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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着印象中她的方向咧嘴一笑，拼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对她说，“程锦乐，下辈子记得等我去娶你。实在等不到，那你出家也不许嫁给别人。”
这是他说过最自私的话。
“不许忘了我爱你。”
言罢，他抓起地上并不算尖利的石头狠狠划向自己的脖子。
霎时间，如盛开的玫瑰花一般艳丽的血喷涌而出。抓着他的壮汉明显一愣，纷纷停下动作面面相觑着。
沈胤甚至连丝毫视线都不愿意施舍过去，他的眼里只有那个跪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别的男人的程锦乐。
程锦乐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她已经流不出一滴泪，那双透着灵动的双眸渐渐失去了光彩，一片暗淡无光。
抓着她的精兵放开了手，站在她的两侧不知所措。
她没了桎梏，缓缓站了起来，踉跄着走到祁珩身旁，伸出手捂着他还在涓涓流血的脖子。
指尖感受不到他一丝脉搏的跳动。
他死了。
是她一手害死的。
她慢慢躺在他的身边，抓着他的手放在唇边，喃喃着，“我怎么配再去祸害你啊祁珩......”
她像是一具失了灵魂的木偶一般，双目空洞着，口中一直喃喃着那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程锦乐不等沈胤发话，便自己站了起来，拔了一名精兵身上的剑便砍向那亵渎他的人身上。
他们惊慌着躲开，他们不能还手，沈胤如此大张旗鼓地寻她，就说明这个女人的地位非同小可。
他们不知所措地望向他们的皇帝，那人阴沉的目光已然给了他们答案。
要么自己乖乖站在那任由她砍，要么便全族陪着他们一起被她砍。
他们自然是选择前者。
程锦乐狠狠刺向他们那恶心的部位，一刀又一刀，她觉得他们叫喊得实在是刺耳，于是便提着剑挨个将他们的脖子割断。让他们再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全程近两个时辰，六名五大三粗的男人，便如此被她用剑捅得满身窟窿，面目全非。
剩下的一众身着银甲的精兵无不呆愣在原地，他们虽说都是饱经纷争厮杀的人，但眼前六人的惨状仍深深震惊着他们。
程锦乐累了，握着血剑转身向沈胤走去。
众人纷纷回神，拔剑挡在了他的前面。
“走开。”他蹙着眉道。
他们挡住了他的视线。
就很烦。
闻言，他们只能犹犹豫豫这让开，但仍旧时刻保持着十分地警惕，若这个女人触碰到他分毫即使最后落得一个死罪也要将她除去。
程锦乐望着他，手里的剑砸到地上发出一声闷闷的响声。
“你满意了吗。”她问。
“不满意。”沈胤双手环着胸，回道。
“......”
程锦乐长舒了口气，又转身捡起地上的剑走到院子的角落出开始挖坑。
这剑实在不好用，她便扔了，用手慢慢刨着。
沈胤望着她那副鬼样子，心底的燥意更甚，几步走上前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你想就这样把他埋了？”
“不然呢，指望你大发慈悲给他一个棺椁吗？”程锦乐仰头望着他，冷笑道。
“......”他默了。
半晌，他开口道，“朕向来心善，便赐他一份体面。”
“呵。”她轻蔑地嗤笑一声，仿佛听见了这史上最大的笑话一般。她将自己的手臂从他手里抽出来，“不必了。他怎么配得上皇上的这份赏赐。”
“朕既然说了，便不会收回去。”
“沈胤，你让我觉得恶心。”程锦乐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沈胤狠狠咬着后牙，抬手直接将她打晕扛在了肩上。
“把他好好埋了。”
“是！”
他将她丢在马上，然后策马飞驰回了皇宫。
白若霜听闻程锦乐被沈胤带了回来，一度气得想要吐血，但是又听闻沈胤直接将她丢进了冷宫，便直接转身离去了。那股怒意又渐渐消散了下去，她姿态倦懒地半靠在小榻上，纤纤玉指捏着下人递上来的茶慢慢品尝。
“去，让那个贱人好好吃吃苦头，只要别把人弄死就行。”
芙蓉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去安排。
程锦乐悠悠醒来之时已然身处在一片破败的红墙之内，几乎只是一瞬间，她便猜出了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她从满是灰尘的地板上爬起来，慢慢向着院子里走去。
如今已是傍晚，院子里一片杂草丛生，借着昏暗的落日余晖，她甚至还瞧见了一条在丛中游走的小蛇。
她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朝着那口残破的水井前走去。
从这跳下去，应该就能见到祁珩了吧。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一阵“吱呀”声，她扭头望去，竟然是沈胤身边的方公公。
他手里还拿着一食盒，慢慢朝她走来行了一礼，“娘娘，皇上说了，您若是想不开，那便是拖着程公子还有杏仁儿姑娘想不开。请您务必思量清楚了。”
说着，他将手里的食盒放下，便就出去了。
耳边刺耳的关门声响起，接着便是铁链碰撞的沉脆声。
程锦乐一脚踢翻了那饭盒，拿起一旁满是蛛网的桶打水。
她身上全是那群恶心人的血，她要洗掉。
一桶桶凉水浇在身上，让她越发清醒，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祁珩的死。
又是一桶凉水下去，程锦乐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伸手捂住酸涩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的双眼。心中的痛苦掺杂着悔意肆虐着，一度将她扯入无边的混沌之中。
她生下来就克死了自己的娘亲，然后爹爹因为她那点破事被人割去头颅踩在脚下侮辱，然后丈夫被人欺辱凌虐自戕......
