇，她偷偷抬眸看向荣谦。
正好荣谦也低眉看着她，四目相对，冷若柠刚刚变得正常的呼吸又变得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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