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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吗？”
回答她的是一阵乌鸦凄厉的嘶鸣声。
她朝着乌鸦飞散的地方走去，越靠近恶臭味便越是浓郁。
虽说已经是正午，但四周仍是与昨日一样，笼罩在一层灰蒙蒙之中。
程锦乐脚步停留在了一个巨大的水缸前，一只乌鸦似乎不太怕人，瞧见她走过来也毫不畏惧，立在缸延上自顾地啄食着缸内的腐肉。
她强压住心头泛起的恶心，走到缸边向里面望。
虽然已然烂得浮出了一层黄色带着霉斑的水，但依稀见得有只猪耳朵。这一缸，原本应该是猪肉。
她从一旁捡起一根木棍，驱赶走了那只不惧人的乌鸦，然后将木棍插入缸中，将那腐臭发烂的猪肉翻了翻。
顿时，伴随着盛夏的热浪，那臭味铺天盖地地袭了上来。
程锦乐瞥了眼那猪肉便赶忙冲了出去，揭下面巾扶在门口吐了个昏天暗地。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堪堪缓过来，向着下一家走去。
连续看了近十家人，她倒是发现一个问题。
几乎家家都有牲畜，还是已经宰杀完的牲畜。但她明明记得，这乌瞎关连寻常草木都罕见的很，他们究竟拿什么东西喂的这些牲畜？
答案近乎呼之欲出，此时，一名老者出现，他步履蹒跚着抓住程锦乐的手，“姑娘……姑娘你行行好吧……给我这老人家一口吃的吧……”
程锦乐摇了摇头，“老人家，你若是想要吃的，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东走，就会看见一片营地，那有吃的。”
“唉，好。谢谢你啊。”
那老者转过身，一步一步地朝着东边走去。刚走没两步，他又转过头来望着程锦乐，“姑娘，我院里还有两只鸡活着，你去将它们抓了烤来吃了吧。我活不久啦，任它们自生自灭的也是浪费……”
“不会的老人家，我会治好你们的。”程锦乐温声道。
“你真是个好心的姑娘……我的院子就在前面，你瞧见门口有块方正的石头的，就是了……”老者说着，便再次转过身，向着东边走去。
程锦乐望着他蹒跚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转身向着他说的院子走去。
一打开门，两只母鸡便闯入她的眼帘，在这死气沉沉的乌瞎关内，这两条生命是如此的鲜活而热烈。
她将门关上，防止这两只鸡溜出去。
它们似乎发现了她并没有什么恶意，便奔飞了一圈就又回到了食槽前啄食着已经蔫了的草叶。
程锦乐讶然，她走近石槽，发现里面蔫了的草叶正是春喃花。
如此，她便确定了。
乌瞎关草木贫瘠，只有春喃能适应这里极端的天气，几乎遍地都是。想来她之所以不见春喃是因为当地人将其割了喂了牲畜。
这春喃花，以强劲的催清效果而为人所厌恶。
也难怪，为何海棠发病之时会觉得身体燥热难忍。
畜生长期食用，身体早已被它浸染，人食用了，也不免会染上那样的症状。
只不过……单单如此，也不至于死人才对……
她还是得寻个人家好好询问一番才是。
关上门前，程锦乐深深望了望那两只活蹦乱飞的鸡，勾了勾唇角。
街上，沈胤带来的人这正收拾着街道，将死尸搬至一块儿焚烧，让还活着的人去往他们搭建好的营地。
“锦乐。”
程锦乐回头，对上正向她走来的左近。她笑了笑，“恩公。”
“你也不必总是叫我恩公，叫我名字就好。”
左近声音带着些许青涩，纵使他总一派成作风，但也终归才十五岁。
许是年龄相仿，又或许是他曾经救过她，程锦乐觉得他还是能如朋友般亲近亲近的。
“嗯，左近。”程锦乐弯了弯眉眼，问道，“这里的百姓以往是不是吃得都是自家养的牲畜啊？不吃点别的吗？”
左近点了点头，“十年前，朝廷第一个派来的州府，带来了数千牲畜分给了乌瞎关的百姓。但没多久那小官便一家惨死。之后的官员再没能进过城。
他们就靠繁殖那些牲畜，只吃肉，还有极少的一些小麦，生存至今。但就在前几个月，城内所有牲畜开始逐渐暴毙，因为死因不明也不确定是不是染了瘟疫，百姓舍不得扔了埋了，便索性吃了。”
“如此，这瘟疫便多半是吃了染了疫病的牲畜导致的……牲畜的疫病又是一直吃春喃花导致的……”程锦乐喃喃着，径自往营地走去。
回到营地，她要来纸笔，飞速的在纸上写下药房交给青涵。
青涵看着上面一堆奇奇怪怪的草药，最终将视线落在末尾的那“母鸡血”上。
程锦乐拍了拍手，擦试着手上不小心沾到的墨汁。
“记住啊，一定得母鸡血。”
他蹙着眉颇为嫌弃又颇为质疑地看着她，“为什么？瞧不起公鸡？”
闻言，程锦乐十分无言以对地望着他，“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啊？赶紧的吧。还有啊，如果可以，别光烧人了，把城烧了吧。”
青涵惊恐地打量着她，“你没事儿吧，这乌瞎关百姓怎么招惹你了你要把人城给烧了？”
“不烧这瘟疫就永远过不去。烧了罢，再建就好了。我去后面那山上看看，或许不烧城也行。”
说完，她便不再搭理青涵，向着远处的山走去。
青涵沉浸在“鸡血”和“烧城”之中，全然忘了她说要去的山上是那群土匪的地方。
程锦乐将将靠近山脚下，一直蛰伏在暗处巡逻的山匪便持刀冲了过来将她团团围住。
“你就是那程锦乐？”
其中一人问道，他蒙着脸，程锦乐看不见他的长相，但听声音年纪应该挺大，没有四十五也有四十四。
要说不慌那肯定是假的，不过慌张的同时她又不免奇怪，自己的臭名当真扬的这么远？竟然连距离京州这么远的乌瞎关山匪都晓得她。
“我不是，你们认错了。”她又不傻，听他那语气就知道他对她应该颇有成见。
“呵，还挺会装蒜。”那人冷笑一声，“来呀，把她给我绑回去当压寨夫人！”
“？？？？”
知道她是程锦乐为什么还要问一问，这不有毛病吗？亏她方才还为自己的机智小小骄傲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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