祸害，
扫把星.....
为什么死的不是她？！
她慢慢松开捂着双眼的手，蜷缩着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膝，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着。
程锦乐坐在水井旁边，周围已经是一片漆黑，蚊虫定准了她这块“肥肉”围绕着她嘶鸣着。
她好害怕，她想回家......
她瞪大了双眼警惕地盯着周围，周身一阵又一阵的恶寒。
整整一个晚上，程锦乐都保持着那一个姿势哪怕双目已经累得发酸甚至疼痛，她都不敢睡一下。直到天蒙蒙亮起，再到阳光驱散了整个黑夜，她才慢慢站起来。
但依然麻木的双腿却不允许，她才刚刚站起身，便直接摔倒在地，脑袋狠狠撞在了石头上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又已经是傍晚了，耳边传来冗长刺耳的开门声。
是个她从未见过的小太监，他将食盒放在了门口，匆匆瞥了她一眼就又匆匆跑了出去。
程锦乐实在是太饿了，她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走向那食盒，一打开，里面愕然是两只断了头的死老鼠。
她吓得面色一白，尖叫着将它丢掉，然后跑开。
她哆嗦着，手足无措着，死死咬着下唇。过了好久好久，她才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往井边走去，打了一桶水，将脑袋埋在里面大口地喝着。
最是难熬的夜晚再次降临，这次，程锦乐选择进了屋子里，蜷缩在角落。
关于冷宫，听闻最多的便是死过许多许多的女人。白日里她没进来仔细瞧过，或许在某个角落，还有着一两具干枯的死尸也说不准。
“重昀，我好害怕呀......”
她的眼眶很是酸涩，但是却又哭不出来。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他的名字，唤着唤着，她的声音也跟着沙哑哽咽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程锦乐将脸埋在手臂上，一遍遍喃喃着。
“吱吱——”
一点柔软蹭了蹭她的腿。
程锦乐抬起头，便瞧见了黑暗中的一双闪着点点光亮的眸子。
“团团？”
“吱——”团团应了一声，然后开始往她怀里钻。
她像是抱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将它拥在臂弯中，脸蛋轻轻蹭着它柔软的毛发。
“还好有你,团团。”
这一次，程锦乐是被一阵香气叫醒的，她一睁开双眼，便瞧见叼着根鸡腿的小狐狸正睁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瞧着她。
她缓缓坐起身，团团便想尽办法地将嘴里的鸡腿往她手里塞。
程锦乐接过，咬了一口，团团便像是完成了一件多伟大的事情一般蹦跳着叫着。
但仅仅吃了两口，她便怎么也吃不下了。
团团呆在原地，歪着脑袋瞧她拿着鸡腿哭，还以为是鸡腿不好吃，伸着脑袋咬了一口，还砸吧砸吧嘴。
明明就是好吃的。
眼见着她越哭越凶，团团急得原地转圈，最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一溜烟蹿了出去。
没一会，它就叼着一只凤钗出来放在了程锦乐的面前。然后望着她，但是她还是恹恹地，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于是，它有窜了出去，叼来了一块莹润白透的玉佩。
这是团团为数不多的，含有她气味的宝贝。
程锦乐瞥见了那块玉佩，只一眼便认出了它。
那正是祁珩给她的那块，她伸手拿过它，细细地端详着，玉佩的后面还雕刻着他的名字。
她如获珍宝一般将它贴在心口处，喜极而泣。
团团见她笑了，便又跑回去叼了许多含有她气味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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